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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还不醒?”威严的声音森冷地响起。
“禀国主,息夫人体质偏弱,又受了惊吓,精神疲倦所以才睡得昏沉,请国主无须担忧;只是夫人身上的伤须得十天半月方好,要小心照料,不要碰水为好。”
“嗯,知道了,你告退吧。”赫连越转而看向跪在身前的洛城,微怒道:
“朕临行前嘱咐过你什么?”
“国主嘱咐洛城要留意宫内动静,切勿让皇后有机可乘对息夫人下手。”洛城说,“洛城无知,让息夫人受累,请国主责罚。”
“无知?恐怕你是报仇心切,不惜利用他人罢了。洛城,当初你自愿提出进内侍府当太监总管跟随朕的时候,朕便知道你的兄长当初在屹罗为慕程所杀,可是你对朕宣誓效忠时说的话难道你如今忘了?”
“洛城没忘,洛城从那日起眼中只有国主,再无旁人。可是国主若是错失此次猎杀慕程的大好良机,恐怕要结束战事难上加难,洛城违逆了国主,但自问对西戎从无二心。”
“罢了,不可造次。”赫连越淡淡地说,“人交给你了,只要不弄死的话,怎么着都行。”
“谢国主。”洛城声音中带着一点颤颤的激动。
我的手心全都是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觉得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困难。
“国主,明妃娘娘已经送去青玉馆,那里地方偏僻荒凉,是不是……”
“随她自生自灭,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女人,更不要让人在息阳面前碎嘴。”
“是。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已经候着一个时辰了。”
赫连越走到床沿坐下,手指抚过我的眉眼,对洛城说:
“不见。你让她好自为之,朕能给她的东西,也能收回。”
洛城领命退下,片刻后,皇后白芷闯了进来,洛城和两名近侍拦在她身前,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对背对着她的赫连越说:
“你能给我的是什么?是后位,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后位冷冰冰的,我之所以占着不放只是为了能站在你身旁与你并肩,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我真正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赫连越起身走向她,“你吵到她了。”
强大的气场压迫得空气似乎都冷凝下来,洛城和两名近侍退下,白芷说:
“是怕吵到她还是怕被她听到?如果她知道她设下圈套捉到的人是谁,她……”
“闭嘴!”赫连越压低声音带着怒气打断她的话,“你除了会威胁我你还能有什么手段?!素问,我真替你悲哀!”
“我也替我自己悲哀。”她凄凉的笑出声,“我用计助你捉拿到慕程,你半句感激褒扬的话都没有!赫连越,你就有那么怕吗?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你却草木皆兵到这样的程度,难道你自己就不悲哀?”
“我不能让她见到慕程,这次,你犯了大忌。”远远的,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她谁都不是,只是我的息阳。你若眼中还有我,就该记住,她是我的命,你杀了她,就如同杀了我。我赫连越杀人无数,双手染血,可是我要她有一双干净的手,有一颗洁净的心,我不希望她去杀人,哪怕是为了我……你设计了这个圈套,把所有人都装进去了,可是你问过我没有,我愿不愿意让她杀了他?”
白芷向后退了一步,似是被赫连越这番话震住了,“这么说,我是枉做小人了?”她难掩话语中的讽刺,“国主对她的怜爱似乎连理智都抛弃了,国主有没有想过,没有了西戎的元武国主,还能拿什么留住她,她可是东庭的……”
“你不要再说了!”赫连越打断她的话,“三日后我会亲自押送慕程到眉江江畔的沥城与屹罗议和。素问,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若是她死了,你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起来时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从朱窗斜照进来落在身上传来微弱的暖意。锦屏已经不知去向,换进来的是个很机灵可爱的小丫头,才十三岁,叫宣舞。
兰露把平时锦屏要做的事务一一交待清楚,宣舞学得也快,她扶我起来喝药时我问她:
“宣舞这个名字是谁给你改的?”
“宣舞的爹娘本来想要个男孩,连名字都改好了,可是生下来是女孩,就干脆取名字的谐音把我叫作宣舞了。”小姑娘笑嘻嘻地说。
“谐音?”
“夫人,是这个,”她抓过我的手,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我不动声色地拢起手指,微笑道:“你别的兄弟姐妹呢?”
“我有一个姐姐,本来应该是她入宫的,可惜在两年前殁了,所以就由小婢顶了她的位子。”
“哦。”我应了一句。
兰露过来扶我去洗浴,洗好后给我穿好里衣中衣,我自己伸手去绑衣结,她有些难过地说:“夫人,让兰露来吧,你的手是不是很疼?都紫成一片了。”
我的心下一顿,一股绞痛慢慢升起,我的手不过就是被锁了一阵就成了这个样子。而那个人他断了手筋还要被锁住在囚车里,而如今在大狱之中不知会受到洛城如何的酷刑折磨……
我的脸色也许在那一瞬间变得煞白而不自知,我缓缓地说:“疼,真的是很疼……”
眼角微凉,有泪悄然落下。
我不知道为了自己想要的光明而这样铤而走险我到底会不会后悔。此时脚步声逼近,正在低头给我绑衣结的兰露忽然放下手跪下,我的身子蓦地一轻,被赫连越横着抱起走到内殿的卧房之中,他把我放在床边坐好,对宣舞说:
“去把冰花玉露膏拿来。”
凉凉的药膏涂到我手上的瘀伤处,他的力度已经很小了,可肿痛还是让我皱紧了眉。他的手指抚上我脖子的伤口,轻声说:
“很疼是吗?以后别干这样的傻事,要取悦我,有很多种方法。”他灼热的吻印在我的脖子上,我一惊,却不敢妄动,只是轻呼一声“痛”,他放开我,拭去我眼角的泪痕,问:
“息阳,你在清心寺见过慕程?”
他问得不动声色,我却知道他此时定然是注视着我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表情。于是淡淡然地答道:
“是啊,在清心寺的竹林里,他拉着我说要带我走,可是我拒绝了。听皇后说我的容貌与他未婚人酷肖,他定然是认错了,不然何以一声声的喊我做‘子嫣’?”
“子嫣?”他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流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息阳,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摇头,浅笑着说:“没听过,你知道,我在息阳宫极少出门,不要说宫外,就是宫里的人都不认识几个。这个叫子嫣的女子,推想就是慕程要寻的妻吧?”
“她不会是他的妻!”他的怒意压抑在这句低沉的话语里,随后释然地放缓声音,问道:
“慕程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我笑了起来,“他说什么我忘记了他总比不在人世的好,他还说我喜欢的人是他,你说好笑不好笑?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挚爱都错认?就算容貌相似,可是言行声音身形都不同的呀,我觉得他是疯了,一个失了心的可怜人……越,你会杀了他吗?”
他本来摩挲着我的脸的手往下滑落,落到我本来就绑得松散的衣结处顿住,像是轻描淡写般说:
“会。你说是把他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的好?”
我吃惊地瑟缩了一下,他抚弄着我的衣结,声音很温柔而森冷地说:“怎么,不舍得让他死?”
“那样会流很多血,我怕血。”我依偎在他怀里,“能不能给他换个死法,斩首就好?国主和他到底有哪般深仇大恨,要这样折腾他?他以为我是他要找的人,却欺骗背叛了他,恐怕这时他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如释重负般轻笑一声,俯身吻住了我的唇,“息阳,我要你连同情都不许给他,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那个绵长湿热的吻抽干了我胸腔里的所有空气,他把我抱坐在他身上,放开我被他咬得红肿的唇,沙哑着声音在我耳边说:“息阳,三月之期,我不想等了……”
他的手拉开了本来就几乎要散开的衣结,滑了进去,稍一用力薄如蝉翼的兜衣便被他撕开了一大个口子,我的口口一凉,本能的想去推开他,他却把这推拒看作是迎合,一个覆身把我压在身下,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箭在弦上的炙热和忍耐,他的手在我的肌肤上带出一阵战栗,我深深吸了口气,遏制住慌乱说:
“越,不要……”感觉到他身子一僵,我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试探并没有因刚才我的话而结束,果然,他的声音冷了几度,捏着我的下巴说:
“息阳,你爱我吗?不想要我的恩宠?”
“不是,可是我忘了……不知该如何取悦你,我怕……”
未说完的话被他封住在唇舌交缠之间,他的进攻势如破竹,丢盔弃甲的我连反抗都是那样的多余和可笑。如今的我还能有什么借口还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他的试探和侵占?他的气息在床帏之内密密地侵袭,不知何时他拉落了自己的外袍,伸手一扯,勾着素帐的水晶珠窜断裂,珠子坠落了一地,那响声在我心里碎裂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