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音给吴总打了个电话。说已经跟铁路大酒店的服务台交待过了,中午退房。司机小卫会在十一点左右来接他。然后她又说女儿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说到这里时,她想起答应过抽空陪女儿去欢乐谷玩的,她已经失信过女儿两次了。吴总在电话那端问她在哪里,她说正在返回家的路上。吴总说祝她和她的女儿开心。说完就挂了。
从保龄球馆出来,张音将车钥匙交给杜伟去大厦底层取车。自己径直走到对面的连锁便利店去了。出来时,杜伟已经将红色索纳塔候在路边。杜伟问买了什么,她说买了点酒前喝的东西。杜伟为她打开车门时,注意到她的白晰的脖颈根部在阳光下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很美。杜伟怦然心动。
张音提议先去香蜜湖看看。她说这个时候的香蜜湖象个处女的内心。杜伟说它更像你的眼睛。张音就松软地靠在杜伟的臂围里。
他们坐在亭子旁边,杜伟开始继续给她讲家乡的陈年旧事。讲到了做道场的道士和小馒头的调皮。他一直故意绕过村口的那棵榕树和母亲的腿,更多地讲黑谷顶上的那片月牙湖。就象这香蜜湖一样。他最后总这样说。这时的香蜜湖好象一直就在春天的内部,虽然是初秋时节,高大的樟树,梧桐,罗汉松,桂子和皂角,丛丛的竹林,曲折的灰顶白身围墙,巨大的屋宇上的整齐排列的黑瓦,清晰可辨的伸延入湖的杨柳老枝颤颤地随风荡漾,圈成一**岁月的纹路。两三长廊曲折雅致,温情而神韵十足。
小径旁的树是奇怪的稀有品种,一律长得高深,光暗暗的,林间看不见一寸裸露的土地,花草在秋天里烂醉着,一脚踩下去,半截身子就没了。张音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一脚踩空,掉下去了。就让我埋在这里吧。杜伟拍拍她的额头,又傻了不是,这里只埋山猫野兔的,怎么能埋得下你这金枝玉叶呢?说完又将她耳边的乱发轻轻拂到后面去。然后凝望着她。张音埋下头,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几只小云雀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它们渴望的回应该是小小的豆样的灯吧。他俩这样想着,就静下来,倾听这初秋的天籁,久久的撩心。
你应该写首诗的。张音朦朦胧胧地说。
杜伟说上次写的那首还记得吗?
张音点点头,说想再听你念给我听。
杜伟就把上次写的那首诗轻轻又念了一遍:
“住在桃花深处,
阳光灿烂如初。
你在花下整理零乱的心事,
我在门口倚着天边的日暮。
哦,花儿一瓣一瓣凋落,
哦,春风总在四处起舞。
你有你的快乐,
我有我的痛楚。
去吧,去吧,暮春的云雀,
来吧,来吧,该死的幸福。”
张音就笑了,说写得真好。然后说这幸福怎么就该死了呢?杜伟望着湖水上的打旋的落叶,说可能这幸福来得不是时候吧。黯然了一会儿,两人就垂下了眼神,怀上了各自的心思。张音说,我们回去吧,起风了。
很快,秋风让他俩又混为一体。
运动过后,张音很快就睡着了。就睡在杜伟那间红树林的小房间里。
杜伟夹着公文包,小心掩上门。秋天的深南大道这时候象根光棍,在来来去去的车流中翻着身子。门卫拦住了一辆的士在询问。杜伟将车从旁边的小巷穿了出去。
邮局今天的人也很少。杜伟认真填好了邮政汇款单据,金额是壹万伍。他把张音给他的信封连单据直接递进窗口。
他想,这笔钱够出一本诗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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