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绣如此生气,赵凉川还是第一次看见,乍然听见她要云端道歉,眼神一黯,高大的身体挡住姚绣的视线,担忧的道,“妈,你消消气,现在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就要云端道歉,这……,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们再说不迟。[”
赵凉川是自小在季家长大的,说话从事的态度和季儒有几分相像,隐约中透着几分的书生气,说话和气得很,不会让人觉得有半分的不适。
可现在赵凉川挺身而出,在身后的季儒暗暗摇头,所谓关心则乱,遇上云端的事情,他就会分寸大乱,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姚绣一直心疼季未然,这个节骨眼怎么好这么明显的劝。
姚绣的脸色变了变,就连赵凉川怀里的季未然脸色都不好,只呆呆的抬头看着说话的赵凉川,看见心爱的女儿这样,姚绣心头的怒火更甚,想也不想张口就道,“然然这么懂事,难道还会有什么错的不成?”
赵凉川哑然的看着他称呼为妈妈的人,他不知道原来姚绣是这么的宠爱季未然,他一直认为,两个都是她的女儿,只是因为季未然身体不好,所以更加心疼了几分,但总归都是对两个女儿都是好的。但现在看来,姚绣对季未然的宠爱近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什么情况都不明,就直觉是云端的错。
季儒的眉头皱的深深的,满面沧桑的脸满是无奈,姚绣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她要强,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对,何况还是个小辈的,这下子恐怕是要麻烦了。
还等不到季儒说话,姚绣神色怪异的盯着赵凉川,音调还是尖尖的,有几分的匆急,“川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老婆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别人欺负你老婆,你不护着还帮着说话,你这是要让然然伤心死啊?”
别人?呵,季未然受到伤害了,她就是别人了?
云端刚才还是失望的脸自嘲的一笑,慢慢恢复平静,仿佛这一场闹剧和自己无关,只是静静的看着无理取闹的姚绣,和神色茫然的季未然,心里难过的没有任何起伏。
赵凉川觉得可笑,忽然不知道他五年前听姚绣的话和季未然结婚是不是对的,为了季未然,云端受了多少委屈?只是对着姚绣摇头,忍耐的回答,“妈,云云也是你女儿,你不能厚此薄彼,她做错什么了?”
她做错什么了,姚绣一愣,被赵凉川质问的有些难看,但还是硬着气生气的吼,“你把心放在然然身上就好,其他的你不用管,云云和然然吵,就是不对,做姐姐的让着妹妹有什么不对?”
在姚绣的意识里,然然乖巧漂亮,可怜得让她心肝都疼了,身体又不好,小的时候就一直腻在她身边,是在她身上长大的,自然是百般疼爱,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想办法给然然弄下几颗来。
云端是长女,虽然小的时候也是疼爱着的,但她闹腾,自己又是个有主意的,自立得很,性子跳脱大大咧咧的,活像一个男孩子,也就最近几年好些了,但还是不像是然然那样黏着自己,这样一下,姚绣对待她们俩的态度就出来了。
虽然两个都爱,但姚绣是最见不得季未然受委屈的,一丁点儿也不成,何况还是今天这样对着季未然大声吵架,看季未然可怜的模样,姚绣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云端的错,她必须道歉!
不想去看季儒,生怕看见的也是埋怨她的眼神,云端嘴角泛苦,心下的苦涩像是刚吃了苦胆,又苦又涩。她知道的,早该看清了,一旦遇上季未然的事情,在姚绣的眼里,错的人只有她。
她的季未然永远是纯洁的,可怜的那个。
云端站起来,勉强扯了下嘴角想挤出一个笑,维持她高傲的尊严,却发现可能她笑着比哭难看,真是丢人。云端默默的唾弃自己,然后不再勉强自己,平静的看着姚绣,然后眼神冰冷的对着茫然不知所错的季未然,心里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她能站出来,她还是她妹妹,自己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现过,就算是唐奕哪儿,她也会护着的。
只是等了季未然很久,赵凉川和姚绣都沉默下来,房间一下就寂静的连掉一个针都可以听见。
云端几乎可见自己心腔愤怒的跳动,期待被一点点消磨,眼里只剩下失望,忽然冷笑,淡漠的盯着季未然垂下的眼,埋在赵凉川胸膛的脸,还是娇嫩可人的找人喜欢,“季未然,你要是还有点良知,你就跟我去公安局自首,否则……”
季未然心头一跳,为什么要去公安局?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无辜,最为震惊的是姚绣和赵凉川,但思考的各个不一,姚绣震惊的是云云居然要把自己的妹妹弄进公安局去!
赵凉川则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他本就聪明,联系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眼神猛的一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捏着季未然的手力气大了几分,季未然忍不住皱眉,想说弄疼她了,但却不敢去看赵凉川的眼,他那样聪明,自己在他的眼里仿佛是透明的,没有什么藏得住。
季未然咬紧牙关,只是可怜的望着姚绣,微微张口,声音微不可闻:“妈……”
姚绣心疼得很,一把握住季未然的手,安慰的说,“然然不怕,妈在这儿呢,她不敢怎样。”
闻言,云端心下冷了几分,心疼的几乎不能开口,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的妈妈想得只有护季未然周全?那唐奕将置于何地,他本就是无辜的,是因为自己才牵扯进这件事,若不是他们利用利用自己,唐奕不会陷进这场浩瀚的阴谋里不得翻身。
快要进入冬季了么,云端觉得这屋子比外面深秋的风来的还要冷,还要刺骨得多。云端的语气淡了许多,不看任何一个人,只是看着门口,缓缓的说道,“然然,算姐求你了,那是一条人命,你知道吗?跟我去公安局自首,你的过错我全部承担,你还是我妹妹。”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是你姐,你这样的妹妹,我季云端无福消受。”云端紧紧咬着妹妹两个字,唐家吃了这个亏,只要唐奕不死,总有一日必会找上季家来,顾二少睚眦必报的个性,季未然没有好日子过。
“啪!”却是季儒满面怒气的出手,他自认教导两个女儿都是一样,什么都是紧着她们来,血浓于水,什么就不是亲姐妹了,指着季未然对云端呵斥,“血浓于水,是你说断就断的?就算她做的再离谱,然然也是你妹妹,你也是她姐!再说这样的混账话,就不要叫我爸。”
几乎是被打傻了,云端捂着脸,虽然季儒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一直蔓延到心口,像浇了一盆冷水,什么期望都灰飞烟灭,咬着牙,倔强的对上季儒,“你们问问你们的好女儿季未然做了什么好事,唐奕是因为我进了监狱,季未然,你一条短信就让唐奕奋不顾身的跳进那些人的陷进,你还有良心吗?”
“不说唐家,你以为旁的人能饶了你?若唐家这次平安度过,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你这是要害死爸妈吗?,你自己想清楚。”云端深深的望进季未然的眼里,从季儒的身边走过,略略停住,难过得低声说,“爸,如果你不认,那就这样吧。”
对季云端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家庭,可是现在为了唐奕,她几乎和家里都闹掰了。她是个倔性子,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要是来说,她都是沉默的看着来人,然后一脸的倔强,眼里是绝不屈服的坚定。
以前季儒也总说,刚过易折,作为女子,太要强不是好事,懂得变通要好上很多。云端那时候总是笑着,缠着季儒不服气的撒娇,“只是坚持,一个人总要有点坚持,才不会随波逐流,爸爸说的变通不过是圆滑罢了,如果我像是那样圆滑狡诈的人,爸爸才是要生气了。”
姚绣虽然有些心惊,琢磨着怎么就要闹到公安局了。但是心底里还是心疼季未然,瞧她惨白的小脸,心下不禁疑惑,但立马被淹没在心疼季未然的感情里。不高兴的瞪着赵凉川,冷哼一声拉过季未然,捧在心肝里的疼着,季未然从小是她娇养着长大的,此时更是担忧,“然然啊,吓着吧?妈妈在这儿呢,下次云云再来,妈帮你说她。”
季未然手心里冒着汗,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短信,就是一条命呢?他说过,不会有事的。
赵凉川看着这场景,有种无力,眼眸一黯,望着季未然眼神晦涩,又出神的看了一眼云端离开的房间,最后叹气,淡淡的开口,“妈,我和然然谈谈。”
姚绣左右为难的看着赵凉川将季未然带走,心里又气又不好发作,小夫妻俩要谈谈,她能拦着么?只急急的嘱咐,“川子啊,然然情绪不稳定,你好点说。”
姚绣烦闷的搓搓手,生气的瞪一眼望着自己收发呆的老伴儿,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哼哼,“还站着干嘛呢,快去快去,吃饭去。”
被姚绣惊动的季儒回过神,后悔的闭眼,他喜欢女儿,一辈子没对她们动过手,就是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姑娘,他是怎么就下了狠心打下去的?
似乎到了现在,他的手心还在发麻,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对姚绣摆摆手,近乎恳求的语气,“绣儿,你对云云公平点,都是你的女儿,你这样偏心然然,你让云云不是心寒吗?云云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然然肯定是做错了事儿,你去好好问问。”
关乎一条人命,不是小事情,还是唐家的事情,这几天闹的哦沸沸扬扬。季儒心下不住的跳着,脑仁发疼,只是孩子大了,他们都管不住了吗?孩子们想做什么,他们做家长的都是支持的,算是开明的父母。可是碰上关于女儿的事情,他纵然明白,还是私心的相信她是个好的。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季未然忽然很害怕这样的单独相处,她是爱赵凉川的,在赵凉川的心里,她只希望留下好的,她是个美好的女子,善良。
赵凉川来回走了两步,潋滟惊艳的眼眸安静而深沉的看着季未然,轻声的说,“然然,云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这样说必然是有理由的,你要是……你如果做错了,就去和云云说,唐家的事情不小,水也深得很,这里面太复杂,不是我们能参与进去的。”
就算是他整天泡在实验室的人,也隐约可以嗅到沂城最近不平静的味道,他担忧,然然会被别人当枪使,但最想的知道是,那个唐奕和云云是什么关系?思及此,赵凉川不由深深的皱眉。
季未然手指紧紧的攥着,嘴唇紧抿,不愿意开口,她一贯是柔弱的,旁人看了这样,都是不忍心再说什么。但赵凉川不同,他很清楚季未然这种表情代表什么,她不愿意骗自己,所以不说。
看来云云说的是真的了,唐家独子唐奕出事和然然脱不了干系。那现在季家必然是危险的很,赵凉川神色一紧,瞬时看季未然的眼带了冷漠,“后天和我回美国,然然,你这样做,想过云云吗?她是你姐姐,血肉还连着筋,你太任性了,是我的错,没管好你。”
闻言,季未然忽然乱了起来,急急的辩白,“凉川哥,不是那样的,他说他只是想找唐先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会害唐先生入狱的,我害怕,凉川哥,我害怕我说了,你们会讨厌我,认为我是坏女人。”
说着,季未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季儒是正派的作风,他教导的女儿必然是纯善的,她自小被保护得太好,很多事情不愿意深想,既然他说没事,她便认为就就是没事了,这几日看新闻,她就隐约知道那日发的短信是给谁了,她害怕极了,却一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