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略带沙哑的吼声震耳发聩,很快消失在江风之中,陆华年眼睛充血,红的几乎都能滴出血来。
“愤怒吧,痛苦吧。爱人明明在眼前你却抓不到,摸不着。现在能体会到我当时的那种锥心之疼了吧!”鲁馨雅声音狠厉,笑得癫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拍打几下景昕的脸蛋,“可惜你看不到此时他诶你着急的模样,如果能看到一定会疼的撕心肺裂的对不对?哎,到现在我才觉得,是我早要了你的命。”
声音虽小,听觉灵敏的陆华年和鲁辰砚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
愤怒到极致的陆华年一拳打在鲁辰砚的脸上,甩掉鲁辰砚的胳膊,观察了那么久,她胸前没有任何起伏,想必是如鲁馨雅说的那般,她已经死了。
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杂草丛生的地上,受着鲁馨雅的践踏,他要带她回家。
鲁辰砚欲再抬手去拦,瞅了瞅躺在地上的景昕,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手讪讪放回。
“就算是尸体你也要?”眼见着陆华年快要到身前,鲁馨雅蹲在地上没有起身,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可惜,我没打算让你以后跟她有合葬的机会。”
语落,用力一推,本就躺在斜坡上的人缓慢的滑进湍急的江中,疾步赶来的陆华年连她的衣服边儿都没有沾上,没有任何迟疑跳进水中,李航见此连叫了几声先生,可入目所及,哪还有一头扎下去的陆华年的影子,他心生担心,赶快打电话调人过来。挂断电话后,没有时间去管站在江边,几乎要笑得在地上打滚的歹毒女人,随之跳入河中。
一声噗通声响过后,警笛声音由远及近。
“警察来了,可是他们来了又怎样?我有精神病史,怎么着他们也不能要了我的命,呵呵·····陆华年这就是你欠我的,你一辈子也拿我没有办法。”
鲁馨雅站在江边,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江面狠狠说道。
啪······
鲁辰砚觉得他根本就不认识面前的人,没忍住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你敢打我!”被刚才陆华年一系列反应刺激的神经有些错乱的鲁馨雅用力推搡起鲁辰砚来。
“都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你竟然还敢来打我,你不是处处帮着那个贱人吗?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陪她!”
鲁馨雅虽瘦弱可积怨来袭,处于癫狂状态的她力气比平常大了何止是两倍,三倍,她用力推着鲁辰砚,才眨眼功夫,鲁辰砚便被推到江面,江水拍打在杂草上,杂草湿滑,鲁辰砚脚发滑,如果不是死死拉着鲁馨雅,身子早就掉进江中。
见鲁馨雅一直咬着牙好似魔魇缠身非要要了他的命。鲁辰砚右脚踩的地方还不断太滑,勉强能稳住身子,求生心切,鲁辰砚加重右脚的力道,抬起左脚踢了鲁馨雅膝盖一脚,鲁馨雅吃痛,推搡的力道减轻。
鲁辰砚顺势把她向后一拉,借力跨向一边。他用力很大,鲁馨雅身子向前栽去,鲁辰砚稳住身子后,抓住鲁馨雅胳膊手的力道已经小了很多,鲁馨雅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栽进水中。鲁辰砚伸手去拉时已经晚了。
“救我,救我,小砚,救······”鲁馨雅身子在水中起起伏伏不断呼救着。
水急,鲁辰砚不懂水性,只能眼睁睁看着鲁馨雅消失在茫茫江面上,嘴中喃喃叫着姐姐,姐姐······
警察来时,夜晚的带着泥土腥气的江风刮过看似于平常无异的江面,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人呢?”
负责案子的柯敏轻拍了下失神站在江面的鲁辰砚。
“都在江里,赶快下去救人!”鲁辰砚回神紧紧抓住柯敏的手,一滴滴掺杂着复杂情绪的眼泪,滚落下来。
此话一出,为了以防万一调来的潜水员,早已经在车上研究过郊区江面情况,上好装备,询问江中人数和跳下去的方位,划分好区域,跳入江中救人。
询问完整个过程,除了陈年往事,鲁辰砚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这是意外,她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鲁辰砚柯敏是认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出声。
鲁辰砚仍旧目光呆滞看着江面,抿唇未语。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愧疚,只希望陆华年跟李航能够平安无事。
可一想到被鲁馨雅掀进江中一动不动的人,他的心一寒,沉入谷底,没了景昕,陆华年还会好吗?
一直紧握的铁拳收的更紧,轻闭上眼睛,倘若当年他,喉结猛烈滚动几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他不管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脖子好似被人狠狠的扼住,心头似压了两座大山。呼吸不了,心也无法跳动,加上以前的奇怪的嗜睡病,鲁辰砚的身子身子摇晃几下,站在他身边的柯敏慌忙伸手稳住,等候在旁边的急救人员,慌忙上前。
江面上被机架直升机的光亮照的黄如白昼,专业的潜水救援队和随后赶来熟识水性的消防官兵,不断扩大搜索范围,第一个发现的是在浮在江面上手紧紧扯住江边水草,不断叫着陆华年的李航。
“你们找到我家先生了吗?”
李航语气焦急,恨不得马上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陆华年的消息。
“我们这边没有,不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发现。”
搜救人员劝着在手中泡了半个多小时的李航上岸,河水急,很难稳住身子,李航此时已经筋疲力竭,不再坚持跟搜救人员上岸。
岸边,依旧没有陆华年的影子,李航浑浑噩噩等在江边,四人只能活着他一人吗?
紧密锣鼓的搜救工作还在进行,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S市的媒体记者几乎悉数到场,现场报道搜救进展。
江面越来越嘈杂,时间越拖越久,搜救队那边依然没有陆华年几人的消息,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终于,灰色开始一点点散开之时,江面上响起一声嘹亮的哨子声,有发现,众人急忙向声源地奔去。
一处一人多高的杂草处,几个搜救人员正在对晕过去的陆华年实施急救。
医院病房,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陆华年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何凤兰一直坐在床边抹眼泪。陆良一言不发站在旁边。陆奇更是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他无法接受,景昕就那样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陆华年又成了如今这般。
“阿姨,别哭了,阿年没事,只是他一时难以接受现实,不愿意醒来,着两天你们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你们去隔壁······”
一身白大褂面色透漏车不正常白色的鲁辰砚劝慰着两人,何凤兰猛地站起身,粗暴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们鲁家人!”
何凤兰情绪激动,激动的把病例扔在鲁辰砚身上,把他使劲向外面推去。
“阿姨,你心脏也有些不好,不能激动。阿年跟欧阳还等着你照顾呢。”鲁辰砚眼眶泛红,现在不仅别人埋怨,他自己都过不去心中的坎!
何凤兰放声大哭,她以为儿子有家了,还即将再添个孩子,她就要盼来其乐融融的美好生活,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样悲惨的结局。
忽然一声咳嗽声,令几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在病床上安静躺了两天的男人,何凤兰见到儿子醒来,激动的老泪纵痕,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鲁辰砚过来扶着她过去,只见醒来的陆华年平静的眼神如深井古潭般没有一丝波澜,守候在病房中的人都紧紧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颜,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欧阳,过来。”嗓子干哑,如破裂的锣鼓,难听至极。
何凤兰慌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陆华年没有接,抬手抚上眼中聚集满泪水路欧阳的脸颊。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陆欧阳再也压制不住这两天的害怕和担心扑在陆华年的怀中哭了起来。
“姐姐还会回来的对不对,她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回家的路,爸爸,你告诉我,是不是的······”
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话语在偌大的病房中回荡着,听的每个人都心酸,眼眶开始泛红,这是一场始料未及的变故,他们没有任何准备,却得被迫接受。
陆华年闭上眼睛,喉结不断滚动着,紧紧把哭的不断耸动身子的陆欧阳揽进怀中。他也希望她只是一时迷了路而不是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就如一阵风样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他的生命。
何凤兰再也看不下去,匆匆跑出病房,碰见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进去的宋洁,扭头跑走,害了景昕的人已死,她找不到宣泄仇恨的人,只能把这些仇都记在鲁家人和宋洁身上。
宋洁收回视线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向下留着,鲁辰砚看见宋洁,出来欲安慰他。
“你是罪人,我也是罪人。”宋洁调转轮椅方向,缓慢的移动着。虽不是她害了景昕,景昕却因为她才会去的宋衍那里,这辈子她都于心难安。
鲁辰砚站在原地,唇轻动,罪人?他只想赎罪,却不曾想,浑身的罪孽越来越深重。深深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陆华年,手轻轻攥起,低头离开,这辈子他欠别人的东西太多,只能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
陆华年醒来当天下午就已经下床,他叫来李航和林翌初,询问案情的发展,得知鲁馨雅掉进江中,至今没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凤眸闪过一抹戾色。倒是便宜她了。倘若她现在还活着,他定要将她千刀万剐!不过,他始终不相信,这事只有鲁馨雅一人参与。
“自从鲁馨雅被逮入警局以后,华宇少爷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警察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鲁馨雅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报复这件事情,事情是她经过周密部署实施的,暂时还未找到任何有关合伙人的线索。”
闻言,陆华年浓眉深锁,“这些天陆华宇一直都表现正常?”
“是,你昏睡的时候他来看过你,最近陆丰承接一个政府工程,算的上是一个大单,最近一直亲自在忙着。”
“政府的?”
陆华年眉宇间的褶子更深了深,他现在虽没心思去再去指使鲁氏吞了陆丰,但还是不想见到陆丰一点点壮大。
“是之前,大老爷帮忙牵线搭桥的。文件审批下来,已经不可能更改。”
“从今天开始,我要知道陆华宇所有的举动,包括每天和他联系的人。”
直觉陆华宇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又或者是没有她的日子太过空虚难捱,他想找点事情做。
李航应下离开。
“你真的没事?”
以前一直喜欢闹腾的林翌初拉着凳子坐在陆华年面前,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担心。
“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样吗?”
陆华年眉眼低垂,声音沙哑清淡。林翌初看着面前的人,觉得跟以前无异又觉得跟从前不一样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林翌初什么半响,红唇轻动。
“也对,都已经有过一次情殇,第二次有了经验,知道怎么疗伤了。所以上次用了八年,这次你可能只用八天。”
故作嬉皮笑脸的林翌初挤眉弄眼说完,陆华年并未给他预期中的反应,连眼皮都没抬,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下。
“阿年,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你不至于那么颓废,等哪天······”
“滚!”
轻飘飘的声音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林翌初讪讪闭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跟刚才无异,一言不发的陆华年。
刚才他说错了,不是八天,也不是八年,只能更长,绝不会更短。
林翌初面露担忧,轻摇下头,重情的人,一辈子难免会被情伤,还是没心没肺的好上一些。
三年后,S市最富有特色,也是最大的会所--帝都会所,灯光流转,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S市偏离市中心地带,一辆辆豪车还未入夜就不断从东西两个主干道不断涌入停车场,来这里消费的男女无一不西装革履,华服加身,看似幽静的地方,实则热闹非凡。
自从三年前这条街被陆华年包揽过后,并没急于让装修好的会所营业而是把这里所有的商铺建成,路也全部重新修整好才一起试营业,把会所改成帝都会所。
道路通畅,购物消费一站式服务,盈利要比想象中要好上很多,特别是特色会所,来这里上班的女人个个长得标致漂亮,只陪酒不出台,越是这般,越勾动人心。有的惦记这里的美女,有的喜欢会所的雅致,有的人不惜从别的市区赶来体验下每天客人爆满,从未有余下来的房间,可谓是日进斗金。
在S市淘到第一桶金的陆华年开始把目标投向其他行业,比如景昕当初的提议,娱乐和互联网。房地产方面有些饱和,他持观望态度,这一观望就是两年,直到最近得到消息,政府正在未会所东边那块地招标。因为会所的关系,这块地皮的价格早已炒的比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皮价钱还要高上一些。
亏得在会试营业效果很好的时候,陆华年就让李航把他收购过来。现在要招标,必须先从他这里把地皮买过去,这样他就有优先权跟政府探讨招标的事情。如果能那下这个项目,能够小赚上一笔的同时,还有一半的把握打破S市房地产早已经形成的格局,横插上一脚。
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但那么多家公司在盯着,拿下项目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少不了应酬,疏通关系。
对外陆华年对人宣称会所并不是他本人的,可别人并未见到过他口中的大BOSS,一直把他当成会所老板,吃饭消费的地方难免会选在这里。
包厢中,酒过三巡,个个都喝的脸上红晕轻显,话开始变多,烟雾缭绕,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寡言的陆华年浓眉几不可见轻蹙下。
坐在他身旁的陆奇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心生不耐,踢了踢他的脚,示意他可以走了。陆华年轻点下头,说了句去洗手间,起身离开。留下一年多年回国就一直没有离开的陆奇跟林翌初应酬。
隔音效果很好,来到走道中嘈杂声就已经从耳边消失,迷离带着淡淡暧昧的灯光打在他那张日渐成熟的脸上,更显深邃英俊。
环视下四周,眼中漫过忧伤,不过只是眨眼间,稍纵即逝。
楼梯拐弯处,陆华年瞥见一个消瘦的人影,眼底闪过欣喜,随后又暗淡下。
“不去上班,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下班的时候去看看欧阳。”
贴墙而站的女人年约二十三四岁,脸上画着淡妆,穿着这里统一的旗袍。正不安的低着头看着脚尖。
“他已经睡下了!”
冰冷的声音蕴含一股怒火,吓得刚才的女人身子抖了抖,想上前拉住陆华年的胳膊,又怕被他甩开,惊慌失措的贴墙贴的更紧。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天他给我叫了声妈妈,见到他当时候的表情,我有些心疼,所以才想,我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她终于鼓足勇气仰起脸,眼中满是惶恐,吞咽着唾沫,摇着头,一口气快速说完后,额头上都因为紧张而沁出一层细密汗水。
陆华年在收住刚刚抬起的脚,目光锁在她那张跟记忆中的有六七成想象的容颜上,脑中闪过两人刚接触时,她总是时不时展露出来的惊慌失措,陆华年有一刻晃神,手缓缓抬起抚上她的脸,凉薄的唇瓣轻动,“景昕,是你吗?”
“陆,我,我······”他的眼睛盛满柔情,还带着淡淡的雾气,磁性的声音微微颤抖,略带沙哑,好听蛊惑人心。于蜜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两人站在原地相对而望。
太过想念,思念成灾,陆华年上前一步,刚欲将她抵在墙壁上,楼梯下突然冲上来一个人,将两人撞开。
“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了,你们继续,继续。”撞到两人的女人,双手合十连连说着道歉,连头都没敢抬,快速向楼上跑去。跑到楼梯拐角处,女人停下脚步,看看楼下两人,撇撇嘴。都说来这里的人都装的道貌岸然不肯偷腥,没想到她刚来一次就差点碰到限制级的画面!她得赶快把她家那口子给拎回去,好好的询问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被这么一撞,理智回笼,陆华年有些生气刚才自己的行为,不去听于蜜类似于喃喃自语的话,快速下楼。
会所最里面一处两层楼高的临时办公室一直保留着,应该这样说,只要,跟她曾经有关联的东西,他都保持原样。
没有开灯,坐在大班椅上,刚才酒喝得有些多,手撑着脑袋,按压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忽然耳边有脚步声传来,虽然很小,但听觉灵敏的他还是收进耳中。
“陆先生,你还好吧,刚才我······”
“我不认为一个懂得矜持的女人会跟在男人后面解释一些本该咽下去,留在肚子里的事情。”
陆华年扯开门打断她的话,面露不耐。
“对不起,我只是看你刚才情绪不对,有些担心才跟过来的。”
楼道中的灯还是保留着刚建成时候的节能灯,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陆华年轻攥下铁拳,他想爆粗口,可是面对那张日日夜夜浮现在脑中的脸孔,他怎么也狠不下那个心。
转身带着骇人怒气疾步离开,于蜜有些挫败的站在原地,手抚上脸颊,刚才他明明就,为什么现在却对她脸色这么差劲。
“哎吆,走路不带眼睛的。”
陆华年刚刚下楼不久,还没走到光亮下,就被一个女人撞了满怀,横冲直撞过来的女人不但不道歉还骂起了人,起了一身邪火的陆华年一把将她推开。
“走路横冲直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投怀送抱呢!”
“对你?”忽然摸着额头的女人瞪着有神的大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