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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公社机关的年轻人(1 / 1)

六十四公社机关里的年轻人

余可可这一向特别忙。虽说是做文化工作,实际上公社机关的汇报材料,工作总结,三级干部大会的讲话稿,都依赖她。

这天,她随书记到边远大队搞调研。那个大队离公社有十里路,吃完早饭就跟着书记下乡。她们在公社食堂吃饭,吃早饭时,她多买了一份饭菜。她给妈妈准备了中饭。她知道下大队没有一天时间是回不来的。公社有自行车,书记坚持走路。他说,人家在田里汗巴水流出工,你空身一人在干岸上走就应该知足了。骑个自行车下乡,人家会指着你的背心骂娘。书记这样做不是矫情,他不但不骑自行车,还不穿鞋袜,只穿草鞋。他一路下队,沿途看到长势好的禾苗,马上脱掉草鞋下田察看,看看叶片上有没有虫卵,田泥肥不肥;看到禾苗稀薄的田,他也下去查看,看到稻飞虱爬满禾杆,马上把生产队长叫过来,一起探讨解决问题的办法。完了,在渠道沟里淌掉脚上的泥巴,穿上草鞋继续赶路。他们到达目的地,太阳当顶了。他没有惊动大队干部,带着余可可去贫协主任家。他告诉余可可,贫协主任家挺困难,小孩多,他本人身体不好。他们到贫协主任家吃中饭,按规定每人要给三角钱,半斤粮票。这点东西对一个贫困家庭多少起到一点帮衬作用。余可可一直对书记印象不错,想不到他还这样细心。她随书记到了贫协主任家。一踏进贫协主任家的禾场,心里格咚一下。她也见过贫困人家,这样贫困的少见。屋顶上的稻草发黑并出现了雨水冲涮的沟沟,墙壁有几个洞,鸡呀狗呀可自由进出。禾场坑坑洼洼到处是鸡屎猪屎,无处下脚。堂屋里,地上,板凳上也点缀绿中带白的鸡屎。一只雄鸡旁若无人地在板凳上走平衡木。余可可脚上也是穿的草鞋,她害怕猪屎鸡屎沾到脚趾上,胆战心惊地跟在书记后面。书记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走进堂屋,抓起草把子擦干净板凳上的鸡屎说:这个曹马虎,太不讲卫生了。小余,你坐你坐。

小名曹马虎的贫协主任看见公社书记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漂亮妹子,屁颠屁颠跑过来。曹马虎一看就是个马虎人,头上顶着鸡窝似的乱发,五月间天了,还穿着一件油光发亮的破棉袄。敞着怀露出搓衣板似的肋骨。颈根下一圈明显的污垢。他笑嘻嘻地说:书记来啦,你看,也不知道你们来,屋子也没收拾。

书记走近灶台,灶台上一个*似的黑包壶,上面搁一个缺了边的窑柸碗。书记倒了一碗水,大口饮尽。饮完问余可可:小余你也喝一碗?

余可可连连摇头:我不渴,您喝。

书记放下碗笑道:你生成是个马虎鬼,你还能收拾出一朵花来啊。堂客呢,快煮饭。吃了饭还要开会。

曹马虎对着后门喊:死鬼婆,书记来了,快回来煮饭!

后门菜园里进来一个女人,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件生布褂子灰不溜秋看不出本色。她手里还抓着一把野草,大概是在菜地里除草。她讨好地对书记笑笑,转眼看见清新靓丽的余可可,惊奇地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咽了口吐沫终于没说出来。她用稻草擦干净手上的泥巴,开始生火煮饭。饭菜很快做好了,曹马虎催促说:快吃快吃,吃完了开会。

书记问:小把戏们呢?

曹马虎说:还没放学呢,你们快吃,那群饿老鸭回来,就吃不安静了。

每人面前一个窑柸大碗,一碗冒尖的米饭。书记端起来狼吞虎咽,曹马虎夫妇也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余可可虽然饿了,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看见四处的猪屎鸡屎,曹马虎堂客沾满泥巴的脏手,还有至少一个月没洗的鸡窝头发,心里堵得慌。

书记看见余可可不动筷子,奇怪地问:小余怎么不吃啊?不是嫌菜不好吧?

余可可连忙说:不是不是,我肚子不饿。说着,还是掂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锅巴送进嘴里。

这时,门外一阵热闹。几个小孩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进屋将书包往门角落一扔,纷纷抢碗抢锅铲,争相到锅里装饭。最小的那个没碗了,哇地哭了起来。余可可连忙起身说:别哭别哭,你吃这碗。

曹马虎急忙制止说:小余同志不要管他们,你是客人……他的话刚落音,小家伙已经扑上去吃开了。

下午开支部扩大会。除了大队干部,各生产队队长全部参加。会前空隙时间,书记对余可可说:小余,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真正的贫下中农。如果不发展生产,不搞好农业学大寨,贫下中农会永远贫穷落后。

余可可说:我们丰收大队没有这样的贫困户。这恐怕与个人行为能力有关系。不过,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人群,接触到这样的生活,对我是一种教育,一种启示。

书记高兴地说:想不到你有这样的觉悟。难怪说要有文化,有文化想问题和别人就是不同。要不为什么说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对于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这就是最好的阶级教育课堂。

余可可哭笑不得。她想的是能接触到这种最具时代特色的人群,最具个性的人性个体,对她了解社会,领悟生活有很大的帮助。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一家人震撼了她,使她感受到了时代的悲剧色彩,也是对当今政治的深刻讽刺。她无形中受得了的另一种教育,获得了不可多得的启示。而书记作为政治工作者,却站在他的立场来诠释她的感受。她想起一句古语,道不同而不与相谋。她笑笑,无语。

书记是一名实干家,饭碗一放,立即召开支部扩大会仪,落实学大寨中存在的具体问题。这是个远近闻名的贫困大队,地势低洼,经常遭水淹。加上领导班子不得力,生产上不,粮食去年年歉收。书记为了帮助他们发展生产,办法想尽。多照顾反销粮,支援农资物质,派干部下来协助工作。所有努力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书记像头无怨无悔的老黄牛,孜孜不倦努力着,可是收效甚微。余可可替他担忧,他这样不厌其烦地操劳,会有收获吗?不过,她知道这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这些问题该留给社会学家或历史学家去思考。

她恪守本职,作好会议记录,根据书记的意图整理出一份调研报告。

回去的路上,书记心情很好,她关心地说:小余,肚子饿了吧?不习惯贫下中农家的生活吧?不要紧,多接触接触,慢慢就会习惯了。

余可可说:在我们大队,还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家。我替那几个孩子担心,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健康状况会好吗?

书记哈哈大笑,他说:乡下孩子就是生得呼实,你没看见吗,那几个家伙个个猪崽子一样,健康的很呢。他转过话题问:小余,今年多大了?

余可可说:快二十五了。

啊,年纪不小了。考虑什么时候结婚吗?

结婚?余可可莫名其妙:和谁结婚啊?

怎么?你和吴小秋不是挺般配的一对吗?连我也瞒着?说心里话,小秋这伢子的确不错,聪明能干,又求上进,对你和你妈没得讲的。这样的伢子哪里去找?

余可可说:书记也学会做月老了。

书记笑道:如果你愿意,我叫我堂客做这个媒人。

余可可笑笑:谢谢书记关心,我暂时还没有打算……

两人说说笑笑,天黑才回到公社。沾书记的光,食堂留了饭菜,余可可确实饿了,一连吃了两份蒸钵饭。回到房间,妈妈已经吃过了洗过了。妈妈已经好多了,除了偶尔有点糊涂,其他时间基本正常了。余可可正考虑什么时候送妈妈回家。可是让妈妈一个人在家,又不放心。

妈妈见可可回来,高兴的告诉她:是小秋给她端来的饭菜,还给她打来热水。小伙子真不错,对人热情又有礼貌,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啊。

吴小秋现在是公社团委书记,是个人人喜欢的后生子。和以前一样,他依然细心的照顾她们母女,从来不提感情方面的事。余可可知道他的心思,她也试图走近他的世界。可是,她总觉得有一堵无形的墙拦着她。让她踌褚不前。

小刘和吴小秋一起过来了。晚上都没有什么事,年青人聚在一起聊聊天。吴小秋看着余可可晒得发红的脸说:今天到那么远的大队,累坏了吧。

余可可说:没累坏,饿坏了。

小刘说:跟着书记下乡,还没有饭吃?

余可可叹口气说:在一个叫曹马虎的贫协主任家吃饭,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哟,比牛栏还邋遢。谁还吃得下饭啊。

小刘说:曹马虎家我也跟书记去过,太脏了啊,那天在那里吃饭,书记吃得很香,我看着地上的猪屎鸡屎,哪里还有胃口。曹马虎两公婆太懒了,因为懒才穷。我看那是糊不上壁的稀牛屎。书记那么用心帮助他,未必有效果。

吴小秋正色说:不能这样简单的评价贫下中农。他们穷困落后,是有历史原因的,他们需要有人去帮助他们。书记一趟一趟地跑为什么?不就是想帮助他们把日子过的好一点吗?

小刘笑道:到底是上过党校的,看问题比我们普通老百姓高一着。不过,真要你在那个环境吃饭,你不一定吃得进去。

吴小秋不想和小刘打嘴巴仗,对余可可说:你还没有洗漱吧,食堂里没有热水了,我去给你拿电炉子。没等她回答,转身出去了。

看着吴小秋离去的背影,小刘问:最近有李韦良的消息吗?

余可可听他提到李韦良,脸上起了愁云。她担心地说:小灵来电话告诉我,她外公把他送到部队医院去了,由于伤在脑子里面,治疗难度太大,病情没有什么进展。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听说王小灵是当兵去了?小刘问。

其实她早就可以去当兵的,小灵重感情,不想离开我们这些共患难的朋友。不是房子倒了没地方住了,她还不会走。

听说她外公是军分区司令?小刘小声问。

余可可感叹道:小灵真是个嘴巴严实的人,我们在一起几年,她一点也不透露。那一次李韦良被抓起来,就是她外公出面解决的。

小刘说:到底是经历过战火的老革命,看问题客观公正。俗话说得好,恶狗怕蛮棍。哪些乱咬人的狗就怕有威严的人。

李韦良真是个苦命人,我们队上岳二爷说,他这几年走“磨苦运”,莫非人真的被命运左右着?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倒霉事总是寻着他。余可可无奈又十分忧郁地说。

小刘凑近余可可小声说:命运真的难以预料,李韦良倒霉,还有一个人更倒霉。告诉你一件倒霉的大事,林彪倒大霉了!

余可可吓了一跳:你说谁?林——彪——?

小刘肯定地点点头:县文化馆的朋友告诉我的,说是驾飞机外逃。。。。。。

吴小秋拿着电炉子进来,打断小刘说:组织上没有公布的事情不要乱传,这叫自由主义。你好歹是一个干部,得有点原则性。小刘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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