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好不容易将穆婆婆拉到一边,洛子予悄然走了出去,村民均在屋外徘徊,虽不敢进来,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与洛子予碰面也只稍稍躲选了一些。
洛子予见他们在寒风大雪里冻的只哆嗦,仔细看,雪似乎变的更大了些,地上白白一片,连刚才村民摔落的痕迹都遮掩起来。
未央在里安抚好穆婆婆,问清楚了情况才出来不好意思的请这些村民进去喝茶暖暖身子。
洛子予微微不解,未央解释道这些村民本是好心,穆婆婆孤身一人,又快到百岁高寿,村民为了感谢穆婆婆一直守墓多年,加上她身体近日欠佳无人照顾,于是想把穆婆婆接回村子里,好好照顾。哪知穆婆婆不放心那些墓里的孩子,死活不肯走,才有了今天的误会。
“没想到这些村民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可心都是善的呢,方才是我们做错了。”
未央小声说着,洛子予未给回复,倒是那些村民一个个的都反抗起来,误以为他们二人是妖怪,还壮着胆子恐吓他们不要伤害穆婆婆。
未央想了想,大笑道,“各位都误会了,我们不是什么妖怪,只是江湖上变戏法混饭吃的卖艺人。”
“变戏法的?”
村民半信半疑,放不下防备,未央为了让他们确信,张开手掌,将手心里的雪花凝结成了一个小人,还对着村民鞠了一个躬。
小雪人可爱的很,村民渐渐凑上前,指着说道,“这倒是稀奇啊,难怪你们穿的那么好,你们两口子闯江湖挣了不少银子吧。”
未央羞的哑言,只是点头嗯嗯两声,村民夸着这小两口不错不错,洛子予瞪着未央,未央慌张躲着也不回应,只是在心里有忍不住的蜜意。
未央转了话题,又邀村民进去喝茶,未想村民又都一口回绝。
“为什么啊?穆婆婆之前认识我的,你们可以放心,怎么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穆婆婆都替你们打了我相~公了。”
未央说道相公之时,将后一个字说的轻微,羞红的脸慢慢垂下,偷偷的瞥见洛子予有些怒色的表情,便不断在心里以不暴露身份为由的来给自己一些道德安慰感。
村民哪能捕捉到这么细微的情绪,就事论事说出实情,“两位也看到了,这天气越来越坏,穆婆婆又不肯听我们劝,我们进去也没用。我是看姑娘你和穆婆婆关系走的近,你去听我们说说,啊。”
村民们对着未央苦苦哀求着,未央想一想也是为了穆婆婆好,便一口答应了。村民兴高采烈的,又嘱咐几句,未央不断点头答应,村民们才放心离开。
走了些远,这些壮年男子又回过头,粗狂的声音带着原生态的风情大喊着:“洛公子,洛夫人,等你们把婆婆接进村子,我带你们和我们村里祖传的青梅酒,好好谢谢你们,啊。”
未央招手回应着,目送村民一点点离开,洛子予又望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喜欢管闲事吗?”
未央撇了撇嘴,反驳道,“那神将方才出手抵制村民不也是在管闲事吗?”
洛子予被反驳的无话可说,又摆出一副高傲冷漠的表情来,未央俏皮的笑了笑推搡着让他进去,“请吧,洛公子。”
听着未央嘴里蹦出的这个称谓,洛子予显然不习惯,眉尖似乎还轻微抽搐了一下。
哪知两人刚进大堂,穆婆婆正端坐于大堂之上,门外的话全部听见了,便直接挑明不会回村。未央苦口婆心劝了好多并不管用,没办法,未央悄悄给洛子予使了不少眼色,希望他能帮着劝几句。
可洛子予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喝着粗茶,意外的觉得这种普通的茶叶也有自己的一番独特风味。
未央从洛子予那明白了一句话,那就是她自己管的闲事,只能靠她自己解决。
“婆婆你为什么不肯走啊,告诉我吧。”
未央哀声求了许久,穆婆婆终于松口,原来是穆婆婆一想到要搬走,就会莫名其妙的在晚上梦到那些可怜孩子在哭诉,希望婆婆不要走,留下来陪着他们。穆婆婆心一软全都当真,就不再想搬走了。
未央听后忍不住笑,“婆婆,做的梦哪能当真呢?”
“哎呀都是真的啊!”
穆婆婆继续解释,她梦里来的那些孩子都会告诉婆婆自己的姓名年纪,家在何处,婆婆觉得奇怪,便去查了查,果真一一都对应上了。
“那些孩子走的时间比我这个老婆子都活的长,我之前是不会知道这些的,现在你说我的梦是不是真的。”
未央也稍稍吃惊了下,难不成真的是孩子们托梦过来了。
未央不知道再如何劝说,如果托梦之事没有解决,婆婆是断不会跟他们走的。
意外的是洛子予终于愿意动动唇舌,先让穆婆婆进去休息,再拉着未央问道,“你之前提到的那块墓地离这多远?”
“很近,怎么了吗?”
洛子予怀疑是那些童魂得不到超度,时年长久,又将怨气凝结,所以形成了游魂,潜入婆婆梦境,才有了婆婆说的那些。
婆婆这块地只有她一人居住,人烟寥寥,所以才被墓地的阴湿之气所浸染,使得游魂轻易入内,只是他觉得事情应该不单单这么简单。
洛子予这样说着,未央便立刻带他去了那片墓地查看,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墓地变的更像一块荒野里的石头林。
洛子予手心闪出一道光束,抬手光束朝墓地飞去,分散包围着每一块墓碑。覆盖厚厚雪层的地面卷起一圈圈带着雪的风圈,圈里正中心飘荡的那些幼儿的游魂。
“神将,你是想超度他们吗?”
未央看着一个个幼小的孩子脸,一脸的天真无邪,哪里像是会作恶的人,便急着向洛子予确认,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来。
洛子予回了未央一眼,“暂时还不行,”,又回过头问向那些孩子,“你们在世间的执念究竟为何?”
小孩游魂没见过这种生人,洛子予语气又硬的很,他们毕竟还是小孩子,都显得很是害怕。未央在一旁安抚,亲切的聊天,才渐渐知道这些孩子都是认识穆婆婆的,似乎对穆婆婆印象也是很好。
未央借这个机会向他们解释穆婆婆要搬走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放穆婆婆走,说到这那些孩子都慌了,像耍小孩子性子一般,哭闹着就是不愿放穆婆婆走。
“我不,穆婆婆是唯一从小就留下来陪我们的人了,我们不能放她走呢。”
游魂哭声越来越大,普通凡人听不见可是神族却很清晰的接收每一个哭声的音节,未央哪里照顾过孩子,又是如此大的阵仗,渐渐就招架不住。
连洛子予都在一旁露出了难色,未央转瞬一想,诱惑的说,“你们不是一直因为尸骨不全所以无法超度转世吗?我们可以帮你们,只要你们放了穆婆婆好不好?求你们了。”
未央沮丧着脸,孩子们稍稍停歇了哭声,这样极大的一个诱惑让他们都犹豫起来,但在未央乘胜追击,又渲染几句时,他们却又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
未央彻底没辙,站起来不断的跺脚。
“你们是不想穆婆婆死?”
洛子予突然开口,说的话却像准确的道出了这些孩子的心思,他们互望了两眼,又偷偷的看了看洛子予,嘟嘴点了点头,“我们不想穆婆婆跟我们一样,永远孤单的睡在这冰冷的地里面。”
原来在这附近的村民接而搬走之后,留下来的穆家没过几年就只剩下穆婆婆一人,穆婆婆为了守这些孩子,都没嫁过人家。这些孩子被埋在这几百年,不能投胎再转世,再没有亲人和朋友,可是穆婆婆却对他们不离不弃。
有时候他们墓里草长的茂密了,她会过来帮他们打理,有时候逢年过节穆婆婆也会过来给他们送些好吃的,又说些吉利话,这样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大几十年。
穆婆婆虽然一直没有感受到这些孩子的回应,可是她的善良陪伴让这些孩子拿她做最亲近的人,唯一亲近的人。十年前,穆婆婆八十九岁高龄的那天,穆婆婆过来帮他们除了草,回去时不慎在地里摔了一跤,折了几根骨头,昏倒在地长久不醒。
村子离这远,没人注意到穆婆婆的意外,眼看穆婆婆气息越来越微弱,这些孩子的游魂纷纷出来合力将穆婆婆的伤势治好苏醒过来,只是从此以后穆婆婆的生命联系在这些游魂身上,倘若穆婆婆一旦离开了他们,没有生命续给,便会马上逝世,所以这些孩子不愿放穆婆婆走,一直托梦给她。
“你们这些孩子,”
未央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看起来这么小,本该是什么都不懂活泼天真的年纪,却遭受了命运如此之不公,孤独的困在这荒野地里,如今却还能保持孩子们的纯真之心,报答穆婆婆的陪伴之恩。
这些孩子要的很简单,只是需要一个陪伴,他们的心太纯,没有染上仇恨却保留了一贯的美好,什么都不懂的他们却好像参透了世上最难的一道难题。
未央回想起上次她为他们超度却失败事情,想来应该是这些孩子自己不愿走才以失败告终的吧。
“她本过了自己的命里寿辰,你们这样是违逆了天道。”
洛子予说道,冷淡的风格将那些孩子的游魂连同未央一起惊了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