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于床边的不速之客一身黑色劲衣,却不曾蒙面,只是夜色浓重,柳洵无法瞧清他的脸面。柳洵被他以长剑指着喉咙,丝毫不敢动弹。不过,他虽然不敢轻举妄动,头脑却是清醒,嘴巴自然一如继往地能言善道。
“不知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他打了个呵欠,语气慵懒地问道。
“只是来确认一下你的身份!”来人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浑厚有力,想来是位功力深厚之人。
“哦?不知阁下对我昭王的身份有何怀疑之处?”听了来人的话,柳洵暗觉不妙,在这节骨眼上,要是身份败露,可就糟糕了。而且此时他才想起来,他现在应是重病卧床,哪还有力量与闲心与他掰扯?这可真是大大的失算!
“若是柳大人觉得不方便,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来人边说边收起长剑,语气不容他人拒绝。
柳洵听他点名道姓,顿时心头一颤,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知晓了他的身份。这人,难道是姜国叛党?可是,若真如此,那么方才他早就命丧此人剑下。如若不是,那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不知阁下可有适合详谈的去处?”柳洵觉得此中必有玄机,见来人并无杀意,便爽快地说道。
“自是有合适的去处,请柳大人随我前去。”那人说完,便轻快地跃出了洞长的雕花大窗。
“咦,这窗子,我记得之前明明是从里面销上的,这人……呵,可真是好手段。”柳洵随那人翻出窗户时,心内暗自生叹,为免旁人察觉,他又悄悄地将窗户关了上。看来今晚,他是遇到了高手。
他随着那人沿着王府的墙边悄然而行,到了偏僻的后院小门处,他见那人一跃而出,便也匆忙跟了出去。
严寒冬夜,夜幕沉沉,两道人影沿着巷子一边无声地移动。行了片刻后,前面的人轻巧地拐入一条胡同,脚尖轻点便跃入了一处小院。柳洵见状,也忙运功飘入了院落之中,随着那人推门进了正屋内。
那人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高几上的风灯,又利落地取下架在碳盆之上的红泥小炉,倒了杯茶递到了柳洵手中:“冬夜寒冷,你先喝杯茶暖暖,顺便提提神!”
柳洵抬眼瞧着此人,见他四十左右的年纪,生得高大威猛,肤色微黑,相貌倒是让人虽心有戒备,但觉得此人还不至于行施毒等下作之事,于是坦然地接过茶盏啜了几口。茶具虽是简陋,但泡出的茶倒是清香四溢,初尝稍苦,尔后回甘。
那人见他淡然的作派,也是打心底里佩服,指着厅中的八角桌旁的竹凳让他坐了,随即捧着茶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方才多有唐突,还请柳大人见谅。”
“阁下一口一个柳大人,也许是认错人了吧?你今晚都寻到本王的寝殿了,想来应是不会认错吧!”
那人端起茶盏,左手捏着茶盖慢悠闲地拨着杯中浮叶,听着柳洵说完,这才笑眯眯说道:“正因为您不是当今昭王,所以我才敢冒昧前去府上相请。”
柳洵本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只好不置可否地说道:“阁下既然请我到此,出于礼貌,总该自报家门吧?”
“呵呵,这是自然,不知柳大人可否听我说一个故事?”那人眯着眼看着他,一改方才悠闲的神情。
“既然都被你扰了清梦,那就听你说说故事也无妨。”柳洵这一路上也在猜测此人的来历,也心知此人并非姜国叛党,所以便有心陪他卖卖关子。
“二十多年前,我随家父学生意的时候,曾在姜国住过一段时间,在那里结识了一些朋友。后来回到京城之后便再没有涉足姜国,也与当地的朋友失了联系。十九年前的冬日,曾经的一位朋友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找到了我,她将那孩子交给了我,并告诉了孩子的身世。她想让那孩子远离姜国是非,便让我想方设法隐瞒她的身份,让她以普通人的身份过一辈子。当年我与那孩子的母亲也算是旧识,那时我头脑一发热,便答应了此事。”
听着面前这位中年男子侃侃而谈,虽没有讲完,但柳洵也知道了个大概。不过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王长女的下落,便不由自主地接口说道:“看来,阁下是知晓王长女的下落了?”
那人闻言,朝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那位朋友与我相商,要怎么样才能够让这孩子不被姜国的人找到?我便给了她这样一个建议,当所有的人都不知到王长女的行踪之时,那么她便会一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过活。斟酌再三后,她便采纳了我的建议,她发誓离开王长女的身边,再也不过问她的事。后来我将这孩子交给一位挚友,让他寻个好人家将其抚养长大。就这样,唯一知晓王长女行踪的这位挚友在今年年初便已辞世。”
“这故事呢,也算不得是个曲折动听的故事。阁下说这话的目的,我已知晓。想必我这真实身份,便是阁下的那位朋友告知的吧?她知我四处打探王长女的下落,甚至还找到了她,所以便请阁下出来息事宁人?”柳洵听完,不由发出几声冷笑。
“息事宁人倒也不算,只是好心告知柳大人,对于王长女的下落,我与那位朋友,确是一无所知。”
“若是你们不知,那我也不与你们纠缠,只是若是被我寻到了王长女的下落,希望你们不要多加干涉。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现下姜国叛党也正四处寻找王长女,若是被他们捷足先登,到时候王长女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呵,连我们都不知王长女的下落,更何况柳大人你还有那群姜国叛党了。”那人边说边笑道:“不知柳大人可知王长女生得是何模样?是否贴身戴着姜国王室的信物?就算是寻到了你们认定的人,要如何才能证明其王长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