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情声音清清脆脆还算好听,音量不大,可每个字都尖锐得很,不怒自威之术,练得很好。
仇小贝的身份,在她面前只能低头,可她不甘,樊沉兮可是跟她说过了,她可以以他的名号在外头狐假虎威也好,仗势欺人也好,就是别让自己受伤。
所以她坚定地站在她面前:“三郡主恕罪,您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可我们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既然您以后……会嫁给太子,那么您有的是时间好好看望太子,不急于这一时。”
魏情目含冷意地看着贝公公:“如果本郡主,执意要见太子呢?”
“三郡主恕罪。”仇小贝毫不退让。
魏情瞪着她,忽然久笑了,笑容里得意且蔑视:“贝公公?对吧?我知道你,怎么样,跟本郡主打个赌如何?”
低着头的仇小贝眉头微蹙,她自认为在今天以前跟魏情没有任何接触,对方为何那么清楚自己是谁?她保证,今天以前包括昨夜,魏三郡主,连太子身边有她这么个太监都不清楚。
小贝心头秉然提防起来,试探地问:“三郡主想和奴才赌什么?”
“就赌,你家殿下,见不见本郡主。”
仇小贝稍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自己是信樊沉兮的,可魏情的表情实在太自信了,让小贝觉得,魏情可能有什么诡计,逼得樊沉兮不得不见她,而自己还可能因此误会他,最后闹得不可开交……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重新垂下眼眸,仇小贝道:“三郡主尊贵,奴才怎能跟三郡主赌,更何况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拿他做赌。”
“谅你也不敢跟本郡主赌,但是,”魏情走近一步,错开地站在仇小贝身旁,几乎贴上她耳朵的说道,“无论你赌不赌,本郡主都一定会见到太子的。”
话落,她一把推开了挡门的仇小贝,小贝往后跄踉一步,就看到魏情凑到侍卫那边,低声说了两句,那侍卫面色微变,之后就进了殿门。
魏情扬着自信的笑容等着,仇小贝狐疑地站在一旁,没多久,那名侍卫出来了,先瞄了眼仇小贝,才对魏情道:“三郡主,殿下,请您进去。”
魏情进去前,也往仇小贝这边瞥了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在外好好守着,没事,就别打扰我和殿下了。”
这是不让仇小贝跟进去了。
随后,魏情迈步进殿门时,下巴都是抬着的。
仇小贝放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生气有,更多的是凝重。
但侍卫以为她现在气坏了,没进去过的那名侍卫,小心地走到她身边劝慰:“小贝子,别怕,我们都是挺你的。”
然后,白了进去通报的那位一眼。
能在书房外看守的侍卫,都是樊沉兮信得过的,自然也见识过贝公公跟殿下私底下的相处,他们也因为黑疯病、碧心宫藏尸案等,跟小贝子打下了不错的交情。
通报的侍卫很无奈:“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他说到这顿住,给了同伴一个眼色。
很显然,刚刚魏情一定跟侍卫说了什么,还是不能让仇小贝知道的,说不定,还跟仇小贝有点关系。
小贝也猜到了,所以她没有多问,只瞪着那紧闭的门,哪怕她告诉自己相信樊沉兮,不要着了魏情的道,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在脑中幻想各种樊沉兮跟魏情酱酱酿酿的画面。
她想进去看看,就算在魏情面前丢脸也没关系,可通报的那名侍卫拦下她:“小贝子,殿下让您回房歇着,三郡主的事,您就别参与了。”
仇小贝瞪着他,那侍卫苦笑道:“小贝子,就别为难我了。”
她扁了扁嘴,又瞪了瞪门,最后转身走人。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真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刚离开正殿,她正走得气呼呼的,一个小太监凑了过来。
小太监是东宫外圈的,就是做些洒扫的活,要不是她走出来,对方都无法靠近正殿的。
“你是谁,什么事?”
然后小太监递给了她一张纸条,一看,是张文忠托人递给她的。
能把这信件传到东宫里来,她还真小看了这张大人了。
仇小贝瞥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瑟缩了下,小贝没有现在揭发他处置的意思,挥手让其退下,自己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一番思虑后,再回头看看正殿,决定出宫一趟。
以她现在在东宫的地位,想要走出东宫是很容易的事,再以为太子办事的借口出宫,只要有令牌,这也不是难事,所以当仇小贝溜出宫去,静安等人还以为她心情不好只是走出东宫散散步,并不知道,她已经到了皇宫外头。
影卫倒是知道了,可仇小贝联和几只阿飘弄了点障眼法,影卫发现那会,她也已经快到张府了,那时候在通知太子爷时,已经迟了。
太子书房里:
樊沉兮翻阅着手中的册本,神情认真,连个余光都没有给进来的魏情。
对方一点不在意,自顾自地热情,让丫鬟把带来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里头的点心拿出来:“听闻殿下身体不适,这些都是我特意去大厅的,既补身体,也能开胃,就想着赶紧拿来给殿下尝尝了。”
樊沉兮完全当她不存在,她说的话也自动地弹离耳朵,专心在册本上,还拿着笔批注。
魏情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屡次热脸贴冷屁股,她差一点也把脸拉下来了:“殿下,我跟您说话呢。”
“没人让你跟本宫说话。”
“你……”
樊沉兮将看完的册子盖上,这才发发善心地抬起头,因为确实有点事得跟她说,也是为什么让她进来的原因:“吃的本宫这里不缺,不劳郡主操心,郡主,还是说说你让侍卫通传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魏情抿着唇笑了,她捧起一盘点心来到樊沉兮跟旁:“殿下,您吃了我送的点心,我就跟您好好说,如何?”
樊沉兮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李公公,送三郡主回去。”
“太子,你什么意思?”魏情气急地将盘子往书案上一砸,让樊沉兮准备落下的笔一颤,要写的那个字就被破坏了,他抬起头来,冷冷地剐了她一眼。
魏情心惊,想要发怒的面容畏缩起来,将砸桌上的盘子重新捧起来,在李公公要来送她出去时,她不敢再托大,忙道:“我、我是好心来告知您的,那个小贝子,可是个奸细。”
说到这里,她委屈极了:“我一知道这事都吓坏了,生怕这个贼子对您不利,才赶着来通知您的,可是您……您还对我这般……”
要是仇小贝对樊沉兮哭唧唧地抱怨他不疼她,他肯定把她拉到怀里逗一逗,哄一哄,不乖再吓一吓,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俩的情趣。
可换了个人,他却嫌恶得紧,他家贝子是知道他对她心软才敢这般“做作”,可这女人又凭的什么?
不过,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三郡主,”他声音冷得掉冰渣,面上却是笑着的,“你能告诉本宫,是谁跟你说的,本宫身边的小贝子,是个奸细的?”
魏情嘴一张,想说又顾虑到什么没能出声。
樊沉兮朝她招了招手,她下意识地靠过去,下一刻,她就被拖了过去,被迫跪在了地上,刚觉得膝盖疼,她的脖子就被狠狠掐住。
“来,刚不是想让本宫回应你吗,这会怎么不说了?”樊沉兮手指加了力道,拖着她的上身往他这边抬起,话语轻柔,“来,告诉本宫,是谁告诉你,小贝子是奸细的?”
魏情这会真怕了,脖子的手给她的感觉就是,只要她没有好好回答,无论她什么身份,那手指都会毫不犹豫的拗断她:“我、我只是听说的……”
“听说?呵~魏三郡主可真会开玩笑,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奸细?每个细作,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的谁也察觉不出来,她背后的主子更不可能把自己安插的细作身份随随便便告知他人,现在你告诉本宫,你知道了本宫身边有个奸细,只是因为你听说来的?”
“不、不……”魏情想解释,可突然被掐紧的脖子让她连哼都哼不出来。
“不过多听点还是有好处的,”他戴着扳指的那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连本宫身边谁是奸细都能听来,那应该也听过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抽筋扒皮啃肉喝血,都是真的,不是说要好好的侍奉本宫吗,那你可得记住了。”
魏情瑟瑟发抖。
樊沉兮手腕用力,将她甩了出去,魏情摔倒时,撞在了书案的桌腿,那书桌不知什么木做的,特别的沉,被这么撞,桌子没动,她疼得要命。
可她这次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她被吓坏了。
樊沉兮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要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三郡主。”
魏情不敢吭声,捂着撞疼的手臂起身,还差点站不稳再次跌倒,被她之前吓得不敢动的丫鬟扶住。
“等等,把你的东西也带走。”
魏情屈辱的咬紧下唇,忍了忍,还是让丫鬟去把盘子収回来,旁边桌子上的也都取回,她知道她今天是失策了,明显被惹怒的樊沉兮她不敢触其锋芒,只能先吞下今日这口怨气,等丫鬟收拾好后,让丫鬟扶着离开了这里。
樊沉兮将帕子扔去烧了,李公公趁这会不放心地问:“殿下,您就这么对待着魏国公的女儿,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樊沉兮不屑地冷笑,“本宫的名头谁不知道,他既然敢把女儿嫁给本宫,就该考虑到这后果,本宫也是给她提个醒,要怕了,就别踏入东宫。”
呵~该警告的已经警告过了,一个备受疼爱的幺女真不想嫁,怎么可能逃不掉,她要想逃婚,他也可以背后帮一把,可她若执意嫁给他,那么,他再做什么,就纯属她“甘愿”受着了,与人无尤。
“那她说的关于小贝子的……”
“无事,她今儿也不过是来打探虚实的。”所以他刚才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所以魏情自个也我猜不准他什么心思的,只知道她今日的挑衅惹怒了他,下次自然得掂量掂量自己。
但是,屡次有人问到小贝子头上,这就让人不得不注意了。
究竟是谁,把关于小贝子的事告知他人,告知了多少,目的又是什么?
樊沉兮没再看册子,让李公公把那小奴才叫进来,刚刚让魏情进来把她挡外面,这会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正当樊沉兮想着要怎么哄她时,影卫急匆匆来报,说贝公公独自出宫去了。
“你说什么?”
樊沉兮一张俊脸风雨欲来,一掌拍在桌上,刚刚魏情整个人撞上去都没动静的书桌摇晃了两下。
影卫自知没看好,跪在地上求罚。
李公公出来说道:“殿下,小贝子会不会是因为三郡主的事生气,才跑出去溜溜?等她心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他劝慰着,“要不然,殿下也可亲自去把他逮回来呀。”
换做别人,他肯定不会说让太子亲自去逮这种话,可换做小贝子身上,他知道殿下巴不得。
樊沉兮冷静下来,思索时,手下意识地拨弄着册子的边边,半响,他对影卫道:“看好她,但不要阻止她要做的事,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本宫汇报。”
“是!”
“殿下?”李公公不解。
樊沉兮闭了闭眼睛:“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再生气也不会选这种时候偷偷溜出宫,定然是有什么事。”
他睁开眼,目光坚毅:“本宫信她。”
哪怕她的身份,是个伪装在他身边的细作。
……
“来来,贝爷,您今天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张文忠在自己家里整了张酒桌,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海鲜样样都有,席上只宴请了仇小贝一人。
仇小贝摆出那副高人的孤傲模样,看着张文忠往她的杯子里倒了酒,她道:“我是救人,这没什么,张大人不用这么客气,这酒,你还是自己喝吧,我不便饮酒。”
“诶,这酒可是好酒,是、是我一同僚送的,外头啊可买不到,您闻闻,看香不香?不喝,可惜了,我今天为了谢您,特意向我那同僚讨来的。”
张文忠端起酒杯要塞到仇小贝手中,但仍被仇小贝坚拒:“我身体方便的原因,不宜饮酒,张大人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这……”张文忠端着酒杯站了一会,最后只能作罢,“好吧,那可真是可惜了。没关系,不能喝酒咱就吃菜,这些都是我请大厨做的,贝爷快吃啊。”
仇小贝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张文忠的热情并没有让她展开一点笑颜:“张大人,我出宫一趟可不容易,你今天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诶诶,贝爷你不要急嘛,我这不是想好好感谢您帮了我大忙嘛,”张文忠拉着不让她走,“今天才特意邀请你出来,不好好感谢你一下,我良心不安啊。”
过了三四天了,他前所未有的舒坦,睡觉安安稳稳,幻觉没了,身旁的小厮病也好了,做什么都一帆风顺,他承认这贝公公确实是个高人。
可也是这个原因,他不能留着她,她定然知道了很多自己的秘辛,万一抖露了出去,他没被那些鬼怪们整死,也会被砍头。
他不想死!
仇小贝不客气地讽刺:“张大人也有良心这种东西?”
张文忠尴尬地笑着:“瞧贝爷说的,这、我做的有些事,也是不得已的啊,这,要能做好事,谁愿意做个坏人呢。”
仇小贝抿着唇沉口气,让自己耐着性子听他放狗屁:“行了张大人,你好人坏人与我无关,你给我钱财,我为你消灾,各自做了各自的本分。”
“是是。”张文忠说着,又拿来了一袋子的珠宝放到仇小贝手边,“贝爷,上次给的少点,这是补偿给您的,若您不便饮酒不好吃食,那这点东西,您可得收下,不然,我可真过意不去了。”
仇小贝将那袋子珠宝捧在手心,还真挺沉的:“说吧,你今日找我来,究竟所谓何事,就别左右言它了。”
“呵呵,果然是瞒不过贝爷。”张文忠搓了搓手,“是这样的,我有位同僚,就是送来这美酒的人,他也有跟我一样的遭遇,所以想让贝爷去看看。”
小贝装模作样的摆架子:“你知道的,我可不会轻易出手。”
“当然当然,”张大人谄媚地道,“那人手里头有不少珍宝,出手可比我阔绰多了,只要您帮了他,他一定会百倍的报答您的。”
仇小贝故作思索,像是在为难。
“贝爷,您就当做做好事,救救他的性命吧。”
“那好吧,”仇小贝叹道,“承蒙你们信任,那我就去看看。”
张大人大喜:“贝爷下次出宫也不知什么时候,要不,咱们今日就过去?”
贝爷想了想,点头了:“行,那就走吧。”
她说着便要起身,张大人拉住她:“等等,贝爷,我、我有一事相求。”
“你还有什么事?”
张大人有点窘迫地道:“实不相瞒,我实在是怕了那些……邪祟,担心我要带您过去,万一又将邪祟引到自个身上,不知贝爷能够给我张护身符?”
仇小贝不耐烦地丢出一张符纸给他:“这道符贴身放好,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随意近你的身,尽管放心好了。现在,赶紧带我过去,再晚,我可就得回宫了。”
“是是,贝爷请,这边请。”
张文忠以怕被有心人瞧见对贝公公不利,他们坐上马车,从后门出去。
马车车厢封得严实,连个窗户都没有,根本无法看到马车走了哪条街道,要去往哪里,仇小贝以车厢中烦闷抱怨了两句,张大人客气地回答,是怕贝公公的身份暴露,毕竟贝公公在太子身边伺候,万一让太子知道她私下出宫,还跟他们在一起,会引起太子对她的猜忌。
仇小贝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张文忠:“大人想得可真周道。”
“应该的应该的,既然求贝爷来帮忙,自然得为贝爷着想,为贝爷安排妥当了。”
说话间,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张大人让贝公公等等,耳聪目明的仇小贝听到了敲门声,然后有两个人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再等了一小会,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前头的马儿慢慢地往前走,似是进了一个门。
又行驶一会,马车再次停下。
这次,车厢的门终于打开了,小厮恭敬地请她和张大人下车。
仇小贝探出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马厩外头,应是某处宅院的后院,旁边还站着两个家丁,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
那管家先向张大人行礼,随后朝仇小贝看来,客气地问:“这位,想必就是张大人极力推崇的贝大师了吧?”
“大师不敢当,不过是懂点玄文,通点灵罢了。”仇小贝话是客气的,神态是自傲的,神棍的架势,那是十足十的。
“贝爷请,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管家对仇小贝做了个邀请手势,仇小贝瞥他一眼,朝着手指的方向当先走去。
走了一段,始终没到这座府邸的正院主院,反而越走越偏,仇小贝狐疑地看着身后跟着的管家张大人,他们都一致对她客气的笑。
仇小贝眯了眯眼,继续朝着管家指的方向走,来到了一间屋子。
“我家老爷觉得这事不光彩,都不让府里的人知道,所以才在这里见您,还望海涵。”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时间有限,快点吧。”
“是是,贝爷里面请。”
管家说着,首次先行上前,到门口后,在门上敲了三下,也不等里头的人应,就把门推开了,然后回身,朝小贝比出“请进”的手势。
仇小贝看了他一眼,手指捏了捏,还是走了进去。
屋中光线昏暗,但都还看得清,里头很简陋,几乎没什么东西,最显眼的,就是屋中一张有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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