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对于此子的仙门背景,舒白羽的心中还是非常顾及的,稍稍冷静得仔细一想,便觉得此事真的不能声张出去,若是被对方的宗门得知了此事的话,那他可就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所以经过一番斟酌之后,他并未对外声张此事,反而封锁了一切消息,只是下令全力搜捕凌天义,而后便逃命似的,连夜赶往皇都丰凌城,回去复命了……
而在经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恐慌之后,安远城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不知真相的人们除了在茶余饭后打屁聊天的时候会提起此事外,平时根本不会再去关注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了谁生活都会如常延续下去。
当然,白马武院是个例外,两个月过去了,自那个晚上开始,表面上看似平静的白马武院其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得戒备状态之中,除了那些外围普通弟子和负责处理外事的马长空之外,再无一人外出,甚至就连四少,也在第一时刻被人从陇山洞府中紧急召了回来,而作为武院的几位核心成员,更是整天坐卧不安,只为等待一个确切的消息,一个关于孟天河的消息。
“还没有消息吗?”
白马后院的草庐中,魏惊城紧目色急迫得紧紧盯着跪在面前的马长空,眉头几乎都快要拧在了一起,看得出他很疲惫,却又自强撑着,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派人几乎寻遍了方圆数百里的所有角落,却迟迟没有孟天河的任何消息,这让他在焦虑不安的同时,也开始深深的自责,责备自己当初就该看住那孩子,这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焦急的人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同样非常着急,尤其是赵毅,看待这个宝贝徒弟简直比老命还要重要,若不是被魏惊城这头老暴龙死死看着,恐怕早就冲出去搜天刮地得四下找人了,怎奈师命难违,即便是再如何难熬,他也只能苦坐在家里瞪眼等着,甚至都忘记了修炼,每天就只是像个怨妇一样,和老头子一起,等着马长空的消息。
然而,今天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不用师兄开口,他便已经从对方脸上的熟悉表情里得知了一切,心猛地一沉,整个人顿时垮了下去,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马长空的确没有带来任何消息,其实他很纳闷,怎么苦苦搜寻了这么久,居然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这事简直太不正常了。
“师尊您看是不是去陇山深处找一找,也许……”
马长空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有这种必要,陇山腹地,即便孟天河真的进去了,那也绝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魏惊城却长叹一声道:“看来如今也只有冒险去找找了!”
“可是师傅!……”马长空想要劝阻一下,却立即被魏惊城摆手打断了。
老头子忽然站起身来,在廊下来回踱了几步,随即猛地抬起头来,对着马长空沉声吩咐道:“今晚我就进山走一趟,若是我遇到危险回不来了,你也不要派人寻找,武院的事就全托付给你了!”
“不可啊!师傅!您是武院的支柱,怎能如此冒险,还是徒儿去吧!”马长空立刻焦急得劝解,对他来说,孟天河的重要性还远远无法和师傅的安危相比。
“呵呵……”魏惊城笑了,看着自己的徒弟,眼中充满了欣慰,伸手在马长空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摇了摇头道:“为师已经老了,武院的未来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才是武院的真正顶梁柱,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些用处,就尽量为你们多分担一些吧!也许等你们也老了,就会明白我此刻的想法了,不必太过纠结太多,好好得将武院发扬广大才是你该去思考的东西,不是吗?”
听着师傅如同诀别一样的话语,马长空的泪水不由自主得夺眶而出,他知道,师尊已经有了赴死之心,此去恐怕真的就是永别了,这让他的心犹如刀绞一般的疼。
“师尊!”他的声音在颤抖,喉咙里似乎被塞满了东西,想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有哽咽着恋恋不舍得看着面前这张苍老的面孔。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一向最重情义的赵毅此刻却并没有流漏出半点哀伤之意,相反的,那故意地下的面孔上,双眸却变得越来越亮,紧抿着嘴唇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师尊,有消息了!”
突然一声欢叫声猛地打破了这沉默压抑的气氛,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唰得齐齐投向了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绕过门前的大榕树,高举着双手大踏步得朝着门内疾奔而来,他的手里紧紧得握着一张纸笺。
不等魏惊城二人说话,赵毅当先就冲了出去,一把从孙胖子的手里夺过那张纸笺,只是飞快的看了两眼,便立刻惊喜的叫了起来。
“师傅,那小子没事,没事!您快看呢!他没事……”赵毅几乎是连滚带爬得冲了回来,将手中的纸笺送到了魏惊城的跟前。
不用看也知道,这份纸笺肯定是孟天河写来的平安信,这让在场的众人立刻齐齐得松了口气,不过让魏惊城有些费解的是,既然无事,这小子为何不直接回来,而是写了张平安信呢?难道说,他还遇到了其他的困难?
想及此,他那颗刚刚放下的心,立刻有重新提了起来,连忙一把接过纸笺,飞快的看了起来。
结果还好,信中并未出现他所担心的事情,孟天河只是大略得讲了一下当晚的经过,以及这段日子以来的情况,说自己已经逃脱了险境,让他们不要担心,最后,便是说为了躲避朝廷的耳目,要在外面躲避一段时日,勿念云云。
魏惊城捏着信纸反反复复得看了数遍之后,这才将它重新递给赵毅,说道:“这小子是不想连累我们呢!把信烧了吧!告诉你几位师弟,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完,便佝偻着身子,缓步向内屋走去,那模样似有种如释重负后的解脱,却又显得有些落寞不安。
余下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都各自离开了草堂,自此白马重又回到了正轨,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里也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做孟天河的少年……
夕阳西陲,落霞映透着波涛汹涌的小凌河水,一片绯红,宛如沸腾的血水。
安平镇码头,一搜巨型商船已经高高得扯起了风帆,来往的挑夫正忙碌得装卸着各种货物,艄公站在船头,将手拢在嘴边,朝着下方的码头大声喊叫着:“起锚喽!有北上的客人赶紧抓紧时间上船了,货多仓少,恕不久候!”
随着艄公的叫喊声在江面上远远回荡,下方的想要上船的人们不由自主得都立刻加快了脚步,虽然以押运货物的商贾和随从居多,可是也一些打扮普通的平民,而孟天河三人就混杂在这些平民当中,随着人流不紧不慢得朝船上走去。
为了掩人耳目,此时的孟少三人已经乔装打扮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吕研的易容术虽然不及凌天义那样出神入化,可也有了一定的火候,若不是行家的话,根本看不出这三个面容憔悴身形佝偻的老人竟是三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老婆子,你慢点,我腿脚不好,跟不上!”
孟天河故意哑着个脖子,朝走在前面的吕研抱怨着,那已经被扭成O型的双腿间,里面都快能钻条狗了,他却不以为忤,继续装模做样得乐此不疲,而另一只手却始终姥姥得抱着旁边老妪的胳膊,那摸样,似乎生怕自己摔倒似的,殊不知,这看在吕研的眼里,几乎和当众耍流氓毫无二至,而这也正是她独自走在前面的根本原因。
“恶心!”
朝着身后的孟少狠狠啐了一口,吕研这才强自忍住心中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伸手将额头的狗皮膏药又往两边移了移,堪堪遮住了耳朵,这才继续大踏步得顺着跳板朝船上继续走去。
“让开让开!诶!说你呢,老不死的,侯爷的道你也敢挡,活腻了不成!……”
突然,伴随着一阵叫骂声响起,身后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一行恶形恶状的表形大汉横冲直撞得冲上了跳板,手里的皮鞭啪啪甩得山响,吓得附近好多人险些掉下水去,这里面就包括一身老妪打扮的华雨情。
虽然最近修炼了仙法,可她始终还是一个没有练过任何武功的弱女子,平时胆子有小,眼瞅着粗长的皮鞭在眼前飞来飞去,顿时吓得连连后退,却没注意脚下,一下蹬空,身子便失去了平衡。
幸好身旁有孟少拦着,一把将她抱住,要不然还真的就危险了。
殊不知,孟少对这些恶汉非但不恼,反而还在心里暗自道了声谢,其实他早就等在那里了,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上天赐给的啊!怎么可以轻易浪费呢!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他随即连忙对着怀中的雨晴假惺惺的问道:“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此时依旧惊魂未定的雨晴哪里顾得上思虑太多复杂的心思,只是勉强得点了点头,可是一双手却始终紧紧得搂住孟少的脖子,不肯松开半分。
这下孟少心里可更乐了,完全忽视了远处吕研鄙夷的凶狠目光,拦住女神纤腰的双手不自觉得又紧了几分。
就在此时,在一行大汉的簇拥下,一个身穿紫袍矮胖子大摇大摆得已经登上了船头,那派头,简直就像皇帝出巡一样,威风不可一世。
孟少此时早就融化在温柔乡里了,哪还有根心思去理会这些,装逼而已,不稀奇,人家有钱有势的,摆摆派头也是应该的,对此他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反而是吕研见了此人却显得有些愤愤不平,一张故意弄花的小脸立刻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孟少见此,不仅非常三八得凑了上去,小声得打听道:“这肥猪挺嚣张啊,好像有点背景!”
“哼哼,背景深得很呢!”吕研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的,孟少几乎有种错觉,好像那双眼睛都在冒火了,看起来这里面应该还有点故事啊!
这大大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随即连忙追问道:“怎么样,你们认识?快说说,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吕研似乎仍旧沉浸在怒火之中,并没有发现孟少猥琐的表情,仍旧咬牙切齿的道:“认识?哼哼,而且熟得很呢!扒了皮我认识他的骨头,壶乡侯刘逸明!”
最后一个字几乎都带着刀剑摩擦的金属声了,听得孟天河背后都一阵发凉,看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厮当初肯定把这位姑奶奶得罪的不轻,此时若不是官司缠身的话,恐怕立即就要拿着刀子冲上去挨个放血了。
“算了,没事还是别触这头母老虎的霉头了,安全第一!”孟少非常知趣得没有继续深问缘由,自找苦吃可不是他的风格,索性话锋一转,对着怀中的女神说道:“雨晴姐,这跳板晃的厉害,要不我背你上去得了!”
“这个……不好吧……”
雨晴的心里自然是拒绝的,可是却又不好意思忤了对方的面子,所以显得有些犹豫。没成想,这话却将吕大女侠立刻从远古的仇恨里抽离了出来,当即瞟了一眼他的腿,冷哼一声嘲讽道:“你的腿脚终于利索了?要不连我也一起背着得了!”
“啊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玩笑而已,走,赶紧上船,人家都要撤跳板了!”孟少不敢再去招惹对方,连忙拉回了话头,撇着双腿一拐一拐得赶紧跑了。
长帆扬起,在一连串既有节奏的号子声中,大船终于离开了嘈杂的码头,朔流而上,朝着北方的天际缓缓驶去……
在距离安远城不知几万里的遥远南方,隔着汪洋,存在着另外一片拥有着诗一样名字的古老大陆,天琴大陆,这里没有人类,没有妖兽,只生活着一种神奇的种族,那就是此界的真正统治者,灵族。
这个种族的外表几乎和正常人类无异,差别只在于他们身后长着一对硕大而洁白羽翅,加之个个都长得英俊美丽,这让她们看起来像极了那传说中的天使。
然而,只有真正了解他们的人才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霸道凶横的种族,几乎可以用嗜杀成性来形容他们的性格,若不是因为繁衍能力的限制,他们很可能会杀光这一界当中所有的生灵,而他们索取的,就只是每一具躯体中的那一点灵魂,他们称之为自己口中的粮食。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牧羊人,冷眼得看着羊群繁衍,成长,然后宰杀,成为他们的食物,也许就只有天界能使他们感到一丝丝的畏惧。
在这片大陆的中央,有一座雄伟的巨大城市,这就是飞灵城,也即是整个灵族的权利中心所在。
此时,夜幕降临,各色美丽的身影拖着背后华丽的羽翅在城市的街巷上翩然来去,映着建筑里射来的五彩华光,给这座雄城又多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看上去竟不似人世所在,而是一枚遗落世间的星辰,在夜色苍澜的大地上风采熠熠。
然而,今夜的飞灵城注定不会如此安宁……
给读者的话:
对不起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