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栖梧兴冲冲的走了,虽然无法平息宫中的风波,但是他只要制止住鱼玄机,事情的风险也就降低了大半。
午时。
走了鱼栖梧,她的父皇天璃皇帝竟然也到永乐宫来了。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是借尸还魂,言行举止尽量模仿鱼玄机。但是他父皇是这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很容易发现破绽,所以她必须不能露出马脚。
“父皇,今日怎么有空闲来看云娴?”鱼玄机不满的噘嘴,但还是亲昵的拉着天璃皇帝的手臂,向屋里走去。
天璃皇帝宠溺的看着她,道:“还不是听说你做了噩梦,所以来看看朕的宝贝女儿。”
鱼玄机扶天璃皇帝坐下,亲自给他沏茶,心中实则打鼓。他能登上皇位,实则是弑兄杀父,一生沾满鲜血。
而且她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对他总是心存恐惧,让她有些慌乱。
“云娴,怎么几日不见,有些怕朕啊。”
鱼玄机后背僵硬,忽然绽开迷人的微笑,道:“还不是父皇,让人将儿臣的永乐宫围的水泄不通,每日一点乐趣也没有,即使看着父皇,也没往日热切了。”
“朕不是听说你做了噩梦,来看你了吗?今日宫中舆论众多,所以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朕不得不派人保护你。”天璃皇帝宠溺的点点她的脑袋,露出少有的慈爱。
鱼玄机甜蜜的低下头,道:“儿臣就知道父皇不会忘记儿臣的。今日太子哥哥也因为噩梦一事前来,儿臣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父皇和皇兄,云娴真幸福!”
“就你嘴甜!”天璃皇帝眉开眼笑,心中开出了花。
“那可以告诉父皇了吗?惠妃给你托梦可是真的?”天璃皇帝小心翼翼的问。
鱼玄机有些不满,“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相信云娴,儿臣自然不会说假话,惠妃娘娘从枯井中爬出来,告诉我的!”鱼玄机慌不择言,说出的话将自己吓了一跳。
天璃皇帝笑了,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看你就知道自己吓自己!”看来鱼玄机说的是真的,她一向天真活泼,嫉恶如仇,自是不会骗他。
惠妃,难道另有隐情?
“父皇!”鱼栖梧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给天璃皇帝行礼。
“栖梧,听云娴说,你清晨已经来过了,怎么现在又过来了。”天璃皇帝好奇的问。
“太子哥哥,你怎么又来了?”鱼玄机歪着头,跟着天璃皇帝,不解的问。
鱼栖梧温润如玉,谦恭的回道:“父皇,儿臣忘记拿云娴赠与我的戏文了!”
鱼玄机心中冷笑,看来他真是心思缜密,她说的每句话都放在了心上。这样的人何其可怕,绊倒他,真是难上加难。
“哦!儿臣竟然忘记了。”鱼玄机恍然大悟的说。
天璃皇帝看二人相处和睦,欣慰的笑了。
“你来的正好,朕正好和你妹妹说起那噩梦呢!栖梧,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天璃皇帝欣赏的问。他一向让自己放心,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父皇,惠妃托梦给云娴,说她有个孪生姐姐,宫外传言惠妃没死,恰好惠妃的尸体不翼而飞,让市井的传言更加疯狂,这种种迹象穿插在一起,只能说明惠妃生前真的有个孪生姐姐!”
天璃皇帝点点头,“她一向谨言慎行,从未与朕说起。看来,这其中的是是非非着实复杂。”
鱼栖梧看向天璃皇帝有些怀念旧人的意思,急忙要开口。
这时,鱼玄机借机问道:“听说,最近在说凤魂一事,也不知道萧皇的猜测准与不准。”
天璃皇帝挑眉,对鱼玄机提到的萧皇很是满意,道:“朕昨日和离苏国师谈论过此事,他确定若此事为真,那么惠妃的孪生姐姐定是凤魂之主。”
鱼玄机看似似懂非懂的点头,余光扫向鱼栖梧,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心里高兴极了。
鱼栖梧没想到父皇也知晓此事,看来凤魂之事确实干系重大。
“父皇,这世上真有孪生姐妹吗?儿臣竟从未看过!”鱼玄机天真的问道,虽然她是孪生妹妹。
鱼栖梧宠溺的说:“云娴,这孪生象征凶兆,一旦降生,必然给国家带来灾难!你还是不要总是想这些东西!”
天璃皇帝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离苏国师对这件事很是重视,若能够依据擒获凤魂之主,那么可保天璃国万年太平!”
鱼玄机皱着眉头,总感觉离苏国师对这件事过于热切,但一想到他是天璃国国师,接触凤魂带来的灾难是他的责任,这便让她释然。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役宫重生到永乐宫,象征着凤魂再现!
她就是凤魂之主。
“那可定要捉住惠妃娘娘的姐姐,她不仅害死了惠妃,竟然还想要祸国殃民!”鱼玄机愤恨的说,她也是有意让鱼栖梧听到。
只有让他察觉到危险,他才能投出破绽。
“好了,云娴,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插手进来。父皇日理万机,不如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找到惠妃的孪生姐姐!”鱼栖梧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只有鱼玄机知道,他是借机包庇那个孪生姐姐。
天璃皇帝信任鱼栖梧,他点点头,表示将此事交给他,自己很放心。
鱼玄机吩咐阿烛将案前的戏文拿出来,亲自递给鱼栖梧,郑重其事道:“太子哥哥,看完得还给我,我宝贝着呢!”
鱼栖梧哑然失笑,点点她的鼻翼,道:“云娴真小气,竟然一本戏文都不愿给哥哥,哥哥真伤心。”
“哥哥莫伤心,云娴宫里所有的东西哥哥都可以拿走,唯独这本书,因为云娴看着哭了好几次呢!”其实,那个晚上,他坐在床边,为她讲解,让她很是温暖。
鱼栖梧本是逗弄她,竟没想到她看本书竟然看哭了。天璃皇帝也笑了,捏捏鱼玄机的鼻子,道:“真是没出息。”
“哥哥,父皇,你们不要再碰云娴的鼻子了,都快被你们捏塌了。”鱼玄机不满的说。
“好好好,栖梧,你看完一定要还给你妹妹,你妹妹宝贝着呢!”天璃皇帝嘲笑道。他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永乐真是他的开心果啊。
鱼栖梧双手捧着戏文,状似虔诚,道:“儿臣谨遵父皇、妹妹命令,宝贝着它!”
鱼玄机不满的追着他跑,气愤他竟然调笑自己!
送走了他们,鱼玄机躺在贵妃榻上沉思。
现在,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就看萧皇怎么办了。她忽然想起上次蒸的小馒头,看来在,这次还得送点新花样!
“阿环!”
“殿下。”阿环站在一旁,拿着团扇,恭敬的给鱼玄机扇风。
“你在我书架上拿一本戏文,给风临王送去。”鱼玄机嘴角溢出笑容。
入夜。
鱼玄机上榻,早早将阿烛赶去睡觉,将烛火放到床边,依靠着靠枕,翻着一本杂书,悠闲的看着。
窗户一动,鱼玄机嘴角微勾,抬眸望去。
洛阳一袭白衣手持一本书,,站在窗边,星眉剑目,丰神俊朗,神采奕奕,晃花了鱼玄机的眼。
“萧皇陛下,一如不见,轻功见长。”鱼玄机大肆夸赞道,今日他进窗的声音比昨晚小了许多。
洛阳放下手中的书,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今日又失眠不成?”
鱼玄机笑了几声,然后装模作样的点头,“我猜萧皇陛下定是每日都会失眠,所以特邀请你来,给你解解闷。”
洛阳定睛看她眉眼带笑的样子,心中暖和了许多。
“如何解闷之法?难道又是读书不成?”洛阳侧头望她,她难道听上瘾了?
鱼玄机毫不害羞的点头。
洛阳笑了几声,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兔子。
鱼玄机看到毛茸茸的兔子,心花怒放,连忙抱过来,小心的抚摸。“哇,你在哪得来的?”
洛阳笑着看她,想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后山捉兔子,无奈的揪揪兔子的绒毛,“后山。”
“现在后山变天雪地,兔子极其胆小,喜欢躲在地洞里,看来——”你是花了不少心思。鱼玄机没有问出口,她现在不想问这些敏感话题,她现在只想一心报仇。
洛阳也不戳破,“你若是喜欢,孤再去捉几只!”
“兔子可爱,一只就够了。”鱼玄机不停地给小兔子顺毛,望着她红宝石般的眼睛,眉眼带笑,这才像个孩子一般。
“你若每日都能如此这般开心,孤也就放心了。”洛阳盯着他,眼睛灼灼。她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感觉,他想帮助她找回来。毕竟她是未来凤临国皇后。
鱼玄机避开洛阳的视线,将兔子搂在怀里,又有些放心不下,“萧皇陛下,这兔子你还是带回去吧。”
洛阳皱眉不解,“为何,你不是很是喜爱?”
“我自是喜爱,只是不知如何照料,还不如不养!”鱼玄机有些心疼的看着兔子,喜爱它自然不愿它受苦。
洛阳知晓她的意思,趁机说道:“不如,明日孤与你一起到后山,将这兔子放养如何?”
鱼玄机点头,开心的笑了,“那它就在我这住一晚吧。”
“皇上派太子殿下彻查惠妃一案,若真如你所说,阮南歌在他手上,定不会找到真的凤魂之主。”洛阳仔细的分析道。
鱼玄机抬眸,目露精光,嘴角带着嘲笑,“太子的软肋是什么?”
洛阳推敲片刻,对上鱼玄机的目光,道:“太子之位。”
鱼玄机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鱼栖梧处心积虑的谋划一切,借她之手登上太子之位,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杀她灭口。
这天下,能够威胁到他的,就只有那金碧辉煌的宝座了。
“若我猜的没错,太子定会为了保住阮南歌而转移她的住处,我们只有趁着这个机会,掌握阮南歌的动向。”
洛阳点头,“孤已经派人盯上太子府,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发现。只是……太子一向谨言慎行,就怕这点风波不会让他有这种危机意识。”
鱼玄机自然了解鱼栖梧的性格,这个人最是自信,但有自信的资本。他喜欢权谋,喜欢掌握一切、操纵一切的感觉。
“所以,我们要利用太子之位让他乱了阵脚!”
洛阳了然于胸,他自然知道怎么做,但是听到鱼玄机亲口说出,还是让他大为惊讶。他未来的皇后,如此精于权谋,不知是福还是祸。
“还没给孤解闷,好像——”洛阳语不惊人死不休,鱼玄机深感头痛。
鱼玄机抱着怀里的杂书,不再搭理他,继续品着戏文,看得津津有味。
洛阳像昨日一样,将灯盏拿在手中,为鱼玄机照亮。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他莫名感觉暖心,这是在皇宫中感受不到的感觉。
鱼玄机一门心思投入戏文,以为洛阳是不想浪费时间才不愿给她读书,谁曾想,他竟然一直都在那,拿着灯盏,自己翻起一本兵书,细细看起来。
她打量着他,面庞白皙,棱角分明,嘴唇微薄,看来是薄情之人。她看着看着,竟然笑了起来。她一个经历两世的人,竟然还会看一个男人入了迷!
洛阳转头,看她晓得迷人,霎时间觉得天地黯然失色。
“待凤魂一事解决,你可愿随孤回风临国?”
鱼玄机愣神,她没想过他竟然会直接问她。她从来没想过要去风临国,也不想嫁给他。
“萧皇陛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还得看父皇的意思,只要他同意,我自会跟随你去风临。”就怕,到时候父皇会亲自毁了婚约,毕竟天璃皇帝如此宠爱鱼玄机。
洛阳笑了,她这是踢擦边球,算是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他不在意,“孤要你心甘情愿。”
鱼玄机自嘲一笑,摸摸怀里受惊的白兔,道:“你看,你都把它吓着了,该罚!”
“那该如何罚?”洛阳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自是知道鱼玄机是有意转移话题,但是他顺水推舟,她现在对他还没有感情,他自是知道。
他也不过觉得她与别的女子不同,感觉有趣罢了。就算是没有爱,娶回去,也比宫里那些胭脂俗粉、整日只知道勾心斗角、互相攀比的强。
皇后就是要与众不同。
鱼玄机神采奕奕的说:“不如给它读读戏文,说不准她就不害怕了。”
洛阳一副犹豫的样子,看着鱼玄机深深的点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倒成了说戏文的了。
拿起鱼玄机手中的戏文,翻开她刚刚看的那一页,轻轻嗓音,“话说那美娇娘真是如天仙下凡一般,书生见了他魂不守舍……”
洛阳听到床上的人儿舒缓的呼吸声,轻轻的合上书,将她怀里的兔子抱到贵妃榻上,怕扰了她好眠。
站在窗前,看了一眼她的睡颜,转身离开永乐宫。
鱼玄机昏昏沉沉的坐在床上,不愿起身。
阿烛不解的望着永乐公主,这又是出得哪一出?昨日皇上和太子殿下来看望主子,怎的现在心情又不好了……
“殿下,您还是尽快起身洗漱吧,国师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阿烛有些焦急的说。
天璃国,国师离苏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国每人敢得罪他,就算是天璃皇帝都要给他三份薄面。
“还在外面?”鱼玄机淡然的翻着手中的戏文,抬眼一撇,注意力一会又转移到手中的书上。
阿烛为难的点头。
阿环也是急的团团转,他已经给离苏换了三盏茶了,虽然国师面上没有任何愠怒,但是按照常人的脾性,早就狗急跳墙了。
“后宫不是不允外男进入吗?我还是未出阁的公主,金贵着呢,怎么可以随便见他?”鱼玄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自从噩梦之事传遍皇宫,她这永乐宫的的门槛都快被踏遍了。皇上、鱼栖梧来,她都可以理解。但是离苏之是一个国师,他为何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殿下,国师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了解惠妃托梦一事。现在殿下迟迟不起,国师在外等候多时,恐怕皇上那边……不好交代啊。”阿烛帮助鱼玄机整理书籍,但心中的焦急都不表现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