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拔亲信更是不遗余力,每每有了战功,便会在朝堂上为他们争取最大的赏赐和官职。
一旦不能让他们得到官职上的好处,就给钱!
所以,身边诸人,多乐意替他效命。
就拿那枚果子和兔腿来说,在食物丰足的时候,让给别人虽然也算得谦逊,可是,在这种饥寒已久的情况下,他却想都不想就马上让出来。
甘甜并非他的爱人,一个小兵也不是什么要角--他如果不让,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可是,他依旧让了!
笼络之术,异常娴熟。
每一个魔鬼,最先都是从天使开始的。
每一个魔鬼,最先都是从天使开始的。
但凡他用得上的人,必定给予温情脉脉的一面。
当用不上的时候呢?
她想起那饥渴交加的三天--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尚且不留丝毫的余地。
这样的男人,心中是没有任何死穴的。他已经练到没有罩门了!
能狠毒的时候则狠毒;该温情的时候则温情--在他身上,几乎集中了古往今来,一切野心大家的特点。
他不得天下,实在都很难。
食物依照士兵的身体状况分配完毕,到琅邪王时,已经是不那么丰美的骨架肉了。
他浑不在意,吃得高高兴兴。
一堆火,把众人压抑多时的晦气几乎驱散得一干二净。
只看着对面的甘甜。她啃着兔腿,速度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姿势一点谈不上优雅,甚至嘴边还沾染了一层灰。
那样的动作,是一个军人的标准姿势。
可是,她虽然狼吞虎咽,但并不是马马虎虎,肉吃得很干净,也很仔细,一点也不含糊,而且没有半点浪费。
吃完了,又喝一口水。
然后,眼里露出一抹温暖的色彩,似乎在说,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琅邪王这一生,从未见过对食物保持着如此巨大的尊敬之人。
琅邪王心里一震,目中也露出狐疑之色,心底忽然起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兴趣和渴望了解的热诚:这个女人,她究竟来自何处?她的底细如何?她的过去怎样?到底有些什么奇异的经历??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奇怪的魅力,也或许是亲和力,否则,周向海等人,不可能轻易就转变对她的态度。
但是,她显然不在意任何人对她的态度。
恭敬也罢,冷淡也罢,她都不在乎。
这世界上,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人才会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本领极大之人或者是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人。
这世界上,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人才会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本领极大之人或者是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人。
而她甘甜,到底是哪一类人?
光知道她是夏原吉的人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渴望的,是了解更多。
但是,她的目光并不看他,仿佛手里的兔腿比他有趣太多了。吃完了兔腿,又吃另一名侍卫烤好的鸡大腿。
只有周向海,老大的不自在。
他一直在殷勤地帮王爷拿东西,似要弥补自己疏忽的过失。
琅邪王当然知道他为何不自在,这个下属,自来骄横暴躁,除了王爷之外,谁也放在眼里。现在,他前倨而后恭,自然是因为受了甘甜的好处,被她救了性命,吃了人家生火煮熟的兔肉,这个莽汉,一下就拜服了。
隐隐的,王妃的地位还在王爷之上了。
琅邪王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故意道:
“周向海,你有什么罪?”
“属下……属下……”
琅邪王哈哈大笑:“你什么罪都没有!王妃是个女人,自然该当优先。你们记住,今后路上,但凡有什么意外,都以王妃为优先。”
“对对对,女人优先……还是王爷大人大量。”
他得到了原宥,立即又眉飞色舞起来,还瞪一眼旁边的秦舞阳,嘀嘀咕咕道:“王爷和王妃不是一家子嘛!我尊敬王妃,也就是尊敬王爷,对吧。”
秦舞阳低喝一声:“老周,你还要胡说八道?”
他吐了吐舌头,诺大的一个莽汉,不敢吱声了。
有热乎乎的东西下肚,吃饱喝足,精神就来了。
琅邪王站起身,大声道:“大家掩好火堆,马上启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侍卫们立即领命,很快,火堆,柴火,吃过的骨头等都被埋得一干二净,再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这样,就算敌人追来,也没法发现什么线索。
甘甜也不禁暗暗赞了一声,这个琅邪王果然不是吃素的,这样的情形之下,也还能够不慌不忙,从容撤退。
难怪他在战场上能够所向无敌了。
这个男人,唯一的错误就是比人家晚生了几年。
如今受人掣肘,实在不是他的错。
而新帝既然如此仓促动手,显然也是坐立不安。
但是,他琅邪王能否真的可以成为李世民第二或者朱棣第二?
甘甜也在暗暗评估。
这场豪赌,最后的大赢家是谁?
一切就绪,琅邪王正要下令上路,回头招呼甘甜的时候,但见她背对着自己,正在用一片阔大的树叶把她靴子上的泥土擦拭得干干净净。
午后的阳光,一览无余地洒在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已经干了,披散的头发也干了。
骄阳似火,乌发如云。
他心里忽然一动,涌起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模模糊糊的意识,总是拼凑不起来。如今,看着这漫天的阳光,忽然啊了一声!
太阳!
太阳!!!
这个女人,总是面对着太阳的方向--在路上,在家里,在行宫,在营地,甚至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在她浑身*的面对太阳晒干衣服的时候……
无论是正午的烈日还是傍晚的夕阳--就如一株向着阳光生长的植物,本能地面对着太阳。
从未有女人如此地亲近阳光--因为她们怕被晒黑。
但是,她为何不怕?
仿佛亲近阳光,是她骨子里特有的某些东西,永永远远都不会改变。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
*!!!
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唯有*一个人这么喜欢太阳。
她甚至把太阳称为“太阳公公”。
那是突如其来的一种激动。
他的心跳得几乎要奔出胸腔。
忽然想走过去。
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那双眼睛。
*!
已经死去的*!
已经被渴死的*!!!
*没有死!!!
他还记得她那样的柔软,卷曲,就像一个孩子一般,面对糕点的时候,那种小孩子一般的贪婪和向往。
对了,就像她吃兔子肉的时候。
是的,所有的奇怪,忽然迎刃而解。
兔子肉,糕点--
她那样认认真真吃东西的态度。
*也好,甘甜也罢。
容貌就算不同,但是,行为,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肢体语言是一样的。
这奇怪的念头不知是怎么来的,他停下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脚步很轻很轻,就像小时候他看到一只漂亮的翠鸟,以为这样悄悄地走过去,就能抓住翠鸟的翅膀。
近在咫尺。
他的手伸出去,几乎触摸到她的露出的臂膊。
臂膀并非雪白,而是一种晒过之后的小麦色。
但是,这更增添了一种自然而淳朴的诱惑。
他听得自己声音微微在颤抖。
“*!”
甘甜蓦然回头。
四周的空气凝滞了。
脸上的神色很奇怪:“王爷,你在叫谁?”
那是一种无可抑制的绝望,琅邪王后退一步,但觉嘴唇干得发涩,不,不是*!她不是*!!!
*的眼神不是这样,*的眼神就如太阳公公那么温暖,就算偶尔是迷离朦胧,但是,也纯洁无暇,善良天真。
可眼前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冷了,就和冰山似的。
没有半点的温情。
也没有半点的朝气。
那是一双老于世故,毫无怜悯,随时随地充满了一种对生活的淡淡的嘲讽的目光。
让他想起那些突如其来的杀手。
只有把自己的命都看不顺眼的冷酷杀手,才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目光。
自己尚且不在乎,如何能在乎别人?
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人,决计无法真的爱上别人。
甘甜,便是这样一个不懂得如何是爱的女人。
尤其是她拿着一片阔叶的手,细皮嫩肉,没有任何的老茧。
不是*那双割草磨得粗糙的手。
一个人的手,再怎样也不会变化得那么快吧?
什么样的易容术,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吧?
不是*!
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白痴。
*已经死了。
是自己生生把她渴死饿死的。
也不知为何,身边的女人容颜如花,比*漂亮许多,可是,他就是觉得冷--一种不可靠近的冰冷。
看来,一个女人再是漂亮,如果不可爱,也不会让人滋生亲近的念头。
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问起了早就该问的问题。
“王妃,你怎会想到回来找我们?”
“不,王爷,我不是找你们!”
她非常平静:“是我的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他就是她的工作。
如果他死了,她可能暂时就失业了。
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说你是?这个职位在夏盟主的大本营里算什么门派?也是他交给你的?”
甘甜呵呵大笑:“门派?不!这不是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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