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国外的冬简,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担心的睡不着觉。他爬起来,顶着稻草头,随便裹了条浴巾去敲隔壁秘书的门。半夜两点,女秘书把门打开,看见如此打扮的冬简,捂着胸高声尖叫起来。
骂了秘书几句,拿过手机回房,犹豫半天,拨通了冬咚的手机。国内还是下午,冬咚正逃课在家玩游戏机,看见手里上老爸的来电,吓得他立刻把手机扔到马桶里,顺便还用水冲走了。
他顺顺气,打算接着玩。很快,赵阿姨跑上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机,看见冬咚没事,慌忙对着手机说:“在家呢,好好的呢,别担心啊。”
冬咚缩缩脑袋,拼命给赵阿姨摆手,但是赵阿姨还是把手机递了过来。冬咚接过来,颤着声音:“老爸!”
“我都知道了。”冬简淡淡一句。
“我没有晚上不回房间睡觉,也没有逃课,更没有在家玩游戏,你不要听赵阿姨乱说!”冬咚着急解释,说完他看见赵阿姨冲他摆手,就知道自己是不打自招了。他试着挽救:“哈哈,我逗你玩呢。你肯定不相信对吧,呀,要上课了,我去上课了,挂了……”
“等等。你在学校,赵阿姨就把手机给你了?”冬简头疼的捏捏眉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你爸爸这两天做什么了?”
冬咚小手指抠着游戏手柄,迟疑:“没做什么啊。”
“主动交代,我就不追究你了。”
“报告,他……”冬咚立刻倒豆子似的把方安的所作所为交代了出来。方安给他封的“坑爹小子”称号,可是实至名归。
冬咚很怕冬简。准确来说,在这个家里,冬简是绝对领导人,冬咚和方安都不敢反抗冬简的统治。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和他一样害怕老爸,他是人小,打不过老爸而已,爸爸那么高的个子,为什么不跟老爸打一架,以获得家里的地位?
***
在小饭桌忙活了好几天,昨晚方安终于接到冬简的电话,说第二天十点多就能回来。方安说要去机场接他,冬简不肯,用一句话拒绝了,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别的事上,说了半天,突然又问:“你愿不愿意来机场接我,要是不方便就不要来了,怪远的,跑那一趟多难受。”
方安愣住。这是什么意思。通常冬简做了决定的事,不会提第二遍,更不会给他解释。今天这是怎么了?
“嗯,那我不去了,我收去拾小饭桌,争取早点弄完,回家陪你吃午饭。冬咚也跟我一起去。”
“我直接去你那里吧,附近有家火锅店,味道不错。”
方安正想下意识说好,却听冬简在那边问了句:“行么?”
方安:“……好。”挂断电话,他迫不及待看手机,跟他打电话的是冬简么?一点都不像,简直换了个人!要是以短信形式通过,他肯定怀疑是秘书替冬简打的字!
小饭桌收拾的差不多了,方安决定去学校门口散一回广告。在小区布告栏上贴的广告,宣传效果毕竟有限。他在电脑上敲小广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其实我们应该取一个好听好记的名字,不能就叫小饭桌。”
冬咚不假思索:“叫冬咚小饭桌。”他们家曾经养了一条狗,冬咚给起名叫冬咚。冬简给他买了个自行车,也叫冬咚。
“除了名字,还有餐桌没买。大概需要三到四个桌子。”在收拾阳台的薛婷插话。她的床位在小阳台。方安本想让她睡客厅的,但是她更喜欢小阳台,把窗帘一拉,俨然就是个独立的小屋。小阳台不用晒衣服,放一张单人床之外还能放个小床头柜。
另外一名阿姨还没找到,方安希望能从这个小区找,这样就不需要再安排床位了。
忙了两个小时,十点多,一辆黑色加长轿子停在楼下。冬咚脑袋伸出窗户,冲楼下招手:“老爸,老爸!”
方安擦门的手一僵,不知怎么,竟然在听见冬咚的叫声后,把门关住了。门发出的响声又让他清醒过来,方安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
那通电话给他的震撼不小,他心底隐约期盼冬简能变好。
冬简上楼,先给了方安一个大大的拥抱,本来想说几句甜言蜜语的,却在眼睛瞟到方安手里湿漉漉的抹布时,脸色大变。他猛地夺过抹布,摔在地上,出口的语气不大好。
“谁让你沾水擦桌子的?为什么不请人来打扫?”
方安道:“请保洁公司过来收拾,一天就二百呢。而且我总不能天天请人打扫卫生吧?”
“为什么不能?”冬简不理解。在他眼里,一天二百块用来保护方安的手,很值得。
“因为我挣钱少,一个学生一个月才给我交一千,你懂么!”方安拍门大吼。突然一阵气涌上来,他想克制已经晚了。可能是在开门前,对冬简有所期待,所以见到冬简又要管他的事,就分外恼怒。要是平时,他能忍就忍了。
冬简很想说,钱不是问题,我给你。话到嘴边,他及时收回去了。要是说出来,方安肯定更生气。方安其实脾气很好,就算生气了,不用哄,一会自己就好了。冬简想着吃饭的时候讨好方安,结果就在讨好的过程中再次把方安给得罪了个彻底。
起因是方安要买餐桌,从网上看了一套黑白简约组合,非常大气漂亮,而且价格适中。冬简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合适。方安出了校门就当了模特,后来又被他养在家里,见得世面并不多,所以在处理事情的细节上考虑的并不周到。
一屋子的小孩,用白色的桌子,脏的最快。而且这套桌椅,桌角太尖,伤不到大人,对小孩却有危险。
“我去年进购了一批桌椅,在超市卖的不好,现在很多积压在仓库。你可以看看,虽然没有你这套好看,但是很适合孩子们使用,而且价位上,我可以作出很大的让步。”
方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开始吃东西。
冬简几乎就是习惯,他一边掏手机准备通知秘书,一边跟方安说:“下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要不你先去看看,不用满意的话就算了。”话说到半截,冬简反应过来,硬生生改变。
“我不满意。”方安擦擦嘴,站起来,“下午上课之前我要去发广告,你带着孩子慢慢吃。”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冬简,我说真的,咱俩离婚吧。”
***
有些人的忍耐性很好,很少着急,但是一旦着急起来,就跟点燃了炮筒似的,不响到弹尽粮绝,不肯罢手。
方安就是这样的人。他能忍,多年如一日忍受着冬简的坏毛病。但当有一天,他觉得不能忍了,就再也坐不住,跟冬简多处一秒,他都觉得难受。
人就是怪,一旦看谁不顺眼了,那人做什么,他都觉得特别难以忍受。
方安现在对冬简,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宁愿带着薛婷去家具城挑餐桌,也不肯接受冬简的推荐。冬简知道方安的去向后,就带着冬咚去公司工作了。他得上班,虽然坐了一夜多的飞机,浑身都难受的很。
到了吃完饭的点,冬简来接方安回家。方安正在接待两个家长,冬简就抱着冬咚坐在客厅的超长沙发上等。薛婷给他们端了杯水,体贴地代替方安招呼那两个家长。方安走过去,端起冬简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可把冬简给心疼坏了,蹙眉道:“怎么连水也不喝,我不是说每天下午都需要喝两杯水么?这里的水质怎么样,不行的话,还是从家里带水过来吧。”
两个家长往这边看了一眼。方安忙道:“安了净水系统,平时老师们会负责煮水,不会让孩子们喝生水或者桶装水。”
家长们笑着点头。
冬咚捅了捅冬简,低声:“老爸,你别说话了。”冬简低头:“我控制不住,你爸爸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他可是大人啊。”冬咚长大小嘴,表情夸张,“小心他跟你打架,如果有家暴的话,法院会很快判离婚。”
冬简照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小孩子没事干,净琢磨他们离婚的事了。
***
两人之间不冷不热的过了几天,冬简尽量不出现在方安面前,不插手方安的事业。但是有关方安身体的原则问题,他绝不退步,让赵阿姨代为监控和督促。
方安也习惯了接受冬简的饮食安排。赵阿姨给他递水,他就喝。每天喝多少水最健康,冬简都帮他计算好了。方安并不反感这个,他知道冬简是为了他好,而且这个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
过了几天,方安气消了。张大律师却主动打来电话,说或许可以在离婚的问题上帮助方安。方安现在时间自由的多,他约了张律师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