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陈掌柜站在桌子前，半晌没有动弹。
他一直以为顾成是在撒谎，可他万没想到，顾家竟是真能染出这么多的颜色。
原本抱着看笑话心态来的陈掌柜，快速地转换了态度。
如果顾家真的能染出这样的颜色，不管花多少贯钱花多少气力，也得把这个配方拿到手。
看到顾成领来的是陈家的掌柜，荷花微微皱了下眉。
她现在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中，崔晋原和陈家的恩怨也想起来了不少。
陈老太爷一直想把陈冬平嫁给崔晋原，结果崔晋原却和自己有了婚约。
直到现在，陈老太爷在公共场合中还一直称赞崔晋原。
难道大哥去推销时，就没看看门头吗？
顾老大站在陈掌柜身边，请他观看昨天才刚染好的布。
“这些，都是你们染的？”陈掌柜的呼吸有些窒息。
“全是！”顾老大傲然点头。
荷花则是和顾成跑到小院，商量起来。
“这个花綀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真是可惜。”荷花看着花綀上那乱七八糟的颜色，惋惜的直摇头。
这花綀有麻中贵族之称，穿到身上轻凉离汗。而且重量尤轻，一端只有数十钱重，也就是只有几十克的重量，可以放入一个竹筒中。而且极易着色，宋人经常染真红色，穿起来吴带当风，十分的飘逸。
“不过可以染成白色、杏色、紫色、橙色等……”荷花说道。
“啊？”顾成吓了一跳，竟然能染这么多颜色，这怕不是说梦话？
荷花将花綀放下，看向顾成，“大哥你去问他，要什么颜色。若是让染，让他明天过来拿。若是不愿意，只管让他把布带走！还有，你把我们的染缸收好，千万别被他把缸水弄走了。”
很多颜色与其他颜色混合在一起时会起反应，这是中学生都知道的事情。用各种颜色巧妙搭配，就可以将布料染得需要的颜色。害怕陈掌柜弄走缸水，是因为凭着颜料水可以简单分析出她都用了什么原料。原料就是生活中很常见的东西，只不过是这时的人不会用罢了。
其实说穿了，秘密不值一钱！
顾成连忙出去了。
顾成走后，顾罗氏握紧了荷花的手，“真能染好？”因为紧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荷花用力地点头，“阿娘放心好了，确实能染好。”如果是其他布料，她反而没这么大的信心，可这是花綀，花綀的一大特征就是容易上色，吸色快。只要颜色调配得当，就能将这块花花绿绿的废布修整好。
而在东院里，顾老大快被陈掌柜给气晕了。
陈掌柜话里话外在套顾老大的话，顾老大又不是个傻子，怎会听不懂？
只不过一直忍着。
看到儿子过来，便道：“陈掌柜稍坐一会吃口点心，我和阿成说点事情。”
陈掌柜讪讪而笑，“你们谈，你们谈！”
出去后，顾老大听到顾成的话，不由吃惊，“要接下这笔生意？荷花说能染好吗？”当他知道这个陈掌柜是陈家的人之后，心中就起了思量。
陈家和顾家，因为崔晋原的关系也算得上有些仇怨。
和陈家做生意，能讨好吗？
他不知，他的话竟如同预言，在以后的日子，也不知惹出多少的麻烦来。
“荷花说，能染好！”顾成点了下头，“越难越能显出咱家的本事来！要是这次咱能把花綀给他染好了，还怕以后生意不来吗？”这也是顾成明知道陈掌柜是陈家人依旧要领他回来的原因。
在陈州府时他看出来了，城里的生意已经饱合，根本就没有顾家立足之地。只有从别人手里抢生意，顾家才有生存的余地。
听完儿子的话，顾老大微微颌首，“只不过他是陈家人，多少要小心些。”
“我省得！”顾成表示明白。
父子俩人商议已定，又重新回来。
“能染？”陈掌柜的眉头高高地挑起。
“能！”顾成点了下头，“就是不知道最终能染成啥色的？所以颜色上我们做不得主，主要是得看最后的成品。要是陈掌柜愿意，我们就开工，七天之后我将花綀给你送过去。若是染不好，就当这一端花綀我们顾家买了。”
陈掌柜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紧紧盯着顾成的眼睛，“真能染好？”
“能！”顾成重重地点头。
陈掌柜目光一闪，“那我能看着你们染吗？毕竟这是花綀，价值不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大打断，“家传绝技，外人不能观看！”
……
眼看陈掌柜无限懊恼地走了，顾老大领着顾成去了荷花小院。
此时，荷花与李秀正眼巴巴地望着前院，顾罗氏虽是坐着，可是那焦急的神色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看到顾老大和顾成进来，顾罗氏当先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咋说的？谈成了吗？”
这是顾家第一笔生意，若是这笔生意能谈成，以后的生意就容易多了。
顾老大一脸喜色，“谈成了！一端两贯，不限颜色！”
“阿弥陀佛！”顾罗氏双手合什地念了声佛。
荷花也李秀击掌相庆。
顾成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指了指桌上的花綀，“小妹你看，咱们几时开工？”
“明天吧！”荷花用手摸了摸布料，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各种颜色，“我先给你们讲讲这块料子，这料子上的颜色是植物染料染出来的。哦，就是草木染！草木染的特征就是上色快，但是色牢度差，容易褪色……所以要想给用草木染料染过色的花布上色还是较为容易的……”
荷花还记得，在大学时，自己的专业就是染色。学这个专业，也是为了更好的刺绣。在她那个时代，开始使用化学染料。很多刺绣大家都不愿意使用化学染料染出来的丝线，都自己染色或者委托染坊染色。
看着荷花侃侃而谈，顾老大虽是听不大懂的样子，却是满心的欣慰。
他一直觉得，荷花是有神佑的人。
就凭顾罗氏连树叶子都绣不好的绣技，怎么可能教出荷花这样的女儿？也许真像他所想的那样，是他的阿娘在梦里教给荷花的。或者是某个不知名的神仙，见到荷花可怜，教了她一种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绣技。
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上天这才夺了她的记忆——是因为不想让她记得是谁传授给她绣技的！
就像崔晋原——
要不然，为什么一同掉下河的两个人，一个突然学会了刺绣，一个突然不再顽劣并且会会做开作坊。
这世上岂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崔晋原总说他是从古书里看来的，可是那些有学问的人多了，又有几个能从古书里看到了发家致富之路？
顾老大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着荷花，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