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了。”苏重幕恭敬地应了，见她没再往下说，便开口问道：“那公孙良姜呢？方才臣读了他那篇文章，觉得此人行事低调朴实却颇具才华，若是放出去历练历练，想来不用多久，必可委以重任。”
那位公孙良姜他并未亲见，不过从礼部尚书那儿看过他的画像。当时觉得此人儒雅俊秀，一身浓厚的书卷气息，单从画像上来看，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后来听宫里头传言，说书库的那位公孙家的公子丰神俊秀、儒雅风流，在宫里头很受欢迎。如今看来，传闻应是不虚。
“苏卿所言与朕最初的想法一致，不过朕觉得还是把他留在宫里为好。毕竟这皇夫的人选，还是要朴实稳重些为好。”月咏与苏重幕相商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刘、赵二人安排合适的差使，所以先前并没有提到公孙良姜。
苏重幕闻言，眉峰不经意一挑，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陛下臣说的没错，陛下应是早已定下了皇夫的人选了。”
“嗯，朕确有选他为皇夫之意，不过此事不宜仓促决定，朕要将他留在跟前考察一番再作打算。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朕选的皇夫必是要贤达稳重、干练可靠。”月咏大方地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倘若时日渐久，他并非如陛下所想的那般，陛下又当如何？”苏重幕暗觉月咏所说的要求他皆能做到，可她却丝毫没有将他纳入皇夫人选的意思。说起来，她到底看不中他哪一点？
“若真如此，那么朕再另选他人。”
“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照陛下这么个考察方法，也不知您何日才能选出皇夫？今日朝堂之上众位大人虽然没敢催促，一个个私下里却是议论纷纷，皆希望陛下能早日完婚。”苏重幕恨不能直接跟她说明白，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她考察了近一年，又稳重又有才华对她又忠心不二的人，为什么她却视而不见？
“朕的未来的夫君，自当由朕亲自挑选。若是仓促之下挑个品性差的，想必日后定不会消停。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红颜祸水虽是女子，如若换到现下，难保不会是男子。为了避免朕因外戚失德而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所以朕必须得好生挑选。”月咏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话虽如此，可陛下迟迟不定下皇夫人选，不仅朝中诸臣心焦，而且民间百姓亦是无比急切。”
“朕之所以迟迟未定下皇夫人选，也是为了国家社稷与臣民考虑，想来他们定能够理解朕的良苦用心。”月咏说完，定定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想来左相大人更是能理解朕的心情吧？”
苏重幕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而大着胆子问道：“臣说句不当讲的话，若是柳大人尚在，想来陛下也不必为选夫而费心了吧？”
月咏闻言，不由秀眉一挑，语意不悦地说道：“此前朕已说的明明白白，苏卿为何还要屡次追问？朕与柳洵相处时日较长，自是要亲厚一些。”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年前臣夤夜前去禁地为您解惑之事？”苏重幕本不愿咄咄逼人，可是已到了这个份上，他定要说个清楚明白。
月咏听他提及旧事，心中更为不悦，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当晚陛下有何打算，柳大人已与臣说的一清二楚。先前他与您的约定只是个玩笑，为免您当真，已离开京都的他便捎信托臣入宫探看。若是您未依约前往禁地，那便罢了。谁知您却将他的玩笑话当了真，身为王室的您意欲抛开国家与臣民随他远走高飞，还能说与他仅是关系亲厚？”说这话的时候，苏重幕有些冲动，与平日稳重的他大相径庭。
月咏面色越发的难看，不过她倒没有发怒，而是面色冷峻地问道：“不知苏卿前来是因为那些往事而前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臣岂敢有兴师问罪之意，只是一直心存疑惑，所以想要问个清楚。若是因此而冲撞了陛下，臣甘愿受罚！”
月咏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而轻叹了口气。暗想与他共事已有一年，虽说起初他以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不过自打她平了叛党之乱后，他便算是彻底臣服。在柳洵走后近半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地辅佐她打理朝政，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未有过疏漏。
“罢了，既然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今日朕便说个明白。”月咏皱着眉头，不情愿地回忆起往事来：“那晚若是他来禁地，兴许我真会跟他一起离开，因为那是我跟他的约定。既然说了，就算头破血流甚至是丢了性命也要遵守约定。当年平了叛党之乱返回京都后，我确是有意招他为驸马，只是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也只能就此作罢。”
月咏说完，轻瞥了苏重幕一眼，又道：“不论今日你是兴师问罪还是前来让朕为你解惑，该说的朕都说了。现今朕就在这皇宫之内，业已登基称帝执掌朝政，朕自问对得起国家社稷、对得起朝臣百姓！”
“陛下一心为国为民，臣等自是看在眼里。方才臣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因为……”苏重幕话未出口却是心如鼓擂，想说的话碾过舌尖，却又堵在了唇边。他心内犹豫，更不敢抬眸看她，支吾了半天总算鼓起勇气问道：“臣身为朝中左相，辅佐陛下打理朝中事物，自认为一向尽忠职守，不知陛下是如何看待臣下的？”
见他表情怪异地说了这番让人不知所以然的话，月咏心中暗觉不妙。想他突然有此一问，用脚趾头想便知不是邀功取宠。
她心内虽不笃定，仍是字斟句酌地答道：“苏卿方才的自评与朕所想相同。纵览朝中众臣，朕一向对苏卿很是倚重。这一点，相比苏卿是心知肚明吧？”
“臣能得陛下重看是臣的荣幸，只是……除此之外……”
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月咏忙打断了他的话：“说起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