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光。
夜凸显得阴暗潮湿。
子夜。
传说在这个时候就是鬼门大开的时候，很多凶神恶煞的魔鬼会大肆来到到人间作祟杀人。
所以，这个时候的人们都是紧闭大门，安安静静地睡觉。
每一家每一户大门上都有两个守护神，一个蔚迟敬德，一个秦琼。
所以，不论多么凶恶的魔鬼，都无法跨入大门一步。
可是在大门外的人就不会那么幸运了，尤其是在丛林里走路的人。
且看先前正在丛林里转溜的狗蛋，此刻已安然地躺在大树下，死得狰狞可怕，就像是已经看到了魔鬼一样。
狗蛋是一个乞丐，行乞已有十五年，经过的大风大浪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当然更不怕什么鬼怪之类的，因为作为一个江湖人，绝计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
他喜欢在深夜四处游逛，因为深夜里有很多人难以想到的东西。
比如酒，最好的酒当然不会在青天白日拿出来；比如银子，往往人们都喜欢在深夜里将银子藏起来，藏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而这十五年来，这种事情他遇到不下于十次。
可是今夜他却很不幸运，很不幸运地遇到了真正的魔鬼。
他不该还认为自己是那么幸运，因为好运气并不是永远的，该收手的时候尽量快一点收手。
可是狗蛋却是那么贪得无厌，所以，现在他倒在大树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口鼻眼耳都流出鲜血，红红的鲜血。
紧接着，四个黑影晃晃悠悠地在狗蛋周围游荡，就像是游魂野鬼。
然后，四个黑影缓缓地接近狗蛋。
最后，四个黑影团团将狗蛋为上，围得死死的，生怕狗蛋会突然跳起来，然后逃跑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四个黑影不见了，就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狗蛋也不见了。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就是空气都显得更加阴沉潮湿。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当然除了他们自己。
可是他们自己又怎么会回答呢？
他们当然不会回答，可是薛枫却能够回答。
薛枫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一只手握住酒杯，一只手握住桌子边缘，然后目光就定格在酒杯上。
即便薛枫表现得很自在，但是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薛枫绝不自在，当然也不紧张，可却是恐惧。
可是没有谁点明，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薛枫对面是一个看上去完全干枯的老人，只有皮与骨头，几乎看不到一丁点儿肉。
老头看起来像是一具干尸，不但骇人，而且身材极为干瘦，那身衣服足可以容下两个人。
你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曾见到。
老头不仅头发花白，而且头发几乎将整个头颅全部遮住，薛枫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就是他的脖子也恰似没有一般。
这里非常宁静，宁静得一片树叶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得见它的声音，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它的位置。
可是这里没有叶子，也没有绣花针，这里只有一盏灯，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油灯的光不仅极暗，而且范围也很小，其余的地方全是黑暗。
这里到底是哪里薛枫完全不知道，但是薛枫能够感觉得到的却是这里没有风，只是偶尔只有一丝微风。
薛枫敢肯定，这里是一个封闭场所。
老头开口道：“你不是乞丐。”老头的声音沧桑沙哑、沉重。
薛枫点点头，那只端酒杯的手一动不动，他道：“不是。”他刻意使自己镇静。
老头忽然伸出手，捏住酒壶，倒酒，很熟练，熟练到了酒壶本身就是他自己。
老头那只手就像是松树皮，薛枫那目光突然定格在那手背上，触目惊心。
老头又道：“你看来大概是知道这里的规矩。”他没有说完，因为他不必说。他将酒壶伸过去，给薛枫斟满。
薛枫再次点点头，还是表现得非常镇静地道：“要不然也不会假扮成狗蛋，来到这里。”薛枫替他说完，也因为薛枫需要说话来使自己镇静。
老头放下酒壶，然后抬起酒杯，现出一双目光，一双阴暗明亮的目光，就像是鬼眼，他对道：“你的速度很快。”
这句话是赞扬，薛枫听得出。
薛枫也举起酒杯，道：“必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