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离独坐在上书房里,面前堆着厚厚的奏折,这次危机之后,朝臣们越发意识到皇储的重要性,皇上登基已经两年,却还没有立后纳妃,回国之后每天早朝大臣们总是要提到这个事情,下朝之后被送来的折子里也大多是关于大婚的事。
傅苍叶昏迷了几天还没有醒过来,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谷儿留在了将军府,而叶夕瑶也没有一点消息,这些让她心烦意乱,陆渐离打开一道折子,是礼部尚书关于皇上大婚的长篇大论。
又是大婚!陆渐离气恼的将折子摔到地上,夕瑶下落不明,让她和谁大婚,和那些大臣们的女儿么?一群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
“皇上息怒。”小太监弘庆跪下拾起地上的折子,弘庆是陆渐离游历归国之后就一直跟着她的小太监,他很少看见皇上如此动怒过的。
“弘庆,将朕的疾风牵过来,再备上一坛好酒。”
“是……”弘庆得令就往外走。
陆渐离换了身便服,弘庆已经牵着马在外面候着了,骑马出了皇宫,又出了无殇城,径直向山道上跑,在半山腰处才放缓了疾风的速度,任由它慢跑到一间草屋前。
陆渐离翻身下马走过去,在屋前跪下,“徒儿来看师父了。”
许久,门打开了,鬼谷站在陆渐离面前,“哼,你这小鬼头是有事解决不了才想起我这个师父的吧,不帮,不管。”
陆渐离失踪的时候,傅苍叶也来找过鬼谷,也是被一句不帮不管给赶了回去,鬼谷曾经给陆渐离卜过卦,只算到了她的前半生,却算不到她的结局,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所以一时兴起才收了这个徒弟。
十几年的相处,让他对陆渐离和傅苍叶两个小鬼有了感情,卜卦最忌讳对所卜之事带有感情,他发现卜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是越来越不准了,世间事总有因果,如果自己出手帮他们躲劫,他日必定有更大的劫数报应在他们身上,所以干脆不管不顾,能教授的东西他都教了,之后靠他们自己才行。
“滚下山,别再来了。”
“师父……徒儿喜欢上一个女子了,如今她下落不明,徒儿不知如何是好,所以……”
“女子?”鬼谷一怔,不过他游历了大半辈子,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世俗让这样的感情最后总是变成悲剧。
“是。”
鬼谷叹了口气,“渐离,为师从小就告诉你,动情有碍大业,君王连同情心都不能有,失去的莫强求,你走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碰”的一声,门被关上,鬼谷在门后呆立,他这个傻徒弟如果不听劝,那她身上怕是要纠缠一段奇情了,那么结局呢……他没算出来,他也不知道。
人的命途一生下来就被天定好有哪几条了,陆渐离走帝王路注定她是不平凡的君王,但这并不是唯一的路,是鬼谷引导她走这条路的,因为曾经鬼谷好奇,这个孩子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是自己当初错了么?如果他不收她为徒,让她安安分分的当个公主可能事情就不一样了。
陆渐离知道多说无用,起身将那坛酒放在地上,又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陆渐离走后鬼谷走出来,对着天地拜了三拜。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身,一切我今皆忏悔。”鬼谷喃喃的说,向天祷告这是他的错,希望天可怜见,让这孩子少一些磨难,鬼谷在地上仰躺下来,他也不知道教人无情的他什么时候这么多情了,师徒情份尚且能改变一个人,何况那纠缠不休的爱情。
叶夕瑶自昏迷中清醒过来,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像是在皇宫里,却不像在商国,头一阵一阵的刺痛,这是哪里?仔细的回想,她记得的最后画面是……
“夕瑶?”回忆被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觉得好一些了么?可曾记得什么?”
叶夕瑶抬头,看到易延让一脸担忧神色向她走来,“我…我记得我和云儿在赏花,然后……”
又是一阵头疼,叶夕瑶用手背抵住额头,她没有注意到易延让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那你记得你是谁,今年多大,为什么在我东楚皇宫里么?”易延让问。
叶夕瑶疑惑了一下,不明白易延让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但还是回答了,“夕瑶乃商国公主,今年十六,至于为什么在东楚,夕瑶不知……”
易延让叹了口气,“这……夕瑶你今年该是十九岁了,你难道也不记得你我已有婚约的事吗?前几日你从商国来东楚的路上发生了些事故,昏迷了三日,太医说你醒来之后可能会忘记一些以前的事,看来果真如此。”
这些都是易延让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他很清楚的知道叶夕瑶会忘记这三年来的事,因为他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天给叶夕瑶喂的药,叫做“溯世浮生”,溯世是指追溯过往,浮生是指让这些变为虚无,一颗药可以让人忘记一年左右的事,所以叶夕瑶现在最后记得的事,是三年前的春天,那时候她还没有遇见陆渐离。
婚约的事情倒是真的,也已经通知商国说找到叶夕瑶,准备不日就完婚,之后只要把叶夕瑶困在宫里,管好那些下人的嘴,叶夕瑶就不会发现什么。
叶澈在这件婚事上本就理亏,自然不好说什么,谷儿和辛柳那天打水回来一直找不到叶夕瑶,就急忙回宫禀报了叶澈,叶澈现在只是好奇,以夕瑶的个性,就算被找到了也不可能顺从易延让,但是易延让不许他见夕瑶,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商国现在完全被东楚控制着。
“婚约?可是我……”叶夕瑶不可置信的看着易延让,“易太子,让我要回商国,我要见父皇。”
“夕瑶,你父皇数月前驾崩了,现在商国皇帝是你哥哥。”
“父皇驾崩了?”叶夕瑶脑袋一空,无助慌乱的感觉蔓延上来,叶允现在在她记忆里还是很健硕的,父皇慈爱的和她开着玩笑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天呐,自己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
“夕瑶,我答应了你父皇和你皇兄会好好照顾你的。”易延让笑了笑,伸手想要安抚一下叶夕瑶,“七日之后我们就完婚。”
叶夕瑶本能的向床里躲了一下,易延让的手尴尬的留在半空中。
“别怕。”易延让收回手,语气还是轻柔,“你忘了吗?虽未完婚,但你我曾经情难自禁,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没关系,等我们成婚了,也许会慢慢想起来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易延让那天也受了不轻的伤,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他知道叶夕瑶说嫁为人妇的事不假,现在说这些只是想要她明白,这场婚事势在必行,女子没了清白还能嫁给谁呢,也为大婚当日不见红的事做个铺垫,不让叶夕瑶起疑。
“我……”一种好像被轻薄的厌恶感,让叶夕瑶揪紧被子。
“好了,你休息一下,大婚在即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先走了。”
“等等。”叶夕瑶叫住易延让,“婚、婚事不能往后延迟一些么?”
她完全没有做好要嫁给易延让的准备,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个人么?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更遑论情难自禁。
易延让笑了笑,“消息早上已经昭告天下了,再几天各诸国也会知道,我知道你忘了以前的事所以觉得事情进展有些快,不过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已经被叶夕瑶逃过一次婚,让他东楚丢尽了颜面,这次怎么可能会放过她,管她是不是清白之身,他说过要得到叶夕瑶就是要得到,“别想太多了,好好养好身体,等着做太子妃就好,你看你比以前瘦了许多。”
没有再给叶夕瑶说话的机会,易延让就起身走了,叶夕瑶坐在床上努力去回想那些忘记了的事,可是每次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子头就痛的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宫女们伺候叶夕瑶穿戴好,接下来不管她做什么,都有人紧紧跟着她,就像一不留神叶夕瑶就会飞走似的,这让叶夕瑶感觉像在被监视,正要跨出她所住的宫殿,就有人跪着拦住她。
“太子吩咐了,要公主好好休息。”
叶夕瑶自然知道言下之意就是不许她出去,“大胆!你这是想软禁我么!”
一国公主的威严让宫女内侍左右为难,齐刷刷的跪下,“公主不要为难奴才们了。”
叶夕瑶也知道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自己硬要出去的话会连累他们受罚,“去请太子过来,我要见他。”
“是、是……”只要叶夕瑶不出去就行,内侍一路小跑着去禀了易延让,不一会儿易延让就出现在叶夕瑶面前。
“怎么了?这些狗奴才惹你生气了?”
“不关他们的事。”叶夕瑶也不提易延让有意限制她活动的事,“只是我从小习惯了云儿辛柳伺候,我要她们过来陪我。”
“我们东楚皇宫里比她们好的宫女多的是,何必麻烦……”
“我只不过要两个人,这也不行么?”叶夕瑶语气强硬,“难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想我见到商国的人?”
“夕瑶你言重了,既然你想要,我这派人去接,商楚这么近,晚上人就能到。”易延让见叶夕瑶起了疑心,也不好一味推脱。
晚上果然人就到了,不过易延让狠狠的警告过她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否则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她们主仆三人。
云儿和辛柳的到来让叶夕瑶安心了许多,但是她们说的事和易延让告诉她的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是自己太多疑了么?自己之前果真喜欢易延让?
日子又过去两天,东楚太子和商国公主联姻的事情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事,有人说才子佳人终成眷属,有人说那个商国公主曾经失踪是因为勾搭男人去了,众说纷纭却一点也不影响这场婚事,而且民间说什么叶夕瑶自然也听不到。
安然在茶摊喝茶歇息的时候听到了叶夕瑶要和易延让大婚的事,一脚踢翻了茶桌,丢下足够赔偿的银子,翻身上马往东楚的方向赶去,陆渐离那个笨蛋在干什么啊!夕瑶怎么会要嫁给东楚的什么狗屁太子。
陆渐离此时也已经在奔往东楚的疾风上,她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剑,原来是叶夕瑶是被易延让带走了,如果他敢动夕瑶一下,她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当初应该夕瑶一起走的,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看了昨天的runningman,有人也看这个的吗?昨天是情侣特辑,周一情侣感动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