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年得到消息时已是零点之后,来不及跟景昕解释,驱车直奔老宅,闻讯而来的鲁辰砚宋洁等人眼睁睁的看着火蛇将这栋百年老宅硬生生烧的只剩下残桓断梁,滚滚浓烟从被扑灭老房子中缓缓升起,随风飘散在空中。
陆家老宅的佣人各个都面色哀伤像个无家可归的人站在门口宽阔的路上,消防人员正在清理现场。
身穿睡衣满脸青灰,头发凌乱的何凤兰不断的挣扎着要进去寻找自从发生火灾就没有看到的陆良。
“阿年,你爸他不会死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年轻时因为不爱,肆意伤害。待沉浸在他深情中时,已琐事缠身,人也接近中年,再也说不出甜言蜜语,心也大都放在不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儿子身上。后来儿子愿意成家,她心中还未欢喜多久,媳妇忽然失踪,儿子再次消沉。下午才刚得知媳妇并未死,她还有个孙女,她喜出望外。
本来是下午她就想去医院看陆可,陆良告诉她下午不能去看病人,明天早上再去。当时她还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没想到才短短几个小时,她与他就阴阳相隔。
这样的结果让她怎么能够接受!
“最先起火的主院落,陆华宇回来过?”陆华年一直抓着何凤兰的胳膊,目光复杂的看着烧成灰烬的老宅。
曾经他痛恨过这个地方,觉得这里这里没有一丝人情味,冰冷阴森的令他想逃离,现在除了是失去父亲的痛苦还有不舍,面前浮现跟父亲下棋的场景,他眼中泛起泪意。
以前以为父子情薄,其实不然,就算是交流再少,那份情还是在的。
“我不知道,睡觉的时候,我没见到他回来。等我听到佣人说起火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你父亲就不在了,我找遍了我们住的院子,他都不在。”现在回想起来,何凤兰回请肠子,当时她应该去先起火的主院看一下的。
“华宇少爷确实回来了,十点多的时候,我看着老爷进入了主院。”站在不远处的看门人战战兢兢的说道,他以为老爷有事找华宇少爷,也没在意,觉得夜里没事就在门后打起了盹。等到他闻到一股浓烟味道的时候,整个主院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夜里风大,老宅院子又大都是木头等易燃材料搭建,等他叫来人后,火已经蔓延到其他院落,他们只能逃出来,连一些贵重的孤品都无法抢救出来。
陆华年一双鹰隼快速在人群中逡巡,他从来到现场就没有看到陆华宇。
“人员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只少了伯父和陆华宇。”
鲁辰砚面色也不是很好,有些担心的看着陆华年,陆华年喉结猛烈滚动几下,泪滚落下来,本来还以为陆华宇纵火,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明白。这事父亲用他的方式替他铲除陆华宇这个可能会在未来给他惹来诸多麻烦的祸害。
当消防人员从里面抬出一具紧握着烧的看不出样子拐杖的尸体时,何凤兰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打击,昏了过去。
宋洁随着车跟着去了医院,陆华年跟鲁辰砚留下来处理现场事宜,顺便等待着陆华宇的消息。
“担架,担架,这里还有一个活人,快点!”消防人员在清理主楼边缘时忽然兴奋的叫喊出声,对着留在现场的医护人员喊着。
正在安排佣人去留的陆华年闻言也跟了过去,坍塌的主梁跟书架搭成的三角架下面,发现蒙着浸湿的棉被躲在里面的陆华宇,当消防人员扯掉棉被时他已经窒息过去,除了胳膊有些烧伤外,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华年眸色一暗,还真是命大,经过这件事情,估计他心中的怨恨会更大!后一步跟来的鲁辰砚轻抿下唇,“看来,我们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该来的就来吧。”陆华年浓眉紧拧,为了他的家人,这一仗他只能赢不能输!
老宅的佣人本来就多,前两年陆良就想着遣散,可这些人大都是在老宅工作了大半辈子了,如果离开老宅,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谋生的下家,陆良心仁,暂且把他们都留了下来。
现在老宅没了,这些人也无处安置,陆华年就让李航一人给了一笔钱离开,这些人眼中满含不舍,一步三回头。
安置完这些人,陆华年就火速赶去了火葬场,接下来要处理父亲的后事,还有打起十二分精神重振会所,迎接陆华宇的挑战。
陆良下葬的那一天,他生前的老友纷纷赶来吊唁,就连远在临城的陆谦也赶了过来,场面算不上冷清。
对于这个不待见大半辈子的侄子,陆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他的遗像前鞠了三个躬。
“伯父,这个礼太大,阿良他承受不起。”伤心过后的何凤兰丝毫生气都没有,对陆谦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倘若放在从前,陆谦肯定会出胡子瞪眼,狠狠的训斥她一顿,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中,他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一直悲痛的脸上并无半点生气。
“祭奠完就走吧,我想阿良应该不想见到你才对。”何凤兰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阿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可那也是老爷子造的孽,他凭什么不待见他。还有你,他每次见到你都是恭恭敬敬的,你又是因为什么对他有成见!好,这些我就不说了。明明当年······”
“妈!今天是爸出殡的日子!”当年的事情公道自在人心,说出来不仅毁了叔叔婶婶的名声,还有父亲。他不想让父亲在死后还被人诟病,就让他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为安吧。
“阿宇的事情,陆奇已经跟我说了,是我老了,被猪油蒙了心。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先走了。”陆谦深深望了眼笑的坦荡的遗像,长长叹息声。是啊,何凤兰说的对,一直磊落做人的陆良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他跟他偏心的弟弟。
亏他陆谦还自诩待人一视同仁,却未在弟弟做事不公时加以劝导,还不知不觉,跟着弟弟的喜好来,做了多少亏欠事情而不自知。
“妈,爸已经去了,你就让他安息吧。为了欧阳,为了能听到可可能叫你声奶奶,你要保重身体。”
“是啊,嫂子,身体要紧。”
景昕跟陆华丽一左一右搀扶着何凤兰,虽然陆华丽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场合不对,她也只能压下好奇心。景昕抬头看了眼面色焦急的陆华丽,目光落在她不太明显的美人痣上,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中时,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举着一个用火红玫瑰拼成的花圈向这边走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向门口看去,议论声渐起。
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景昕欲上前拦下胳膊被陆华年扯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今天是我哥出殡的日子,你们怎么能送这样的花圈来!”
从小父亲年纪大,二哥忙,只有哥不管多忙对她还亲近,陆华丽对那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大哥感情很是深厚,如今遇到在他葬礼上捣乱的,她是第一个不能忍的!
“什么样的花圈,我怎么没觉得不妥!”坐在轮椅上的陆华宇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由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着进来,“姑,你是否也太偏心,我在大火中受伤住了好些天的院你都没有去看上一眼。我给伯父送个花,你还要嫌弃!”
“不是我嫌弃,你是让大家给评个理,这样的花适合这样的场合吗?”
陆华丽看了下陆华宇的腿,语气柔和些。
“怎么不适合?”说完拿掉鼻梁上的墨镜,陆华丽轻呼出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染满血色的眼睛只看一眼,就瘆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不是拜我亲爱的伯父所赐,眼见着自己儿子的事业一败涂地,就想着为他儿子谋得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只是没想到我命大,那么大的火没有烧死我,他却先一步去见了阎王!去把花圈给我放在最中间!”陆华宇一脸冷厉,红的几乎滴出血来的眼睛满是恨意和杀气。眼睛因为被火灼伤,阳光一照就要流眼泪,再次带上墨镜。
放在腿上的手逐渐蜷缩,腰部被砸,伤到神经,双腿到现在连一点儿知觉都没有,那场大火虽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成了半个残废,他怎么可能不恨。
目光投向遗像上,负债子还,你伤害我父母跟我的,我要千倍百倍从你子孙身上讨回来!
“我呸,谁稀罕你的陆丰,我看你们谁敢放!”何凤兰此时也红了眼睛,你父母自己作死,你却把所有的怨恨都算在我们身上,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有阿良在我压着脾气对你,现在他走了,你这样来欺负他,我何凤兰绝对不能忍!
“妈,你看他的眼睛估计是没有看清楚颜色,送来也是他的心意,我们就收下吧。”
景昕冷着一张脸看向陆华宇,“如果我没记错,陆丰还是我老公扔下不要的。你污蔑我公公也得找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你说是我公公放火要烧死你,我还想说是你做了见不得人勾当让我公公知道,你杀人灭口呢!”
后面的话语陡然提高声音,带着一股划破耳膜的凌厉之感,让在场的人心一颤,刚刚还在琢磨陆华宇话中真假的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啪啪啪,几声巴掌声过后,陆华宇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来,“不愧是一个历经几次生死的人,整个人都变了不一样了。特别是歪曲事实的本领吗?行,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们办丧事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给你们送上一份满意的礼物。”
“扭曲事实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当年为了能稳住陆丰的股票,你娶了诈死变性的曹郁戈,用我的女儿充当你们的孩子,坏了良心的事情做的可谓是天衣无缝!今天却在这里倒打一耙博同情,这是一个大老爷们干的事情吗!”景昕冷笑一声,“我根本就是说错话了,当年你急于掩盖真相只能说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这些人都是上层社会的人,交际圈子很广,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让宋洁有意报道,当年有关陆华宇同性恋的传闻,势必又会铺天盖地时隔三年,席卷重来。就算是陆丰此时的根基再稳,股票也会出现波动。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必须要给陆华宇找点事情去做,好给陆华年争取重症旗鼓反击的机会!不然,被陆华宇一开始就咬的死死的,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