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寂流与云逍十分机智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藏到人群里。
城遥不明其意,台上少年已然不见影踪。庄小姐与庄老爷见人逃了,本也只当做是一场闹剧,但那被随意指住的少年,容貌与气度实在是太过出众,让他们一眼就相中了他。
庄老爷十分客气有礼地上前招呼,“不知公子可擅琴瑟?”
城遥瞧到那知音莲,原本暗笼阴云的心里仿佛破开一缕阳光,微微点了点头。
庄老爷大喜过望,说道:“那便请公子奏上一曲如何,小女以音会友,公子若不弃,老夫便以小女名琴‘蝶梦’相赠……”
人群微哗。看脸的世界,怎么规矩忽然就成了这样?但且莫说方才除庄小姐外,并无人有能使知音莲盛开的能耐。即使是有,规矩由主人所定,大户人家任性,普通百姓那也毫无办法。
这一刻,看着城遥仿佛失落了魂魄一般,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琴案之侧,清欢的心情是分外复杂的,面上笑意早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
城遥并不入座,只站在琴旁,探出一手,指尖十分随意地在琴面上扫过。苍茫雪原上,忽起一声鹤唳。随即稍静数息,少年单手拨弦,琴音洋洋洒洒淋漓而出。
不过刹那,余下未开的十六个花骨朵,全都在一瞬之间盛放开来,晶莹剔透光彩四溢。可是众人的心神,早就已不在那知音莲上,而全沉浸在了少年的琴声里。如此肆意为之的琴音,却浸润了刻骨的悲,让人忍不住随着他的随手拨弄泪湿双目,更有甚者干脆嚎啕大哭,肝肠寸断。
城遥宣泄一阵,猛然回过神来,指风骤变。一时冰消雪融,风停雨住,暖阳遍撒大地。苦闷发泄之后,心头便是出了奇的畅快,此时的琴声便若一盏温茶,甘润疲苦之心。所有的美好,尽皆升华在少年最后的轻浅一笑中。
庄小姐最先回过神来,对着少年俯身行礼,“方才那位公子所言不差,小女子琴技拙劣,实不配用此琴,便就此相赠公子。还望公子能够相告大名,可令小女子日后讨教。”
“多谢,不必。”城遥行之一揖,便要告辞。
要说冷淡的时候,他冷起来绝不比云逍热,何况而今他的心情还正不太好。
庄老爷却哪肯罢休,立时便命手下将他团团围住,说道:“公子既然上了台,又使得知音莲开,却想损毁约定,难道是与刚才那位一样,故意来砸场子的不成?”
城遥不咸不淡道:“什么约定?”
“此乃小女比琴招亲的擂台,你难道不知?”
城遥“哦”了一声,站着不动,往人群里面张望。众人皆不知他在望什么,循他视线看去。一看,便尽皆目瞪口呆。
面容绝美的少年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缓步上台,先是瞟了那呆若木鸡的庄老爷一眼,意思好像是——跟我抢人?
云逍目光扫向城遥,道:“走了。”
“嗯。”城遥微微一笑,两人肩并肩扬长离去。
一干人等全都愣住。这这这,白瞎了两具好皮囊,竟是两个断袖?!
寂流一边憋着笑,一边远远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他觉得自己只是看起来比较不要脸,真论起来,可绝对及不上他们两个。
待人走远,人群里才陆续有人回过神来,不知是谁爆发出呐喊——
“刚刚那俩,是宫城遥和云逍啊!!!”
庄老爷的嘴巴更是大张得不行,他刚刚,究竟是干了件什么蠢事?!
城遥与云逍沿着行人稀少的窄巷慢慢走着,沉默一直在两人间弥漫。
云逍先忍不住说话了,“我方才牺牲如此之大,你……莫再生气。”
城遥斜瞟了他一眼,“牺牲?”
云逍干咳一声,转开话题,“不如你先回天舒。此地……你待着总是不快。”
城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逍实在是不习惯他如此,从来,都是他想方设法来逗自己说话的。云逍沉吟了一会,仰头望天,“确也不算牺牲。你我站在一起,就已是最美好的景致。”
“噗……”城遥终于忍不住失笑。
却闻身后之人一声轻叹,“你们两个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两人一人一掌推到寂流脸上,齐道:“没有。”
寂流狰狞着甩开脑袋。
“喂!——”清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却只她一人,“终于追上你们了,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怕人抢亲啊?”
城遥、云逍面上笑容尽皆僵住,寂流哈哈大笑,“小叶子,你刚刚全都看到了?对了,二哥呢?”
“二哥有事,先一步走了。”清欢坏笑道,“对啊,我全都看到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哦。”
城遥、云逍一起扶额,这形象损的,也是没谁了。
四个人同往前面走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中擎了个八角灯笼迎面跑来。四人本要给他让路,那小孩儿却在清欢面前停下,仰起小脑袋道:“姐姐,这个送给你。”
“哎?”清欢接过他递来的灯笼,也没仔细看,奇道,“谢谢你,但是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小男孩道:“是一个哥哥,让我送给你的。”
“哥哥?!”四人齐是一怔,往那灯笼瞧去。
八面体的宫灯上画了八副画,入画的人儿无一例外便是他们自己。吃糖串儿的小流,满面抑郁状的城遥,一脸复杂表情的云逍,哈哈乱笑的清欢,还有四个人三俩走在一块的景象。各种各样的神态,简直不要太活灵活现,让人觉得画中人根本都是有灵魂的。清欢瞧得怔住。
三个少年一齐问那小孩儿,“送灯的那人在哪里?”
小男孩笑嘻嘻道:“跟我来吧。”然后蹦蹦跳跳着跑了。
游人如织的碧水渠,在繁茂花树之后逐渐幽静起来。水中央的亭子里,赫然便见一道风姿卓绝身影,侧向他们而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