思雅公主的思湘苑
“碧儿留下,其他人都外面伺候着!”思雅公主的乳娘魏嬷嬷吩咐完,便带着婢女碧儿端着水盆进了屋子,太医正在看着景流初的伤势。
“爷。”阿敢行礼之后站在赫连朝尘身侧,“九叔在路上,可是这里是后宫,需要皇上下令才能进来。”
“魏嬷嬷拿父皇给我的令牌去宫门口去接。”思雅公主在一旁听完吩咐道。
“是。”魏嬷嬷领命出去。
赫连朝尘坐在外室不便进去,就算自己真的很想进去,但是宫中眼线众多,便忍着心绪坐在外室,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在眼前,却是一张脸都未曾看清,满眼满脑子都是景流初浑身是血昏死在面前的模样。
“三皇兄。”叫了几次,赫连朝尘都不曾反应,思雅坐他旁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这样的赫连朝尘,她第一次见,好像乱了章法,半点分寸都没有,只是若不是这身份担着,怕是早就不管不顾。
“嗯。”赫连朝尘侧头看了眼思雅,端了茶一饮而尽。
思雅未语,好在室内没有他人,不然,皇兄这么多年的置身事外怕是要停在今天了。
九叔来得很快,跟在魏嬷嬷身后快步赶来,真怕上次的气话成真似的。
九叔进屋还未开口,思雅便叫他不必多礼快去内室去看景流初的伤势。九叔点头扫过赫连朝尘的脸色。
“你们下去吧,”思雅对着屋内的太医们说道,“留一个在外面候着,随时吩咐。”
“臣等告退。”太医们退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做最好,否则福祸不一啊。
“热水,冰水都多备些,”九叔一看景流初的脸色便提了一颗心,路上便知道了大概,但看到景流初还是心理一惊,“老夫现在要为她清洗伤口,衣物已经粘在伤口,血肉混合,拿东西放在她口中,疼起来怕是会咬了舌头。”
思雅示意嬷嬷照吩咐,看着昏迷不醒的景流初:“药物方面,可有特殊要求?”
“我已经跟王爷的人要过了,一会拿来请公主让外面的太医亲自煎熬。”九叔一边用剪刀剪开衣服,一边说道,当看到血肉模糊的景象,还是倒吸一口气,不止他一人,一帮给流初擦汗的碧儿更是惊得一呼。
“你们可能按不住她!”九大夫手上动作不停,小心翼翼挑拣着把已经坏死的肉和衣物一同剪下,“劳烦公主请王爷和他身边的侍卫一同进来帮忙。”
思雅公主看着九叔,到底是个女子,被男子看了身体,传出去……
“嬷嬷去办。”想了片刻,思雅说道,这个大夫万不会拿这些事开玩笑。
“如何?”见到魏嬷嬷出来,赫连朝尘抬头,刚才一声惊呼他听的真切,虽知道不是景流初,却是事事都关联着她。
“大夫请王爷和您的侍卫进去帮忙按着景三小姐,”嬷嬷低声回道,“怕是清洗伤口防止三小姐乱动牵动伤口。”
赫连朝尘听完便大步往内室走去。阿敢自然得跟着主子,也快步跟随。
“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不能讲半点闲话,老奴就不多说了。”嬷嬷冷言说道。
“是。”众人散开,各自忙碌。
内室血腥气半分不减,九叔已经喂了景流初几颗药丸防止她失血过多,赫连朝尘走进内室还是被血气刺痛了心。
“王爷你们二人分别按住她的四肢,老夫一会给她清洗伤口几次,药水和清水交替,她必定会痛醒,防止她乱动再触动伤口,你们要用些力气按住她。”九叔头也未抬,仍旧把衣物从血肉中一点一点挑拣出,“她也没有那么多血能流了。”
赫连朝尘平和了几口气,上前按九叔的吩咐,抓着景流初的手,一碰,如同碰到火球一般,心惊抬头看着九叔。
“先处理伤口。”九叔知道他要询问什么,“我要把这块衣服摘掉,已经粘着肉了,你按着她。”
赫连朝尘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近的看着景流初已经无法入目的后背,怎会想到这是一个女子。
待九叔把最后一大块衣服从血肉中摘出,碧儿已经端来了干净的水,嬷嬷也已经把九叔交代的药水拿了过来。
阿敢可不敢真的看,旁人也罢,可是这是景流初,怕是爷日后会挖了他的眼,待九叔叫他过去按着景流初的腿,他扯下衣服一角蒙住了眼睛,才敢上前帮忙。
“啊——”
撕裂的声音响彻思湘苑,惊得守在思湘苑外的守卫一身冷汗。
流初只是叫了一声便被九叔在嘴里塞了块布,声音变成了闷哼。倒不是九叔怕她喊,是怕她疼昏了头咬到舌头。
赫连朝尘此时抚着景流初的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左手。
“没事,忍忍。”嬷嬷在一旁按着另一只手,口中的话反反复复。
赫连朝尘一下一下安抚她的头,紧紧抿着双唇,咬着内唇,血腥却不自知。
景流初意识被痛感一次次叫醒,狠狠咬着布,涨着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闷哼,每当九叔清洗一处,疼便刺骨一次。
流初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种扎心的痛,如果有多余的力气,她真的好想骂脏话啊,什么爹娘啊,祖宗十八代什么的,或许骂骂就舒坦了,又或者打打人,发泄下,就能缓解了。
如果早知如此,干嘛要什么脸面,要么死要么完好无损,这种遭罪的方式太不明智了。
九叔说得没错,别人按不住她,三个人按着她,却都浸湿了衣衫。直到感觉到景流初没了力气,赫连朝尘便听九叔说了句好了,流初又再次晕了过去。
“九大夫,”思雅公主也似乎参与了此事,身心疲惫坐在一旁,哑着嗓子问道,“她伤势如何?”
九叔没有抬头,仔细给流初上药包扎,疲惫且低声道:“这丫头命硬,应该能挺得过去。”
赫连朝尘抚着她的脸,拿下她口中的布带,擦干了她脸上的泪与汗,突然他不想再出去,不想面对旁人,只想守着她,仅此而已。
莫说这世间有何事无从掌握,人心和性命便是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