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面色阴沉。
似乎目光所及之处都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他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可怕,突然猛的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茶杯刹那碎裂成数块四处飞溅。
姜尘宁跪在地上,有瓷碎片刮过他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伤口逐渐渗出血迹,顺着他的下颚滴在地面上。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姜尘宁却是动也不敢动,柳公公垂首立在一旁,未敢动弹,屏着呼吸,眼角余光悄摸的注视着老皇帝的一举一动。
自从老皇帝重病之后,脾性变了很多,明面上还是大家所熟知的明君,可转过身,便能将眼前的所有宫人处死。
从西殿门搬出去的尸体已经多到再也无法掩藏,宫内人心惶惶,再无人敢在老皇帝出行的地方晃荡。
谁也无法保证老皇帝的心情会在什么时候变差。
“皇上。”敬事房的李公公举着拖盘走了进来,头埋得极低,同姜尘宁跪在一起,“该翻牌子了。”
老皇帝近日去皇宫较勤,众人皆在猜测老皇帝不死心,想要再培养一个继承太子位的人出来,毕竟太子身子抱恙,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一个大问题。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国家大事身上,对于后宫基本上都没怎么去过,是以除了太子和几个公主之外再无子嗣,等回头再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是他命不久矣的时候。
南蜀上一任君主死得早,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解决,这么些年来,他也是鞠躬尽瘁,费心费力,终于力挽狂澜拯救南蜀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个时候他还没想太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老皇帝眸底越来越阴沉,跪在地上的姜尘宁脸颊上便汗,跪在他身边的李公公更是抖的跟筛子一样,举着盘子的手颤抖的如同抽筋一般,却是不敢松懈丝毫。
表现的越害怕,老皇帝反而杀杀心越重,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项上人头便算是被保住了。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便点豫答应侍寝吧。”
这是新晋升的答应,近日来颇得老皇帝喜爱,柳公公听说她曾是某个贵族家的子女,全家似乎都会杀光了,唯有她一人活了下来,于是她便被带到南蜀面见老皇帝,老皇帝被其美色所惑,便将人纳入宫中。
李公公一听,面色青白交加,身子隐隐的发抖,他顾不得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咬着牙,声音微微颤抖道:“主,今日,小主的身子不太方便,要不,您选贵妃娘娘吧!”
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柳公公死死的垂着头,良久,只听老皇帝的声音自上方缓缓的落了下来:“这些日子,常在们,似乎都赶在同一日病了。”
老皇帝望向立在旁边的柳公公,“今年新进了一片枫叶树,听闻树叶变红之时极为美丽壮观,朕知道你近日来很忙,无瑕照顾,朕允你,去叫那些答应过来,去替朕浇浇那些美艳的花。”
柳公公面色不变,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他瞧了李公公一眼,却见李公公的脸都吓白了,身子是止不住的颤抖。
柳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竟莫名的替他们感到悲哀。
“下去吧。”老皇帝重新换了一盏茶,浅抿一口,甚是满意的眯起了双眼,“朕要与南蜀最忠心的姜太傅说说话。”
李公公一怔,随即喜笑颜开,朝老皇磕了几个响头,便站起身来朝着门口退去,然而他的脚还未踏出去一步,身后便忽然出现几道身着黑衣男子,捞住李公公便是一个锁喉,李公公手一抖,手里面的托盘便掉了下来,他希望有人能够朝这边看上一眼,好将他的性命给救下来。
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托盘稳稳接住,在李公公万般惊恐的目光下,将人拖进了黑暗当中。
“嚜,”老皇帝冷笑一声,将茶水重重的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姜尘宁道:“姜太傅可欣赏过如火焰般的枫叶?”
“臣惶恐,”姜尘宁拱手,垂着头,语气不卑不亢,听不出一丝异样,“这种龙气福像唯有皇上方可入眼,我等平民百姓,哪有这般的福气?就好比皇上征收地税,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只要皇上一声命下,这些人还不都得乖乖让出地契?与交出地契相比,一点地税又算得上什么?”
“你呀,”老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好,伸手指着他,“这么些年来,其他本事没见你有多大的上涨,油腔滑调倒是练会了不少。”
姜尘宁脸上保持着僵笑不说话,老皇帝权当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元老,懒得再跟他纠缠,开口道:“听闻窦家的小丫头医术传神,可是真?”
窦青霜医治边关百姓的事情已传遍南蜀的大街小巷,传到皇帝的耳中自然不难。
皇帝这么些年来寻的大夫都比御医堂里的御医还要多了,再说这皇宫都是有去无回,很多鼻子灵敏的,自然是到处躲着南蜀老皇帝,有的人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也要远离南蜀,远离老皇帝。
这也是为何他病了那么久病情都还未好转,太医院的那些废物整日似乎只知道给他吃苦的要死的药,多说几句跟要了他们的命不一样。
若非他们还有些作用,老皇帝早就赐他们死罪,丢进乱葬岗中。可是他的性命还要靠这些人来救,那便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回皇上,不过是市井的传言,当不得真,”姜尘宁拱着手,受伤的半边脸颊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只闻得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当是我那侄女儿回来的路上帮了些小忙,便叫良善的百姓记在了心中无限放大。其实她也没多大的功劳,只不过都是百姓们自我感觉罢了。”
老皇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盯着姜尘宁,姜尘宁被盯的发毛,轻咳一声,缓声道:“臣有一计,可知窦家丫头的医术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