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之前,他要么脱离家族,要么被家族分离出去,否则最后只会为卫家做嫁衣而已。
大庆朝立律,庶子虽然可以入仕,但是所得的功与名都归家族所有。
换句话说,不管卫子贤如何建功立业,最后受益的都是父亲和嫡母,跟他的生母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想越过嫡母给生母请封,就属于违背孝道。
就因为如此,他一直混日子,一旦入仕,就跟卫家产生扯不清的关系。氏族要供养一个子弟入仕,也得供给资源,需要大量的钱财,只要他接受了这些支持,就算是默认成为卫家跟他的捆绑。
不入仕,卫家无法摆布他,他再有才,也没了棋子的意义。
但是现在,他跟卫家的关系越来越僵,就怕卫家失去耐心,弄个鱼死网破。
卫子贤看着韩璟的眼睛,嗤笑一声,
“我早就想脱离卫家了,那个狼窝,真以为我会扒着不放?真是笑话,可惜啊,我那个老爹不肯松口,一心想让我入仕,为家族争光。”
嗤~,卫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能争光的多的是,扒着他算什么?
“卫家嫡子不成器,卫大人把希望放到你身上也不奇怪。”
韩璟也很无奈,嫡子养废了,想要庶子顶上去,不但不给点甜头,还想控制他,但凡有点血气的男儿,都不甘心做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外祖父曾经说过,这一代的卫家主庸庸碌碌,穷尽一生难有作为,嫡系子弟也没有出色的儿郎顶替,卫家已经露出衰败之势了。
“我外祖父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引荐,拜个恩师什么的。有他帮着,卫家不敢太为难你。”
一身才华,埋没太可惜了。
“谢了,我父亲不会同意的,拜了旁的恩师万一脱离把控,不如拜入自家门下,卫家指望着我再上一层楼的,自然不会冒险。”
此生他最恨的就是生为卫家子。
姓氏可以舍去,名字也可以不要,但是那种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液却怎么也清不掉。
越是想,卫子贤心里越是难受,
讽刺的神情益处眼角,但是掩藏在眼底的黯然也没躲过两人的眼睛。
“不管是自立以门还是分出去单过,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想控制你也不容易……反倒是你,可以尝试掌控全局。”
对于卫子贤的尴尬处境,白凝香也很无奈,圣人有言,忠孝悌义,皆为仁。对此,她不辩驳,但是长辈不慈,兄弟不恭该如何?
卫子贤听着白凝香的语气,愣了下,随即一笑,
“白姑娘所言虽然不错,但是世人又有几个能正眼看人的,想要入仕,忠孝悌义不能抛,否则君则不安。庆都这个权利窝,庶子给家族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人跟你讲道理的。”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哈哈……”
这些世家大族里,庶子何其多,要想出头,只能为家族尽力,没有家族护佑,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父亲自己无能,就把注意打在他身上,可惜他没有振兴家族的心思。
他情愿一辈子不入仕,也不想人掌控人生。
白凝香跟义兄对视一眼,看着他眼里的悲情,和平时的肆意少年比起来,今儿的卫子贤只让人觉得可怜又无奈。
作为人子,越过孝悌,君则难安!
“丫头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把控制约都是相互的,你有才华,荒废未免可惜了……就算不脱离卫家,按照惯例,年纪到了,庶子一般都会被分出去,自立门户,你今年二十一,早已过了弱冠。”
“呵~,要放早就放了,要不我们何须僵持在此。”卫子贤给自己倒杯酒,一饮而下,应为刚才的畅笑,眼角多了一抹红。
身份这东西,不可逾越,他生为庶子,跟嫡子之间,本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就算卫子铭一事无成,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嫡子,族谱上占得就是主家位置。
而他,做的再好,也是只是别人登高的阶梯罢了。
“你要是不甘,就反过来把控卫家,既然他们指望你,而你刚好有这个能力,为何不颠覆一下?”
白凝香看他眼里满是不甘和委屈,就忍不住激了一句。
韩璟:“……”
丫头嫉恶如仇,刚好他也看不惯有人踩着自己的兄弟高升。
“你好好想想,不管你作何决策,我都支持你。”
“我也支持,就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
“多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卫子贤举杯示意,看两人的眼神带着不用掩饰的感激。
“都是兄弟,谢什么,再说你这几年也帮了我不少。”
韩璟端起酒杯,轻轻的碰出一声脆香,一切尽在不言中。
气氛缓和了,老崔的拿手硬菜也端上来了,
“溜鱼片,新鲜滑嫩,下午的时候才从湖里钓出来,我都没来得及吃。”
“这个是醉仙鸡,先用黄酒灌醉,再炖之,吃起来带着淡淡的酒香,美得很嘞。”
“炖蹄膀,美容养颜,堪比燕窝,单是这一道菜,老崔都被偷师好几回了。”
随着卫子贤的介绍,那道炖蹄膀被韩璟推到了白凝香面前,看的卫子贤啧啧的直摇头。
“炖的软烂,味道确实好吃。”
白凝香尝过之后,感叹的看了眼卫子贤,“看到你这么讲究吃的,跟我家小男有一拼,那丫头为了点吃的,厨房一钻就是一整天,讲究着呢。”
“小男丫头?那个被被大海骗到被窝的丫头?”
卫子贤抿了口酒,记忆中好像真有这么个人,咋咋呼呼的,年纪不小,智商欠不少的傻丫头。
什么骗被窝的丫头,明媒正娶的好不?
白凝香:“……其实小男挺聪明的,就是有些规矩不适应。”
按那丫头所说,她那个时代,三十岁的女人还当自己是个小公举,她已经算是独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