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州南城,往北的马道上,有三人骑着高头大马,边悠悠地走着,边商量事情。
按理说,此路行人多去——女子十二坊,此坊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坊内女子并非寻常能歌善舞者,而是才高八斗,足智多谋的奇女子。因此,大多有名的将领都慕名而去,邀她们归其麾下,然每每不得。保不定这二人此番前去也是为了招贤纳士。
那骑马的三人是蛮夷的王轩辕琰弈,他左边的是半月前结交的濮阳溟烨,右边是其手下暗卫赤魅。轩辕这会儿正听着赤魅汇报昭阳战况:西南王纳兰泽拜公子钰为军师,纳兰大军步步击退北定王稽北,直退至稽北的老巢——雍州蚕东。后纳兰泽以稽北的项上人头向文勋帝换取了雍州之地。区区三月,稽北的五十万已然消失。而今三足鼎立之势已毁,纳兰虽占梁、荆二州,但玄索皇帝——文勋帝独拥七州。表面上看,纳兰泽俯首称臣,乱世之局已关,天下仍为玄索且得以太平。
“实则这不过是纳兰泽使的障眼法,兵未强马未壮他如何能吞灭玄索王朝。倘若日后能招兵买马,加之公子钰尽心辅佐,那举兵再反之时也就为时不远了。”轩辕双眼望着前方,剑眉微蹙,又不禁叹道:“好一招‘卧薪尝胆’!”
“少主,那我们也该做好准备。”赤魅应道。
轩辕点头,“咱们这不就在作准备呢。”语毕,一扬马鞭,“驾!”马蹄急如利箭驮着三人踏尘而去……
…….……
眼看“女子十二坊”已在面前,三人下马将马交给马夫,便一同进坊。
这“女子十二坊”有个规矩,坊内女子众多,每日能露面的却只有十二个,十二人各在一个房间,每个来客来此点着哪号房间便去哪号,不仅不知道房间里的是哪位女子,而且不能指名点谁,故今日所见之人明日未必能见着。这也是十二坊的神秘之处,没有人知道坊内有多少女子,亦不知道再与初见之人见面是何时。
一进坊内,大厅内只有两三个小厮,无桌无椅,四周壁上雕着字画。最引人注目的实属通往十二个房间的“天阶”——为盘旋而上的木梯,扶手雕龙刻凤,尤为精美。
“两位公子,今儿个进哪号房?”一小厮上前问道。
轩辕抬头观察四周的门,瞧见各门前都有一字,分别为:天、地、人、春、夏、秋、东、西、北、壹、贰、叁。“这些字可是姑娘们今日亲笔所写?”轩辕问道,心中打定主意去贰号房,那有他要找的人。
小厮心中奇怪,这位公子怎会问此问题?但奇怪后不得不老实答道:“都是姑娘们今日亲笔所写!”
轩辕一笑,已是成竹在胸,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铁定能见到。“我要贰号房!”
“请随我来!”其余二人见轩辕面有喜色,也乐呵呵地随着小厮一起走。
刚到贰号房,便有悠扬琴声响起,琴声中带有一女音,“今日奴家只能献曲,若公子不嫌,则进来便是,若公子不愿,还请另选房间。”
轩辕一听,想着先进去再说,听不听曲那是后话,于是应道:“姑娘今日唱什么我就听什么。”话完,门一开,只见……
佳人优雅抚琴,新月般的黛眉下如羽扇般的睫毛轻掩了一眼柔情似水的秋波,玉雕般的纤巧鼻下朱唇轻抿。两绺鬓发垂至腮处,遮去了美人的一半腮红。
“美人如画兮,令人神醉矣!”轩辕痞笑。
林若溪一听,心想枉有一副好皮相,却是登徒浪子,心中顿觉厌恶。红唇轻启“谢公子谬赞。”
轩辕闻她虽说着过谦的言语却不卑不亢地坐着,了然她定将自己与寻欢作乐者相提并论,也就收了所谓的轻浮言语。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濮阳不打算进去,和赤魅一起站在门外,但房内的谈话,两人凭着内力听得一清二楚。
林若溪正打算唱曲,只见轩辕环顾四周,自顾自地喝着茶,毫无半点听曲的意思。心中怒气更甚,玉指一拨,便终了未完的曲子。“公子既无心听曲,适才也无需进屋。”
轩辕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林若溪。“我非寻欢作乐的人,自不做寻欢之事。”
林若溪微微一笑,“公子如不寻欢作乐,何必来此?”
“十二坊并非寻常地,姑娘并非寻常人,我怎敢在此做寻常事。”
瞧见轩辕抛来的媚眼,林若溪哭笑不得,无奈道:“敢问公子有何贵干?”
“我今日前来想邀姑娘出坊,不知姑娘出坊的条件是?”
没料到轩辕竟冒出这样的话,林若溪拒绝道:“若溪一无才无德,二无出坊打算。还请公子另请高人。”
轩辕充耳不闻,,眼中凛冽的光射向林若溪,“我开出三条件,一、护令尊周全。二、掩姑娘身世。三、治好你的婢女清浣。”
林若溪震惊不已但面上无变,眼波一转道:“公子这是在威胁我?”
“姑娘不妨考虑考虑?”轩辕手指轻敲桌面,悠闲的等着。
这人来路不明,明显是有备而来,先探下他的虚实。“公子如何知奴家在此坊内。”十二坊内姑娘们在哪个房都是临时决定的,断不可能遭人泄露,若无过人本领,怎能推测出所找之人在何处?
“双木为林,双即是贰!”轩辕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一边还露出大大的笑容,“众人都往复杂方面想,我不爱动脑,就往简单处想。”轩辕无所谓地耸肩,身体往前倾,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了,“姑娘考虑的如何?”
“公子仪表堂堂,所作所为却令人发指。真乃卑鄙小人。”
“非也!非也!”轩辕摆手,踱步至窗前,“姑娘言重了,普天之下比我卑鄙的人何其多,更何况我光明正大开条件总好过暗地里耍手段逼人。”
林若溪纤指绕着衣袖打转,戏谑的目光扫向轩辕,“公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奴家佩服!佩服!”
轩辕看到女子嘲讽的眸,只道:“我不强求姑娘,不过不知他人是否和我一样。今日多有打扰,在下告辞!”
林若溪看着那人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长叹一声,自己该何去何从,爹爹不顾年事已高,常年征战沙场,刀剑无情,若无人护他,恐不周全。清浣年初遭人毒手,备受蛊毒折磨,而凶手到现在还未查到。自己即使有意韬光养晦,但十二坊名气如此大,想明哲保身怕是不可能了。
“小青,去请辛娘过来一趟!”林若溪吩咐暗处的侍女后,用食指揉着太阳穴,静待辛娘来。
辛娘乃十二坊坊主,享誉江湖,保得十二坊多年来无人闹场,只是辛娘来无影去无所踪,一般人难以见她,这也是人们感到十二坊神秘的原因之一。
傍晚时分,只听其声未见其人,“若溪,你倒是越发姿容美艳了!今个儿有事找我?”
若溪低声应道:“若溪想出坊!”
空气随话音的落下凝结成了柱子,不久,一女子体态婀娜,扭着蛮腰从远处走来,虽蒙着白纱,眉间却已透出万种风情,转眼间,已落座,莹莹丽手支着下巴,妖艳的凤眼中尽是一片迷幻,“可是过得不好?”
女子欠了欠身道,“若溪过得很好,出访是若溪自己的想法。”
辛娘眼中精光一闪,“可是今个儿那位公子邀你出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