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车厢中回荡森森阴寒的笑声,景然秀气的双眉轻轻打着褶子,隐藏在墨镜后面一双眼睛早已没了往昔焦躁和怨毒,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阴冷,饱满光泽的粉色唇瓣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带着五分鄙夷,三分嘲讽,还有两分不屑。
如此神情装瞬即逝,坐在后座位上的陆华宇却看个彻底。
“你那是什么表情,嘲笑我?还是你妹妹?”
冷冽的声音散发出阵阵森寒,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不等景然开口,命令声“过来!”
车子停在医院的常青树下,树叶随风晃动,时而遮挡住医院明亮的灯光,斑驳光影下,陆华宇消瘦的俊颜,阴冷中透着几分狰狞跟邪气。
景然如受了惊的小鹿,手禁不住抓紧安全带,浑身轻轻颤抖下,短暂思索着是夺门而逃,还是乖乖过去。
“别让我说第二遍!”
陆华宇掏出根烟塞进口中,手中的打火机有一嗒没一嗒的按着,不等火苗燃起,灵活的手指快速松开,接连不断的声音和一阵阵猛烈的咳嗽声在狭仄的车厢中诡异的令人心跳加速。约莫着过了有两分钟的时间他的耐心全部用光,啪的一声把打火机扔在地上,身子前倾,靠近副驾驶座的椅子的右侧,手用力一扳,座椅砰的一声向后倒去。
他动作太快一气呵成,还处在两难选择的景然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尖叫声。
“还没让你叫,你叫的那么欢干什么!”
俊脸罩在她惊吓过度苍白的脸上方,上下向对着,眼中的冷寒令景然瑟缩下头,紧紧拧着身下的座椅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陆华宇很满意她此时表现,冰冷没有温度的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精致的五官,尖锐的指尖在她唇瓣上轻轻描绘着。
“你浑身上下我最满意的就是这里,活计不错。不过,就是不知跟你妹妹相比,是你好,还是她好?”
陆华宇语速很慢,呼出的气温热一片带着丝丝暧昧,景然却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她,她现在就在医院,你喜欢的话,可以找人把她弄下来。”
“不,我还没有对你生厌。”
五指成钩抓着她的肩膀向后扯着,肩胛骨有种被捏碎的疼痛感,景然痛呼,身体本能抗拒,抬手抓住在她肩头逞凶的大手。
陆华宇丝毫没有迟疑,扬手对着她就是一巴掌,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带着墨镜撞击在车窗玻璃上的声音与景然无助的痛呼声混在在一起,饶是车中隔音效果再好,外面还是能听到些动静,何况这辆车并不是停在指定的停车位置。停下以后也没有下来人,自然引起医院保安的注意。
一直如雕塑坐在那,目斜视大有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架势的司机扫了眼反光镜,注意有人向这里走来,启动车子载着正在发泄心中怒气的陆华宇跟受虐的小白鼠离开医院。
住院部八楼靠窗的房间,窗户半敞,窗帘随风扬起轻柔弧度。一身病号服的陆华年长身而立,背对着光亮,刀刻般的无关更加深邃立体,面色看不甚清,精神头倒是挺好。望着消失的车子,直挺的鼻子下凉薄的唇瓣轻轻勾动。
“现在把他放走,就不怕他做出出格的事情?”与他并肩而站的鲁辰砚,双手背在身后,视线与陆华年汇聚到一个点上,嘴上这般说,脸上却无半点儿担心。
“如果你能保证在医院中能把他控制住,我倒是乐意你下去把他逮上来。”
市中心医院地儿大,人多,陆华宇想在这里找个藏身的地儿很简单。到时候不但不能抓到他反而打草惊蛇,他狠心折腾三个孩子一次不是白费了,这仇他跟谁去讨?
鲁辰砚讪讪然不再吭声,陆华年看了下腕表,开始下逐客令,“时间太晚,我们夫妻两个要休息了,我们病情不稳定,你想守着的话去门外吧。”
闻言,鲁辰砚嘴不自觉抽搐几下,眼睛上下瞄了几下面色平静,语气认真的陆华年又看了看洗手间紧闭的房门,心中诽谤声,我看你老除了欲求不满之外,没啥不妥的地儿。
不过,一向不与人逞嘴上功夫的鲁辰砚憋回嘴边的话,信步出门。
陆华年敲了敲洗手间的磨砂玻璃,“出来吧,他走了。”
“不许碰我!”脸上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去的景昕啪嗒一下扯开门,一把拍开陆华年探过摸她脸颊的手,气呼呼的说道,苍白的脸色因为生气而染上一层绯红,衬得莹白的皮肤更加吹弹可破。
陆华年舔着笑向景昕靠了靠,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满是讨好的笑,“这事全得怪鲁辰砚,是他撺掇我这么做的。我本来是想着跟你打个商量的,你陪了妈一夜。早上我就等在妈门前等你,谁曾想那两个不听我指挥的保镖就把东西给弄进早餐中了。我发誓,这事我真没想瞒你。还有,我刚才都昏迷着,无法交代鲁辰砚是不是,都是他给你错误的暗示。归根究底,这两件事情都得算在鲁辰砚身上,不是吗?”
陆华年眼神无比真诚,信誓旦旦的举起两根外形很好看的手指,指天起誓。
“编,你接着编!鲁辰砚比你靠谱的多,我敢肯定这事儿绝对是你的主意!如若不是,我的头拧下来跟你当球踢。”景昕余怒未消,不想听他胡扯,手覆上门把手。
早上吃坏了东西,一家五口上吐下泻的,何凤兰因为昨天的事情起床晚,没有吃早餐,躲过一劫。
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她跟孩子已经严重脱水,处于半昏迷状态,送进医院,醒来后房间中只有她跟三个孩子,询问鲁辰砚,鲁辰砚支支吾吾的,表情一看就是陆华年下一秒就要死的哀戚。
当时看到鲁辰砚那般,她整颗心都掉进了冰窖中,浑身发冷。好似她的天瞬间就阴暗下来,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眼泪也瞬间唰唰向下流着,做梦都不会想到她人生第二次刚刚触摸到的幸福就那样如泡沫般,啪的一下,一戳就碎。
理智在那一刻全部崩塌,情绪失控,不顾鲁辰砚跟护士的阻拦,要了个病房号就疯了般寻了过去。
看到床上躺着的陆华年,握着他的手,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一个叫肝肠寸断。跟着赶来的护士跟跟守在这里的医生都动容,几次出声安慰她,都被她给吼住,一个劲地叫着,“别打断,让我说完!”
床上被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弄的早已经醒来的陆华年,听着心爱的女人把他们的相知相识都在他的面前给细致的回忆了一遍,最后还不顾有那么多围观者,奉送一段泪眼汪汪的深情告白,听着那句“你婚都求了,我都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是不是现在我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实在不忍心再看着她那样自责下去,他猛地睁开眼睛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脖子,在那么多人肆无忌惮的用力稳住她的唇瓣。凤眼横了那些眼睛黏在两人身上的医生护士。看完热闹的一群人识趣离开。
听到他们离开时压抑的笑声,景昕才知刚才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恨不得地上当时就裂开个口子让她钻进去。
偏偏惹得她出洋相的男人还一副感动的深情款款的模样,她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郁闷之气不得发,在他滚烫的舌要在她口中攻城略地之时,她狠狠咬了一口。
了解她的陆华年欲闪躲,舌还是没有避开,出齿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景昕一把推开抱着她的头,额抵在她额上的陆华年,涨红着一张脸,双手插在腰上,恶狠狠的盯着床上浅浅勾唇的男人。
“这样耍我你是不是很过瘾,很高兴,很得意?”说着说着,委屈的泪水再次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被那两个保镖使坏多吃了一些泻药的陆华年苍白着一张脸,有苦难言,他被送进医院确实是已经昏迷,是被她给吵醒的,可为了这个气呼呼小女人的颜面,他还是硬生生把已经到喉咙中的,“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误会跑进来的”给咽了回去。
不停的认错,只是这错认着认着就情动不可收拾,双双躺在床上了,鲁辰砚不晓得里面是怎么一种情况,推门而进的时候,就看到正在撕扯衣服的两个人,景昕再次有种要进地缝的感觉,身上衣衫不整的也不能出病房,只能先凑合着钻进了洗手间。
“你要去哪?”听了她一番独白,才知在她的心里他的位置有多么的重要,彻底摒弃掉她呆在顾洋身边三年的事情。现在他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反正不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景昕撅的一双饱满诱人的唇瓣,一想着今天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堪比大喇叭喊一阵的效果还要好,景昕太阳穴就隐隐作疼,从下午那一刻开始她注定是医院中的名人了。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陆华年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将她揽在怀中,吻落在她头顶的发丝之上。
景昕挣扎几下无果后任由着他抱了一会,“别跟个孩子样黏人,我要去看看三个孩子。”
越老越没皮的陆华年堪堪把脸凑了过去,意思很明显,亲完再走,景昕面上不情不愿,心中倒是因为他如孩子般的举动,心中甜的跟蜜一样,在他脸上轻啄下。
“这一次保证能把陆华宇给解决了?”
想着陆华宇那条藏在暗处的毒蛇,心中的甜被苦涩所代替,依旧苍白的脸上闪现愁云。
“没有十分的把也有九分。”陆华年依依不舍的放开景昕,“等事情解决,我带着你跟孩子出去好好的玩一阵子。”
景昕点点头,最近精神紧绷,限制几个孩子的活动,陆可跟欧阳还好,顾嫣早就老大不高兴了,口中直嚷嚷着陆华年是个坏叔叔,她要找爸爸。
每次顾嫣那般说,她都会快速把顾嫣抱回房间,生怕陆华年因为顾洋的存在,心中的别扭,疙瘩越积越大。保不齐哪次以他的脾性会来一次大爆发,那就不好了。
“好了,别出门了。你现在可是重症病人,回床上躺着吧。”景昕伸手推了下要送他出来的陆华年。
陆华年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让护士给你找个冰块敷一下。”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景昕的脸色一沉,砰的一下关上门,门框在合上时差点碰到陆华年的鼻尖。
喜怒无常的女人!陆华年转身靠在门上,脑中浮现景昕说的那些话,心中暖暖一片。傲娇的某男终于明白某女的心思,再也不战战兢兢的害怕她就此投奔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小心眼拿出手机要给继续等待的男人打个电话挑衅下。
这个想法下一秒打消,双手揣兜,心中升起一股优越感,顾洋也不过是个望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追根究底他算是他跟景昕的恩人,恩将仇报这种事情,他陆华年不能做。
这般想着他躺在床上,心情激动,辗转反侧,最想的就是把牵动他心的女人给拎回来陪他一起。
这厢浓情蜜语,情深无双,驶进郊区树林的那辆车上,暴力还在继续。
驾驶座与后座中间的这档玻璃并未放下,早已经被拖到后面座椅上的景然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扒得精光,身上是布满新的旧的掐狠,要有些许深浅不一的咬痕。在她白如凝脂的皮肤上格外刺目。这些无一不在诉说着施暴者的变态,陆华宇上身的一副整整齐齐的穿着,只有身下的皮带被解开。
这般愈显出景然的狼狈,跨坐在景然身上的陆华宇半眯着眼睛凝着身下卖力取悦他的女人,博捉到她眼中的害怕,眼神愈发兴奋,直接抽出皮带,用力抽打在她的身上。
景然很想吐出口中恶心的玩意可又没那个胆量,投奔他短短一些日子,早就摸清楚陆华宇他就是个心里极致扭曲的恶魔,你害怕痛苦他兴奋,你享受他更恨不得分分钟虐死你。
跟她在一起无事不让她觉得提心吊胆,她现在已经悔青肠子,觉得就算是进入暗无天日的监牢也比这强。可午夜梦回时又觉得不甘心。她竟然要人有人要貌也不比景昕差,凭什么她能做豪门阔太太,她却只能躲躲藏藏一辈子。
她发誓就算是死,她也要景昕陪着她一起下地狱!
抽打声继续,司机把车在郊区林子中停下,面无表情下车,这对于景然来说注定是一个痛苦的不眠之夜。
陆华年一家住院,三辆救护车赶去,S市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从事发到第二天却没有一家媒体报道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一件事情,用脚指头想也是有人把事情给压了下去。不想让外人知道陆家人的情况。
本身还对陆华年一家住院有所怀疑的陆华宇看完报纸和网页再听着那两个被收买医生的话语,心中的疑虑打消。
消息说陆华年这两天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说着胡话,吵着要那玩意,脾气暴躁的很,不停的摔着东西,一点儿自制力都没有。景昕还为此冲进病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人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这件事情医院都传疯了。
想到那个场景,陆华宇嘴角高高翘起,一脸的得意,本来还想着等几天再去看陆华年的狼狈样。看看自己的腿,听着自己的咳嗽声,他再也忍不住想去看看比他还要狼狈的人,寻求心理上的慰藉。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嘈杂的医院除了一些值班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些被病痛折磨的夜不能寐的人,纷纷陷进梦乡之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帕斯特驶进医院。
与上次一样车子依旧停在那个不太显眼的位置,面瘫司机把陆华宇的轮椅那下车,再把他抱下去放好。
手机震动下,扫了眼屏幕上“一切准备就绪,都在掌控中”的短信。
手一摆,面瘫司机会意,推着他进了住院部送病人的专用电梯。
从上车的那一刻起,陆华宇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掏出放在西装口袋中的一小袋东西,慢条斯理打开。
捻了一点放在鼻尖轻轻的嗅着,脸上的享受的表情是那么的陶醉。
“真是好东西,让人觉得轻飘飘的,浑身都舒畅。”
咳嗽带来的疼痛都能缓解,他已经对它依赖上了。手覆在隐隐作疼的肺部,陆华宇眼睛猛然睁开,这些都归功于陆良那个老匹夫。想到那天晚上,恨意在陆华宇眼中弥漫开来,抓着轮椅两侧的手紧紧收着,指甲划在上面发出轻微的瘆人声响。
事发那天,他已经许久没有回陆家老宅,第二天需要用的一份重要文件他一直存放在老宅,回去取时已经很晚,老宅除了守夜的就剩灯笼还在亮着。太累,他找到文件准备在那里过一夜第二天再回去,未来得及洗澡,本以为睡下的陆良突然来了主院。
叫他去了书房,两人在书房中因陆良说的那些陈年往事出现了争执。当时他言语过激,辱骂了陆良几句,一直认为自己是无辜被卷入其中的陆良十分气愤,拿着拐杖打了他几下,他心中不服,用力去推陆良。
陆良整个人撞在书柜上过了半天才缓过气来,猩红着一双眼睛,询问他是不是要害了陆华年他才甘心,他当时回答的很干脆。
是!他要让陆华年一家都不得好死!
当时的陆良仰头狂笑几声,连说了几声好,最后面色凶狠的看着他说,“既然你认为是我给我儿子招来祸端,那么一切惩罚都由我来承担!”
说完,他就一把抓过放在书桌上点燃的油灯。这本来是属于爷爷的书房,爷爷喜欢收集古时的东西。他去世后,书房并未重新装修,油灯自然而然也没有换掉。
陆良拧开盖子泼在身后的书柜上,把燃烧的捻子递过去,不消片刻,书架就燃起了大火。
书房能燃的东西很多,不一会呛人的烟雾弥漫一室,他刚开始倒是不紧不慢起身,骂了声疯子,奔向门口。
只是来到门前时方才发现门上不知何时装了另一道锁,三道全部锁上,在里面根本就打不开,再看看窗口,不知何时装上了钢丝网,他才明白,敢情陆良一早就没安好心,要烧死他同归于尽。
他哪能让陆良如愿,威胁他交出钥匙,陆良年纪大身体不好,哪撑他连踢带踹的折腾加上被浓烟熏,时间不长就晕了过去。
翻遍他的身上也没有找到钥匙,陆华宇算是真的急了,眼看大火映红了整个书房,马上就要大火烧身,找不到出路的他只能钻书房专设的休息室,做了应急措施。
万幸,保住一条命。不幸,留下浑身后遗症。
叮的一声,阻断所有回忆,电梯在八楼停下,凌晨两点多,连个查房的护士都没有,走道中静悄一片,两人走路的声音被无限扩大,发出声声回音。
轮椅一出电梯并未有任何停留直奔八零八病房,病房门前没有守夜的。他之前来的时候,已经让景然推着一个跟他相似的人出现把这里的人都给引开。想着那些人追到后才发现追错了人,懊恼赶回的狼狈样,陆华宇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如入无人之境。
面瘫司机并未敲门,从兜中掏出一个铁条,伸进锁中鼓捣几下,门应声而来,司机轻手轻脚推开门,看向里面。陆华年安安静静的仰躺在床上,旁边床上躺着一个护工模样的人。
面瘫司机先进去把她敲晕了才推着陆华宇进去。
“把灯关了,扯开窗帘。”
啪嗒一声关灯声后房间陷入黑暗,随着窗帘刺啦一声扯开,盈盈月光倾洒落在床上安然而睡的脸上,那般祥和与世无争。
陆华宇接过面瘫司机手中的纯净水瓶,慢慢的对着陆华年的脸倒去,唇边的笑容一点点儿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