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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李韦良被迫走江湖(1 / 1)

四十九李韦良被迫走江湖

李韦良请木匠做了一个镜框,镜框里嵌着齐白石老人的画像。这幅画像花费了他两天时间。他用九宫格放大法把老人头像临摹下来,用羊毫笔就着碳素粉仔仔细细勾勒揉衬,一副栩栩如生的白石老人头像从镜框里呼之欲出。李韦良使出浑身解数,把架在老人脸上的眼镜画得晶莹剔透,老人脸上的皱纹、老年斑纤毫毕现。特别是那独具特色的雪白胡须,一绺绺,一束束飘飘然,丝丝缕缕透着盎然生气。李韦良胸前挂着齐白石画像,背后吊着黄色军用背包,背包里放几件换洗衣服,一卷绘图纸,几件画像文具,离开了青年组。隔着一条小河,对岸不远是国营农场。那里的人按月拿工资,相对比较富裕。他顺着机耕道走向农场深处。农场的建制和公社有区别,农场职工的住房是统一盖的,也是芦苇隔壁,茅草盖顶。一长排一长排,根据人口多少分配。李韦良从那些茅房前经过,屋子里都是一些婆婆姥姥,光屁股小孩。没有人搭理这位画像师傅。农历五月的太阳有些毒,李韦良顶着太阳,沿着寂静的居民线走,快到正午时分,李韦良又渴又饿,脚步迟缓起来。他开始有些失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们需要他吗?这里的老人需要画像吗?他能赚到度过荒月的银子吗?一连串的疑问使得开始的自信一点点破碎,随蹒姍的脚步跌落一地。不远处有一条水渠,渠水清澈。他找到一个挑水码头,俯下去喝了个饱。然后,在一课苦练树下稍事休歇。缓过劲,又朝前赶路。越走他越心灰意冷,脚步越来越沉。这时,他感觉到脚后跟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痛疼难忍。扭头一看,一条大黑狗咬住了他的脚后跟。他吓得魂飞魄散,本能转身用另一只脚朝狗踢过去,正好踢到狗脑袋。被踢痛的狗怪叫着跑开了。他看看脚跟,已经被血糊住了。“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爱不叫”,他听人说过。果然,这条偷袭他的黑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声不响地咬住他,可把他吓坏了。此时,黑狗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回过头瞪着眼,呲着牙对着他低声吼叫。前爪刨地,后脚耸起,作二次进攻状。他撒腿就跑,可是他跑不过狗的脚步,只几秒钟,黑狗就追上来了,他急中生智,反身用镜框挡住了恶狗。恶狗在镜框面前愣住了。它不知道遇见了什麽东西。就在黑狗犹豫的片刻,李韦良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硬土块,高高举起。他好像听德保说过,狗属土,遇见恶狗弯腰抓一把土,就是抓住了狗的心。狗就会害怕了。他不知道这一招灵不灵,他已经毫无其他办法了,只能试一试。他把土块抓得紧紧的,举得高高的。这一招果然有效,黑狗开始倒退,并且叫声有些收敛。他手一放下,黑狗又扑过来,他一扬手,黑狗就后退。李韦良和黑狗拉锯似的且战且退。这时候,又有几条狗从不同方向追赶过来,对着他一个劲地狂吠。他暗暗叫苦,他不知道如何能逃脱出狗的包围圈。为首的黑狗看到有了增援,逼得更紧了,几次差点咬着他。他退到一颗柳树下,几只狗呼地围了过来,他一急,纵身跳上去攀住一根树枝,身子吊了起来。几只狗围在他脚下使劲叫,他努力缩起脚尖,躲避狗们的围攻。突然,“咔嚓”一声,树枝断了,他摔到地上,碰巧砸到两只狗头上。狗们吓得四散而逃。他顺手抄起树枝对着狗横扫,狗们终于溃败逃去。他坐在树下喘着粗气。好久才平息蹦蹦乱跳的心。他肚子早就饿了,被恶狗追咬消耗许多体力,他瘫坐在树下一筹莫展。如果没有人请他画像,午饭就没有着落。赚钱先放在一边,解决肚子问题是当务之急。他卯足劲继续往前。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不远处集聚了许多人,人多就有希望,他快步赶过去。有人看见他胸前挂着画像,好奇的围过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打量一下相片。然后问,你是做什么的?照相馆下来的吗?显然,这里没有人知道画像这个行业。他摇摇头:不照像,画像。

画像?这是画的?那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他点点头,说:当然是画的。我是画像的。

你画的?你说镜框里老头像是你画出来的?那人惊奇地问。

李韦良肯定地点点头。

这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七嘴八舌议论,都不相信镜框里那个活灵活现的老头是用笔画出来的。中年汉子看小伙子一脸自信,不由放缓语气问:你真的会画?李韦良说:会。中年汉子拨开人群,到屋子里拉出一个同等年纪的人,那人头上搭着一块白布。中年汉子对他说,你家何大爹不是冒得像吗?这里来了画像师傅,这不是来得巧吗?搭白布的人眼睛红红的,看看白石老人画像,问:画个这样的像多少钱?

李韦良看到生意真的来了,心里踏实下来。说:给两块钱吧。搭白布的人说:你把我父亲的像画好,我给你三块钱。李韦良说:放心,画不好我不收一分钱。

在众人拥簇下,李韦良进到屋里。进屋就明白,这家里死了老人。李韦良心里有点犯憷,他害怕死人,害怕丧家那阴气袭人的环境,不过他目前没有选择。他肚子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走路走得脚酸手软了。还有郭强、王小灵、满队长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似乎都在看着他,等着他。他要赚些钱回去买粮食。他只能壮着胆子留下来。他坐下来吃饭,肚子虽然饿急了,端起碗,总觉饭里菜里弥漫着死人的凄凉阴冷,饭到嘴边难以下咽。他胡乱扒拉着把一碗饭塞进肚里,向主人家索要死者生前的照片。搭白布的主人摇头说:老人家性格犟,害怕照相,没相片。你不是画像的吗?照着他老人家画就是了。

中年男人也说:是啊,老人刚刚过去,没有大的变化,画匠师傅就劳累一点吧。

李韦良摇头说:我画活着的人没问题,可是,您家老人去世了,没法画......

旁边一位年长的人小声说:只怕他们这一行有忌讳,挂点红,打个包封,破破忌。行有行规嘛。

李韦良是哑巴吃黄连,作不了声。他不敢想象,和一个死人近距离面对面,还要仔细观察,揣摩死人的眼睛鼻子,还要把死人一点一滴画下来。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十分可怕,十分恐怖的事情,他从小就惧怕死人,小时候,如果家的附近有人死去,锣鼓鈔跋的声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令他魂飞魄散。他绝对不敢在家里过夜,要不去外婆家,要不去同学家。人家丧事不结束他不回家。今天面对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坎,他进退两难。主人家已经递过来一个三块三角三分的包封,那位老者还在他胳膊上系了一条红绸带,说,你是外乡人,挂点红避避煞气。并且声明画像工钱在外。李韦良仍然犹豫着,他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微微冷汗。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单膝跪在她面前,哀求道:小师傅,你行行好,求你帮帮我们,我这个苦命的老爹,劳累一世,没享一天福就走了。我们做崽女的亏欠他老人家太多。临走了,连个像也没有,将来子孙后辈们连祖宗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今天碰到你,是我们的缘分。不修今世修来世,做了好事我们记着,钱少了我们再加。

李韦良慌了,女人一席话,说得他面红耳赤。他赶紧扶起女人,说:大姐,不是钱的事情。这像我画,只是,我头一次碰上这事......这心里,有有有点那个......

老者明白了他的心思,连忙说:小伙子初出茅庐,胆子有点小。来,多来几个后生仔子陪伴左右,给他壮壮胆。几个好奇的年青男女围了过来,他们从没看过画像,不知道这个同样年轻的人能把一个死人画出什么模样来。

李韦良麻着胆子,进到死者的房间。一张老式凌波床,生布蚊帐已经卸掉了,老人僵硬地卧在床上,头上蒙了一条手帕。李韦良感到全身寒气直冒,眼睛不敢直视那具遗体。好在傍边有几个青年男女壮胆,他才没有逃离那个阴森森的房间。这时,那位老者和搭白布的主人上前,揭去死者脸上的手帕,扶起死者,在他背后塞上被子,死者硬梆梆勉强“坐”起,显出一张皱巴巴的蜡黄面孔,面孔冷峻恐怖,闪着阴曹地府才有的寒光。李韦良感觉到头发一个根根乍起,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心快要蹦了出来。老者看小伙子心神不定,眼露惊慌,便给他壮胆:画像师傅,何家大爹一生为人和善,菩萨心肠,做一世的好事,从不害人。你胆子放大些,帮他画好遗像,老人家会保佑你的。他转向死者说:老兄哥,画像师傅帮你画像,你莫要吓着人家。你要保佑这小伙子百事百顺,一路高升。那语气就像和活人拉家常话。老者和善平静的言谈,使房间里的气氛温和了一点。李韦良看看周围众人期待的目光,他想起一句话——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况且,人家的红包已经塞进了军用挎包,辟邪的红绸带系在手臂上,他已经没了退路。他抖索着摊开绘图纸,取出b2铅笔,开始勾勒轮郭。他一开始动笔,心情就慢慢平稳些了。他必须认真地画好像,不能让人家失望。这么多人看着他,而且拿了人家的红包,人家另外出了高价钱,画不好对不起主人家。他心里默默地想,就当画一个石膏像,临摹一个静物。静物其实比活动物体容易画,这是常识。他吃力地在绘图纸上拉开线条,一个小时,或者还多一点,他完成了轮郭素描。他有画人像的经验,他把死者紧闭的眼睛巧妙的拉开,这巧妙的一笔使得死者面相生动起来。旁观的人激动起来,纷纷说,像、像、像何家大爹。

李韦良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说:这还只画了轮郭,还要加工描绘。快把老爹放回原处,我到堂屋里继续画。离开那个房间,李韦良轻松多了。他拿出碳素粉,羊毫笔,开始描眉毛,画眼睛,忖阴影,让面部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显得凸凹有致,每一道皱纹呈现立体感。岁月的沧桑随着羊毫笔的挥洒,渐渐爬到老人沧桑的脸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慢慢向西南移去。李韦良紧张地仔细描画,他额头上不停地冒汗,衣服也汗湿了。他现在不是害怕死人了,他是害怕像画完后,人家说不像。把一个死去的人画成活像,他其实也没有很足把握。如果有人说不像,他将无地自容,那样,他只能退掉主人家的钱,像丧家狗一样狼狈逃走。描画的过程中,他还硬着头皮去死者屋里察看了死者几次,他必须一丝不苟。当画像完成时,他几乎虚脱了。当把老人画像挂在堂屋神龛下,几十个围观的男女老少几乎同声惊呼:是何家大爹!好像啊!小师傅太厉害了!真了不起!四周一片啧啧赞叹声。

那位老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把何家大爹硬是画活了。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这是真本事。

李韦良长吁一口气,瘫坐在枣木椅子上。

李韦良的精湛画技,赢得农场职工的信任,他被人们留下来,家里有老人的,纷纷请他为老人画像。李韦良尽心尽力的画好每一张像,并每张只收两块钱。这家画完,那家就来请,不出十天,差不多画遍了总个分场。他清点钞票,差不多赚了一百块钱。他算了一下,按当前的黑市谷价,能买六百斤稻谷了。他收拾工具,连夜往队上赶。他必须赶紧回去,他要尽快让他的伙伴吃上饱饭,让满老爷一家吃饱饭。当然,还有几家劳动力弱,小把戏多的人家,他也要送一点。他赶夜路走了二十多里,直走到鸡叫头遍,才回到青年组。

一大早,李韦良叫上德保、郭强,驾着一条划子,到镇上买粮食。李韦良和郭强在岸上拉牵,德保在船上掌舵。小船沿着小河驶向草尾小镇。德保知道,那里有一个粮食黑市,有各种主粮杂粮,价格比计划粮食高出很多。他们买了五麻袋稻谷,兴高采烈地返回。当小船停靠在闸口码头时,支书吴德生、治安主任庄有才、岳春生和几个基干民兵堵住他们。吴德生严肃地说:你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和贫下中农同甘共苦,私自外出搞资本主义,你们的行为非常严重。

李韦良反驳道:我们已经饿肚子了你不知道吗?王小灵差点饿死了你不知道吗?满老爷一家吃糠粑粑了你知道吗?我们一不偷二不抢,赚点钱买粮食救命怎么啦?犯什么法啦?

吴德生生气地说:谁说饿死人啦?饿死了吗?不要往社会正义脸上抹黑。你私自外去赚钱,大队、生产队同意了吗?这不是搞资本主义是什么?去黑市买粮食,破坏国家粮食政策,就是违法行为。我代表大队支部决定没收全部粮食,并写出深刻检讨。

郭强一屁股坐在麻袋上,倔强地说:我们已经没有饭吃了,你们要没收粮食,就先把我扔到湖里去吧!

岳春生帮腔说:郭强,注意你的态度。跟党对抗是什么性质你知道吗?会有什么后果知道吗?基干民兵同志,执行支部决定,把粮食背到大队部去吧。

郭强还想强行保住粮食,李韦良制止说:算了,让他们拿走吧。他知道,硬干吃亏的还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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