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峰听完朱申讲述自己经历,不禁心怀敬仰,起座离席而谢道:“不想朱兄有此等故事!我等梁州豪杰,虽然行侠仗义,然怎能比朱豪杰急人所急,为弘扬正义而甘愿犯法,以至于隐姓埋名,客居他乡。此为后辈所不能相及也,请受凉州豪杰一拜!”
丁虎见之,也离席前来参拜朱申,以示敬重之意。朱申连忙离席扶起,对笑峰道:“我等皆陌路英雄,彼此惺惺相惜,何必见外?吾弟笑峰虽然年幼,却是梁州豪杰领袖,此为朱某所不及也。”于是也向笑峰与丁虎二人还了一拜,以示敬重之意。
四人吃酒,相谈良久,朱申的孩儿朱亥年方八九岁,在门外窥看父亲与客人饮酒相谈,笑峰见朱亥生的虎头虎脑,甚为可爱,便招手唤过朱亥道:“且前来吃酒!”
朱亥终究有点怕生,不敢前来,其父便道:“既然贵客唤你,且前来罢,以免失礼。”
朱亥这才前来,笑峰便笑问道:“能吃酒乎?”
朱申笑答道:“犬子顽劣愚笨,但吃酒还是能吃一盏的。”
笑峰道:“既然能吃,且吃一盏罢。”于是为朱亥斟了一盏酒,递给他吃。朱亥接过酒,居然一饮而尽。
笑峰见朱亥生的与其父相似,憨厚可爱,不禁心中甚喜朱亥,于是便对朱申道:“愚弟虽然行走江湖已经十余年了,然因不为家室所累缘故,一直未能婚娶。故此现在尚无子嗣。今愚弟甚爱令郎,欲将令郎视为义子,不知朱豪侠与夫人意下如何呢?”
朱申闻言甚喜,便道:“犬子若能认贤弟这等豪杰为义父,此乃朱某一家之福。贱内自然无所意见。”于是便让朱亥前来认笑峰为义父。
笑峰先制止道:“且还是先问过嫂夫人,毕竟也是嫂夫人骨肉。”
侯嬴也道:“吾已经与笑峰结为兄弟,今吾弟笑峰又认外甥为义子,正是亲上加亲也。吾姊便是笑峰之姊,既然笑峰欲要问过吾姊,还是依照笑峰罢。”
朱申便不再坚持,遂入内叫了其妻出来,与笑峰等相见,笑峰前往施礼,尊称为姊,说愿意收朱亥为义子,不知姊意如何?
朱申妻子便道:“既然尊客如此厚爱,尊客又与吾弟结拜为兄弟,吾之子,便是尊客之外甥,妾身并无异议。”
笑峰大喜,于是受了朱亥为义子。别无他物相赠,便拿出黄金十两赠送,朱申却拒绝道:“孩儿尚幼,要金银无用。且愚兄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屠狗卖猪,生活却也能小康。”
丁虎道:“此是梁州豪杰一点心意,是给孩儿所用,朱豪侠还是不要推辞。”
侯嬴见此,便对朱申道:“笑峰美意,不可退却。今既然如此,姐丈且先收其中一些,以免拂了梁州豪杰之意。”
朱申这才只收了其中五两黄金,交给妻子,吩咐给朱亥日后入学习武所用。
然后四人又坐下饮酒畅谈,正是人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从下午酉时喝至晚上亥时,一坛二十余斤的酒已经快喝完了,仍然兴致高涨,谈兴甚浓,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谈的入港,朱申突然对笑峰道:“今天下时局动荡,正是豪杰之士用武之时也。笑峰游历中原,为寻访豪杰,是为抗拒抵御秦国吗?”
笑峰道:“愚弟本楚人,为护卫桑梓,而结交豪杰。今秦人怀虎狼之心,已经吞并巴蜀,恐又欲要侵犯东方。愚弟素来痛恨秦人强横,此来中原,便是联络中原豪杰,若一朝秦人东侵南犯,我等江湖人士即可齐心协力,相助国家抵御秦寇,以护卫家国。”
朱申叹道:“吾弟果然心怀天下。然天下局势,皆在诸侯庙堂之臣所掌握,非我等江湖豪侠所能左右。不过能够尽一份力量,彰显豪侠风范,流传于后世,也是我等所盼望的了。”
四人慨叹了一番,众豪杰见天下局势纷乱,百姓受苦,而自身无能为力,甚为嗟叹。笑峰沉醉,以筷敲打酒碗道:“岳(笑峰名岳,一般自称称名。)虽然起身草莽,但有兼济天下之志。若能号令江湖之士,保境安民,护卫家邦,乃此生之愿也。”
笑峰虽然是醉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申闻言,沉吟片刻,便对又对笑峰道:“吾弟志向远大,又年少有为,非愚兄所能相比。愚兄以为,欲要联络中原豪杰,听从号令,需得一宝剑。”
笑峰愕然问道:“吾兄就在大梁,必然知晓中原江湖详细。且问何以如此?弟愿闻其详!”
朱申便娓娓道来:“二十年前,中原豪侠之风盛行,游侠之士,驰骋燕赵、横行齐魏,势力庞大。甚至能左右庙堂之事,后因诸多不法之事,为各国所禁止。自此之后豪侠便日渐衰微,但并未绝迹,大多隐匿江湖市井之中,仍然行以侠义,只是没有以前光明正大。愚兄十数年前在齐国之时,就听闻中原在没有禁绝游侠十年前时候,有一豪侠,执一柄宝剑,锋利无比,有王者风范。其剑术之精,中原不见敌手,不知其真实姓名,江湖上都称为风影子,相传祖上来自吴国,是风胡子后人或者徒子徒孙。所执家传宝剑命唤工布,是春秋十大名剑之一。盖此剑一出,中原豪侠皆引颈相从,于是尊奉风影子为首领。由此以后,豪侠皆多隐匿于民间。”
笑峰不禁惊奇道:“工布宝剑,愚弟曾有耳闻,此正是春秋时期吴国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造宝剑,数百年来已经不知下落,不想尽有踪迹!”
丁虎、侯嬴等不禁来了兴趣,于是都津津有味听朱申讲述风影子的故事。
朱申又干下一碗酒,然后又继续道:“自那以后,风影子也退隐江湖,工布宝剑封于匣中。此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愚兄也一直寻访那风影子,只是没有音讯消息。但就在上月时候,曾从宋国一行走江湖的贩卖商人处得知,说当年豪侠首领风影子已经年高,隐居在宋国芒砀山中。愚兄不知其言真假,一时也没空,所以未去宋国打探。今笑峰有此志向,便可前往宋国,若果能寻访得风影子,与贤弟事业必然相助甚大,一定受益匪浅。”
笑峰愕然道:“兄之美意,令愚弟感激不尽。然即便寻得风影子,得到工布宝剑,又如何能号令中原豪杰呢?岳不过一孺子,出了梁州巴山汉水地界,无人识得。且中原人物众多,藏龙卧虎,胜过愚弟者,不知有多少人呢!”
朱申微微一笑道:“贤弟此言差矣!当今天下局势不稳,东方诸侯皆畏惧强秦。而以愚兄料知,强秦发兵侵略攻伐东方诸侯是必定早晚之事。所以东方诸侯各自都在招收门客,以为自助,这必然将启用豪侠。中原豪杰之士又将有用武之地。然蛇无头则不能行,中原豪杰,现在大多藏匿民间,正一盘散沙,需得一人领头登高一呼,才可形成气候。以此相助诸侯,不是为豪侠提高身份了吗?而中原豪侠皆知风影子工布宝剑,若有此剑在手,便可顺理成章,成为领袖,即能号令群雄。愚兄观笑峰虽然年幼,然已经领袖梁州豪杰,足见笑峰年轻有为。若假以时日,得到工布宝剑,则领袖天下豪杰,不足为难也。”
笑峰闻言心中惊讶,连连摆手道:“愚弟岂敢有如此奢望?兄勿要笑话。愚弟不过趁兴感慨几句而已,自知才德高低,不敢有此领袖天下之奢望!”
朱申却笑道:“贤弟不必谦虚。吾甚能观人,见贤弟眉宇之间,有王者之气。贤弟以不到三十之龄,便能领袖梁州三百豪杰,如再假以时日,机缘凑集,则继风影子之后领袖九州江湖,又有何不可呢?”
笑峰称谢道:“吾兄才智过人,见识多广,弟远远不及,有吾兄在,愚弟何敢有如此僭越之心呢?”
朱申慨然笑道:“愚兄虽然年长,虚度人生四十六载,然愚兄虽然愚陋,却也知晓天命,二十年前,愚兄尚与笑峰年龄相仿,在齐国为任侠。欲要匡扶天下,领袖群雄,现在看来,此不过是血气方刚耳。且愚兄自齐国逃难避祸至此,隐姓埋名十余年,今又有家室,但愿得保全家室而已,岂能再有此念?而至于风影子,想必现在已经年过花甲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愚兄已经久不问中原江湖之事,但凡是遇见贤弟这类真豪杰,愚兄必当无所隐瞒,尽力相助,以成人之美。此才是愚兄所应该尽力的。”
侯嬴、丁虎二人见朱申如此相劝笑峰,便也对笑峰道:“既然有此消息,笑峰还是望宋国一游,若果真能寻芳得这风影子,倒也是与我有益。至于其他,且随缘罢。”
笑峰见此,只好同意,便离席再拜朱申,对朱申道:“君乃笑峰叔父之辈,笑峰本欲以父事之,怎奈君不从,今日且受小弟一拜,以谢兄长呵护相爱之意!”于是对着朱申行了大礼。
朱申受了笑峰一拜,呵呵而笑,上前扶起笑峰道:“自为兄当年入豪侠之道,终生便是豪侠!人生一世,岂能碌碌无为呢?贤弟且起,为兄有一言相告贤弟:为兄虽然久不问江湖中事了,但凡是贤弟日后遇到大事有急用之时,还请贤弟勿要忘了愚兄。愚兄不为其他,之为生为豪侠而已!”
笑峰知其意,再拜谢过。四人饮酒至夜深,尽兴,朱申已经令妻子打扫了两间客房,请笑峰丁虎侯嬴等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