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烟虽然是很想亲自教一支特别的精锐队伍,但实施起来却远比想象的要艰难很多。
所以,当慕容荒真将他旗下护卫司里挑选出来的名单拿给她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
拿着那份名单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将那份名单丢尽香薰炉中给烧了。
虽然陵王府的护卫肯定好管理训练,但却是违背了她的初衷。
陵王府的护卫们多一些体术训练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对于善上岛的那些被澜家放逐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可以给他们自信,并用来证明自己的重要事情。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让护卫司的人加入,他们会不会因此多想?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因此受打击,这可不是她想见的结果。
这些是一方面考虑的情况,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陆飞烟自己也很有些倔脾气,尤其是她认准的事情,通常绝不会轻易放弃或否定,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是要去参加体术大赛的话,那么她就一定要拿个冠军回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静谧的山谷时,令人几近崩溃的越野体能训练终于结束了。
在陆飞烟的监视下,没有谁敢偷懒躲滑。当然,也没有任何人能在规定的一个时辰之内跑完全程,不过最后到达终点时,大家都还能勉强保持站立姿势。
陆飞烟暗暗点点头,毕竟压制住灵力之后,全靠体力,能够有这样的表现也不错了,一步步慢慢来,总会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不过,更让陆飞烟满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们彼此间的感情。
落后时的等候,相陪,力不从心时的相扶,到达终点之后的相互谦让食物和水……
虽然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小细节,但却是让陆飞烟从中看到了他们彼此间的相扶相持。
过硬的身体素质、良好的纪律、精良的武器……这些故然重要,但她清楚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强大与否往往更需要成员间的情感依存。
只有真实的情感才能产生真正的凝聚力,才能让所有成员都毫无顾虑的将自己的背后交托给同伴,即使身处绝境也绝不用担心会被抛弃。
生死相依,患难与共,只有拥有这种品质的队伍才能成为打不垮,捶不散的钢铁之师,往后不一定会比护卫司的护卫差呢。
想到这里,陆飞烟顿觉心情大好。
到目前为止,她这一世人生都处于随波逐流的被动状态,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谋划未来。
而在内心深处,她也感觉仿佛找回了自己似的。
无论前路有多少崎岖波折,她都有信心走下去,迎接这一世的精彩。
望着天边亮起的曙光,陆飞烟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看什么都觉顺心舒畅了。
然而没按要求完成训练任务,处罚是免不了的,在这点上陆飞烟秉承了前世一贯的作风,向来是说一不二,绝不妥协。
但考虑到接下来的训练强度,而且自己现在的心情也不错,所以罚饭这一条就免了,当下便宣布休息半个时辰,吃过早饭后全体先补跑五个来回,接着再继续进行下一项训练。
转过头来正准备去洗个手脸,却见身后的慕容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而旁边的林佥事更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陆飞烟挑眉:“怎么最近这般有空?”
慕容荒也不答话,叫了声:“林佥事。”
“属下在。”
“陆姑娘的练兵之法,你从前可曾见过啊?”
“回王爷,属下……嗯,这般练兵之法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嗯,那你以为此等练法如何?”
林佥事喉头咕哝了一下:“呃,这个……这个,恕属下愚钝,实在不敢妄言。”
本来以为王爷带自己来看,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没想到看到的不是跑步就是跑步?
他一来猜不出主人这一问究竟是什么用意,二来这女人和王爷的关系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轻易得罪不起,先前就因为耿直出了事,这会子倒是学精了。
而慕容荒却似乎并没打算让他就着台阶下,继续笑道:“你不用顾忌,只管将心中所想照直说出来便是。”
林佥事下意识的看看陆飞烟,只见对方也正斜睨着自己,清丽无伦的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腮帮子不禁狠抽了两下,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属下虽不知这般操练之法与哪家兵法相合,也不知有何妙用,或许……嗯,或许陆姑娘是想来操练这些人的腿脚,以便日后做些哨探、传信之类的吧……”
他话音未落,慕容荒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陆飞烟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被他这一笑瞬间弄得兴致全无,当下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便转身而去。
可谁知才刚转身,就被慕容荒从背后抱在怀里。
“我还未亮便特意到这荒郊野岭来瞧你这丫头,你可倒好,话还没说上两句便又恼了。”
陆飞烟回头白了他一眼道:“说的好听,你是特意来气我的吧?”
“哦,此话怎讲?”
“明知故问,你刚才不是跟林佥事一唱一和的笑话我吗?”
慕容荒听了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丫头可真会编排是非冤枉人,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且说来听听。”
陆飞烟半眯起眸子,说道:“居然还不承认?那林佥事方才说的可不就是你心里想的?我瞧你听了他那番话,都还像是找到知音一样,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慕容荒轻啧一声,随即将陆飞烟的身子轻轻扳转过来,凝视着她正色道:“自作聪明,我在你眼中便是这般浅薄无知么?”
陆飞烟抬起眼眸望着他:“怎么,难道我还冤枉了你?”
“这还用说?你让他们每日跑步,看似是在锻炼腿脚耐力,实则是为了磨练这些人的性子,以检验他们是否可堪大用。这番心思瞒得过旁人,却如何瞒得过我?”
陆飞烟眼中一亮,可想起他们这是在吵架,当即又板起脸来说道:“你既然看出来了,还非要撺掇林佥事来挤兑我做什么?”
慕容荒抚着她的秀发,面含笑意的说道:“我只是随口问他一问,何来‘撺掇’、‘挤兑’?是你硬要对号入座。”
他说着,于是双臂一紧将她拥在怀里。
陆飞烟也没挣脱开,任由他抱着。
过了半晌,慕容荒忽然在耳畔轻声道:“今日便偷个闲,随我回去好不好?”
陆飞烟问:“怎么,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而已。”
陆飞烟刚要笑她,心中忽然一凛,昂起头来问道:“你是不是又不想让我练了?还是不想让我去参加体术比赛?”
慕容荒并没答话,轻轻点了点头。
陆飞烟抿了抿唇:“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这才几天就反悔了?”
慕容荒道:“我并不是要反悔,只是有些担心。”
陆飞烟不由皱眉道:“担心什么?”
慕容荒叹了口气道:“担心你将我都抛之脑后了……我都想来参加了。”
闻言,陆飞烟轻捶了他两下,说道:“别没正行。”
慕容荒却忽然说道:“不过,我确实有些怨言,你为何只练澜家人?我的护卫不好么?”
陆飞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道:“你等护卫自然是好的,我不过是怕他们太好了,而让澜家的那些心中沮丧。”
“你……是不是还是比较喜欢澜景?”慕容荒望着她,眼中的神情却是叫她有些看不懂。
“无论是澜景还是慕容荒不都是你自己么?”陆飞烟撇撇嘴,心中虽觉他有些胡搅蛮缠,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道,“福伯与他们在善上岛受了不少苦,而且与我也算是共患难,你既不能以澜景的身份继续照顾他们,那么我便替你照顾好了。况且,我说句实话,可能最后还是坚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永远都是他们。”
慕容荒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望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或许你说的是……不过,你也让我的护卫瞧瞧,况且还可以拉近他们彼此间的距离。”
“难得你居然主动开口,好,让那位林佥事先试试吧,我总得改变他的想法才是。”陆飞烟俏皮地一眨眼,也不等慕容荒答应,当即就将不远处的林佥事喊住,“林佥事,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练练腿呀?”
林佥事干咳了一声道:“姑娘说笑了。”
“杜佥事莫不是瞧不起我的练腿之法吧?”
“姑娘……属下没有此意。”
“嗯,我记得林佥事当初好像曾败在我的三招之下吧。”
“……”
林佥事望着陆飞烟脸上笑意,冗髯粗豪的脸上狠狠抽了抽。
只听陆飞烟接着道:“我料想林佥事心中必定那时情形耿耿于怀,不如这样好了,咱们再来赌一场,你我各持木剑,以一招为限,点到即止,倘若林佥事你输了,就请留下与大伙同甘共苦,怎么样?”
林佥事万万料不到她会提出再比武,不禁一愕,而且听那意思还要在一招之内制住自己,毕竟是个血性男儿,心中哪能没有点恼怒。
于是为了那一口气,也只得应了下来。
“那若是姑娘输了呢?”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陆飞烟。
陆飞烟闻言一笑:“我不会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