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说高欢的运气是好坏参半的的,说他坏是因为就在他失败之时,与他谋划着同样事情的老乡葛荣却成功了。葛荣,原怀朔镇将领,后参加了鲜于修礼的起义军,并在不久后杀害了鲜于修礼,掌握了这只起义军的领导权。说他好是因为就在葛荣掌握这支起义军后不久,在武泰元年(528)二月,便向杜洛周发起了进攻,结果杜洛周被杀,高欢算是在这场战役爆发前躲过一劫。
在对待百姓方面,葛荣可以说比杜洛周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例如在攻下沧州后,居民被杀十之八九,再攻下信都后,对百姓加以驱逐,百姓光是冻死者就十有六七,他的使命似乎就是为毁灭而生的。葛荣的做法不仅对起义军产生了极其消极的影响,也引起了北魏朝廷对他的重视。
在孝昌二年九月至孝昌三年,这一年的时间里,朝廷两次派出重兵对葛荣进行围剿,但皆以失败为告终。北魏大将元融、广阳王元渊先后被斩。至此包括殷州、冀州在内的河北数个州县皆告失陷,葛荣如入无人之境,在北魏的国土上似乎无人匹敌。
不过似乎也只能是似乎,并不是现实。葛荣的不败神话也只能保持在未遇上那个人之前。武泰元年二月,就是葛荣吞并杜洛周的那一年,葛荣率军南下,意图攻下邺城后,一举推翻北魏政府。在万般无奈下,北魏政府只能调动此前在镇压其他方镇过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尔朱荣前来解围。
尔朱荣,字天宝,史书记载他皮肤洁白,容貌美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不仅如此,尔朱荣还是一个官X代。之所以为官X代,那是由于尔主氏在当地的少数民族中享有很高的地位,所以北魏政府任命尔朱家族世代为当地酋长。至尔朱荣这一代,正值天下大乱,这样的身份给他在当地提供了极大的政治号召力。
我们说在社会上有很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像明朝建文年间的李景隆,当年建文帝就是被他过分帅气的外表所欺骗,令他统领六十万大军,结果却被只有几万军队的朱棣击败,直接导致建文帝最后的失败。与李景隆相比,上天绝对是过分偏爱尔朱荣了,因为此人不仅拥有俊朗的外貌,而且能力超群。
就在尔朱荣像他的祖上一样按惯例接受朝廷受爵后,尔朱荣并不感到开心。不开心?许多人用尽一生也不能获得的官职,而他却唾手可得,按照常人对他这一感觉的看法就是这个人除了脑子有病找不到另外的解释了。其实尔朱荣不开心的答案很简单,就是这个官职我完全可以用能力做到,这样平白无故地封赏对我就是一种侮辱。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确有这个能力。就在尔朱荣受封不久后,北方的蠕蠕主阿那瑰开始率领军队侵扰北魏的边境,这个还未开化的民族一路烧伤抢掠,无恶不作。在这样危急的情形下,尔朱荣被下诏封为冠军将军、别将,随都督李崇北征。朝廷终于给了尔朱荣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尔朱荣也紧紧把握住了这次机会。
战役一开始尔朱荣就率领本部的四千余骑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知为什么一向以彪悍著称的蠕蠕军队仿佛看到了一群比自己更加凶猛的野兽,还未交战便一触即退。按理说首战告捷已经算得了很大的便宜,而且所率的军队人数并不多,这种时候撤退算是一个比较理性的做法。但是生猛的尔朱荣并不打算放过这批强盗。
他率领军队穿越大沙漠,紧追不舍。蠕蠕军队彻底傻了,本来只是为了抢抢东西,改善改善自己老家的伙食情况、住房情况,不料遇上了这一根筋的主。得得得,我抢你的东西我不要了还不成吗,我都还给你,于是蠕蠕军队沿途丢下所抢来的物品、军械,这次算彻底甩开了尔朱荣。尔朱荣直追到望不到敌人的影子后,才下令撤兵。
尔朱荣一战成名,在此之后又先后平定了容牧子万子乞真和牧子素和婆山仑山佥的反叛,被封为直阁将军、冠军将军,不久后又被封为镇北将军。
仕途亨通的尔朱荣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休息一下,就在六镇起义之后,尔朱荣迅速启奏朝廷,要求带兵平叛,于是朝廷又任命他为征东将军、右卫将军、假车骑将军,都督并管理六州的军事兼任为大都督。
尽管朝廷给了他那么多官职,但是实际给他的军队并不多,只有区区七千精兵,这倒并不是说朝廷吝啬,确实是朝廷已经有心无力了。不过尔朱荣似乎并不计较,表现得十分淡定,率领本部马上就赶往前线了。
这里值得说一下尔朱荣的如此自信并不是完全没有没有道理的,他的部队分为两大部分,主要是尔朱家族的家族势力和一些由胡人和汉人组成的混合部队。
为什么要用胡人和汉人组成混合队伍,而不是采取纯汉或纯胡的兵种,我不太明白是否有什么科学考量,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尔朱荣这样组成的兵种却是经过无数次实战所得的经验。
就拿最近的一次战役来说,尔朱荣攻打一处叛军盘踞的县城。尽管城内叛贼不多,但是尔朱荣却发现他却被死死地卡在城外,无论如何就是破不了城。在多次攻城受阻后,尔朱荣终于发现了原因,问题正是出在他所引以为豪的敢死敢拼的鲜卑人身上。诚然,这些鲜卑人确实不怕死,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的心中也不会有丝毫怯意。但他们也有致命的弱点——他们是用钱雇佣而来的。鲜卑人虽然单纯但并不傻,我们为你卖命,那都是为了钱。但这种用钱维系起来的利益关系毕竟不太牢固,所以只要有军中一旦出现个别怕死之人,这种气氛就会迅速感染全军,战斗力也就随之直线下降。
然而在用少量胡人再配上大量的汉人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因为胡人不怕死的精神往往会激发汉人潜藏在心中被儒家思想压抑已久的那种最原始的凶残,尔朱荣很快就尝到了甜头,这样的组合几乎是在一个夜晚之间就将尔朱荣花了整整三日所僵持着的城池给攻下了。
也正是这样的军队给了尔朱荣成为第一奸雄的军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