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拽住她手腕的是云逍。没有一句废话,云逍便带着她向其中一扇门迈去。
清欢的心里虽然愿意得不得了,但他要不要象征性地问问她的意见呐?清欢对着云逍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未看见饮秋露在她身后蹙了蹙眉。其他人也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因为眼前一幕,实在是太颠覆他们过去十年的认知了——说好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一点就爆呢?!
但见云逍动了,其他人便也纷纷开始行动。
就在云逍与清欢即将进入门内的一瞬,变故再生!
脚下地面忽然塌陷是什么样的感觉?
清欢只觉心脏骤停骤落,耳畔充斥各种各样高亢激昂的尖叫,伴随脚下土石陨落翻滚,失重了的身躯向着万丈深渊直扑而去。落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有时间去想。他们只是在骤然踏空中勉力缓和住心跳,然后凭借仙门弟子的本能想要御剑腾身。
可是脚下虚空却仿佛有着莫名强大的吸力,便若一只无形巨手,将他们狠狠拽往地底。就连光线也无以逃脱,何况是人?
清欢的耳际有些轰鸣,眼睛也在这极速坠落之中有些花了,眼前昏黑一片。素闻晴方仙尊之名,但想不到他一玩就玩这么大……跟随身躯一起动荡的,是快要越出胸口的心跳,左腕上温热的触感却一直都在。
身子莫名一轻,骤降之势停止。云逍的左手揽在她的腰上,带着她御剑飞了起来。清欢站在剑上摇晃了两下身子,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然后,她就看到了饮秋露。也是苍白的面色,勉强站在剑上。而其他人的身形,都早已被黑暗淹没。
方才偶有一隙,脚下吸力骤停,却只云逍和饮秋露两人把握到了这样的机会,御剑飞了起来。停止坠落之后,便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强大的吸附之力。
云逍瞧着清欢摇摇欲坠的模样,扶着她在剑上坐下休憩。刚刚那番遭遇,光是吓,怕就把她吓得不轻。
飞剑以十分和缓的速度平稳向下行去。饮秋露自然也没很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跟在二人身后。此时,他们自然是要去寻找那些坠入虚空的同门。虽不至有性命之虞,但自然还是要把大部队寻到,瞧瞧这底下到底是什么。
头晕目眩的不适感渐渐消逝,清欢缓过劲来,察觉飞剑慢慢停了。她心有疑惑,侧头看向云逍,却见少年面上也是一副迷惑难解模样。她循他视线所望,发现他们已然到达底部。
这么快?可能吗?
严严实实阻住他们向下路途的,是一方嵌有十块木板的巨大灰石。
本应用以砌墙的砖石,此时却平铺在了地面;十块木板整整齐齐排成一行,长短大小全都一模一样。看起来……有些像门?
清欢心中疑惑。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此时横亘脚下的,不就是先前石室中的那道石墙?只是原本的墙壁,变作了现在脚底的地面。或许……只是长得很像?
云逍蹲下身子,试着掀开其中一块木板。木板果然似门一般,一拉即开,露出其下幽深黑暗的洞口,仿若无水枯井。
十扇一模一样的木门,十个向下延伸的洞口,便似十重惑人的迷障,十道待解的谜题。
饮秋露已经完全呆怔。清欢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云逍却已御剑向上飞去。饮秋露此时已没了任何主意,一边频频回顾脚下,一边跟随云逍往上。
清欢初始还不明白云逍是想干什么,待到回到初始时候的那间石室,她方后知后觉。双脚踏在尚且完好的地面上时,依旧心有余悸。中心地面裂开一个不规则的大洞,正好是将他们二十人一个不漏的一网打尽。
可是石室之中,墙上的十扇木门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平整而无半丝缝隙的石壁。
除此之外,他们来时的那条通道,也不见了。
四面都是石壁。唯一的道路,唯有往下。
云逍印证心中猜测,道一声,“还能走?”这一句话,却是对着饮秋露说的。
饮秋露点了下头,与他同时御出飞剑。
清欢本也想要自己御剑,却见云逍站在剑上,凝眸看她。她的心里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在等她御剑,还是在等她跳到他的剑上?
云逍此时的耐心并不太好,未等她自己做出抉择,便道:“过来。”清欢走了过去,跃到他的背后,然后他又侧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衣袖,还是很热。
饮秋露看了看云逍,又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向着黑暗深渊中去。
不过片刻功夫,三人落在灰石之上。横卧的十扇木门便像十个地窖入口。
云逍道:“你们怎么看?”
清欢还是不太习惯云逍询问她的意见,所以还是饮秋露先开口。“进去看看?”这其实也是一句废话。
云逍却采纳了。掀开一块木板,就御剑进入其中。唯一的光亮,是他肩头的数点火灵。却也尚不足以照亮很远的地方。
清欢已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兴奋期待,提心吊胆倒是真的。初始的感觉是在一口井里,好在空气并不沉闷。饮秋露还在他们的头顶,因为井壁很窄。往下行了一段,终于到达了井底。可是岔路,也出现了。一左一右,全未看到尽头便已弯折,清欢不由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怪兽”从那黑暗里冲出来。
云逍二话不说,便往其中一条行去,饮秋露自然紧跟在二人身后。清欢幻想中的危险倒未出现,可不过一会功夫,他们便已无路可走——是条死路。
接下来,是无数次的回返和无数次的碰壁。就在清欢以为他们要绕晕在这迷宫里的时候,云逍却带着她们轻而易举地回到了枯井外的原点。
少年的面色并不好看。
饮秋露道:“要不,试试看另外的入口?”
清欢还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这次他们的运气能够好些。却听云逍道:“不。”
清欢以为他是不服输,云逍已带着她重返刚才那入口中去,饮秋露还在他们头顶欲下不下。清欢对这井口一样的通道很没有好感,嘴里就开始碎碎念,“你干嘛跟一扇门过不去啊,此路不通干嘛非要走通不可,为什么不换一条路试试呢?或许这条路本来就不可能走通……”
云逍没有回答她。
因为他已无需回答。
这一次,井底出现了四条岔路。
同一入口之内,到达同一个位置以后,情形已然变了。
所以,再百折不挠的尝试,再精准无误的记忆,都是徒劳。因为他们已被告知了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当他们重返原点时,井中的岔路便已发生了随机的变化。
每一岔道之后,有着无数条的岔道,他们最后择定行走的道路,便有了千万种不同的可能。即使这其中真的有一条是通途,在岔路不变的情况下,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以后,他们或许还会有极其微小的可能由中脱困。可更大的问题在于——岔道是随机变化的。
所以要从这里觅路而出,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比眼前所见更让清欢诧异莫名的,是云逍竟然笑了。
“师尊,很会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