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熠转头的瞬间,猛然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顾清挽。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她要穿一身绿衣前来,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好得很,连她都要穿绿衣来嘲笑他。
朱天熠目龇欲裂的看着身子发抖的顾妍,他抬腿猛地一脚朝她的肚子上踢去,顾妍吃痛的倒地,但她顾不得疼痛,连忙爬到朱天熠的脚底去求饶。
可朱天熠却像失去了理智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一脚又一脚的往顾妍的肚子上踢。
顾妍脸色惨白得可怕,嘴角溢出丝丝血丝,她虚弱的求饶声也淹没在了朱天熠的拳脚中。
众人虽然觉得顾妍可耻,但此刻也是十分同情她。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去阻止朱天熠,仿佛都被他的凶狠吓到了。一些本来打算投靠他的官员此时见了也暗自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决定另寻他主。
顾名祯此刻低着脑袋不敢吭声,打算做隐形人,任由朱天熠对顾妍拳打脚踢,仿佛顾妍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不是他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汪思怜见此情形,脸色也被吓得苍白,不敢上去阻拦。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与顾妍划清界限。
顾妗本来只是以为顾妍只会受到惩罚...
但她没想到,平时待人温和三皇子竟然也有如此残暴的一幕,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须臾,一股血从顾妍的双腿间流出。
顾清挽秀眉微皱,顾妍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再踢下去别说孩子,就是顾妍的命也保不住了。不是她圣母白莲花同情顾妍,而是如果顾妍在此时毙命了,在场的她也会被人捏住话柄,说三道四。
她不在乎,可是她不能给墨辰招黑。
“你再踢下去她就没命了。”顾清挽出声提醒道,“你确定要在这些文武大臣的面前做这事?”
朱天熠顿时猛然地收住了脚。顾清挽说得对,再气也不能现在弄死顾妍,留着以后慢慢折磨就是了。
“来人,把这个贱人关起来,扔进柴房!”朱天熠怒吼一声。
顿时,本来喜气洋洋的三皇子府变得死气沉沉的,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大气都不敢出,都各自寻了理由纷纷告辞回家,生怕事后朱天熠为了封口而拉他们下水。
来参加婚宴的几国使者也同情的拍了拍朱天熠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秦墨辰与顾清挽对视一眼,上前假仁假义地安慰了朱天熠一番。说是安慰,其实是是在人家的心口上插刀,然后信庭阔步地走了出去。他那副欠扁的神情看得顾清挽都忍不住掐死他。
顾妗也被人扶到屋里休息去了,说是休息,但也可能是软禁吧。
顾清挽看着杵在一旁的顾名祯,诺大的前院只剩下他们三人。她轻笑一声打算离开。
“站住。”朱天熠声音嘶哑。
“有事?”顾清挽勾唇看着他道。
“你难道不打算给本殿一个解释?”此刻的朱天熠已经恢复了理智,但略显狰狞的表情还是让人磕碜。
“什么解释?”顾清挽好笑的看着他。难道他以为是她做的?
朱天熠走上前,死死的盯着顾清挽,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别跟本殿说今天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恩,是有那么一点关系。顾清挽心里毫不否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还爱我?”朱天熠步步紧逼,眼眸微眯,危险的看着顾清挽。
噗,这位三皇子殿下,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朱天熠见顾清挽不说话,愈发肯定心中的答案,觉得顾清挽就是还喜欢他,所以才会联合顾妗破坏这场婚礼的。
“你之所以会破坏这场婚礼,就是因为还爱着我,想要引起本殿的注意吧?”朱天熠自认为自己看穿了顾清挽,嘴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你就是因爱生恨对吧?”
“你瞎么?”顾清挽实在是忍受不了朱天熠的自大、自恋了,反唇相讥道。
如果不瞎,怎么会以为是她做的?
她顶多只是个帮凶罢了。
朱天熠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听见顾清挽清冷的声音缓缓流入他的耳朵,“朱天熠,你是不是贱?”
“你说什么?”朱天熠双拳紧握,脸上的神色犹如乌云密布,暴雨就要来临一般。
“恨你,你还没有那个资格;爱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顾清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朱天熠一人站在原地。
哦,错了,是两人。还有顾名祯。
不过,一人也好,两人也罢,这关她什么事!她还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三皇子府的成亲闹剧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各种版本的都有。大街小巷都在‘歌颂’着朱天熠的心胸宽广。世人皆知三皇子娶的侧妃居然是别人睡过的女人,还带了一个孽种,而在成亲当天竟然活生生地踢掉了顾妍肚子里的孩子。
有人说那孩子本就是三皇子自己的,是他故意引起噱头;也有人说是三皇子当场捉奸,亲眼所见,但奈何皇命难违,只能做龟孙;甚至还有人传言说顾妍肚子里的孩子是当今圣上的...
总之,二月二十二这一天是一个令人同情的日子,也是朱天熠从小到大最失意的日子。
他们的婚礼又恰好赶上了六朝盛会的空档,参加婚宴的还有其他五国的使臣。这下好了,丢人都丢到其他国家面前去了。
朱鸿嫌朱天熠太过丢人,索性直接下了一道禁足令,美其名曰让他好好休息,给他放假。
然而,这一切都不关顾清挽的事。她想着和太子朱天祈的合作。于是,她打算今日去东宫给朱天祈继续治疗,想办法延长一下他的生命。
东宫里,顾清挽给太子朱天祈把了一下脉,发现他的脉象愈发虚弱了,双颊凹陷,眼神空洞。若不是时有时无的呼吸,顾清挽都要怀疑这是一具尸体了。
“太子这些日子有没有感觉好点,还是否头晕,耳朵内是否还会鸣响?”再次替太子把过脉后的顾清挽一边为朱天祈扎针,一边开口询问道。
暗星手镯里传来发发的阵阵警报声,这是病情危急的声音,昭示着朱天祈的寿命真的不多了。
“多亏了北宛郡主,本殿现在感觉好多了。连素手医仙都无法看好的病,本太子也没什么大指望了。”说着说着太子似乎是想起之前的光景,不禁露出惨淡的微笑。仿佛一个将死之人的看破世俗,绝望而又无奈。
“但是自从服用郡主的药后,这些日子,本太子每日能用得进些许食粮和羹汤了。真的是谢谢郡主了。”兴许是真的感受到身体上的放松,朱天祈的眼睛里似乎也闪现出一丝光芒。
但是这光芒稍纵即逝。眼中的光芒渐隐下去,朱天祈口中又低声喃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劫难逃,但是没有找出害我的人,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此时的朱天祈好像已深深陷入自己的情绪里,而全然忘记了旁边还坐着刚为他把完脉的顾清挽。
看着朱天祈由万念俱灰到眼眸中燃起希望,再到不敢相信希望的心灰意冷,这几种情绪在朱天熠的脸上变换,也好似昆虫的翅膀拂过夏日的风扑打在顾清挽的心上,让人能够感觉到但却并不舒爽。
顾清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瞬间对朱天祈生出无限的怜悯。宫中多可怜人!
朱天祈虽然贵为太子,衣食无忧,可却中毒多年,她不信御医没有察觉。可是,不管是为权为利,还是被上位者所迫,都没有一个人真正说过他的病,甚至连一个暗示都没有。
“您放心,臣女刚刚已为太子把过脉,从脉相上来看,殿下的病情正在好转,但是此毒扎根太深,就算彻底清除了也无济于事。”顾清挽静了静神,用不大不小却足以将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朱天祈唤醒的音量说道。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多活两天,不然我不甘心。”朱天祈看着顾清挽的眼睛道。
“我会想办法的。”顾清挽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说道。
顾清挽照常给朱天祈开了两服药,然后带着自己的侍女随从回到了南侯府。
到了屋中顾清挽鞋子都没脱,就躺到了床上,拂着床帘上的朱玉穗子,心里想着过两天就可以给太子换药方子了,太子体内毒素过深,就算假以时日将毒素全数清除,但他那被毒素伤了的五脏六腑及根脉之处若不好好养着的话,这个人也算是废了。
想着这其中的根源复杂,顾清挽不求很多,但求能够根除太子体内的残毒,能让朱天祈活两天就好。
“唉,朱天祈可别现在就死了,否则指不定还得给他陪葬!”
顾清挽自顾自的说道,却没有察觉到暗处那双邪魅的充满笑意的眸子正看着她,“放心吧,有生之年,本世子定会护你周全。”此人暗暗说道。随即黑影一闪,与夜色渐渐融为了一体,最终消失在夜幕中。
比起以前门庭若市的三皇子府,此时真的可谓是门可罗雀了。虽然他被皇上罚了禁足,但他还是有自己的门道的。
可是,哪怕距离他婚礼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那些大臣,平时有意接近他的人现在都唯恐避之不及。
朱天熠独自坐在三皇子府的后花园里喝着闷酒,脸上全是驼红和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