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个地方,我竟然遇见冬子了。
冬子是在一条甬路上走过来的,他的双手是空着的,什么也没有拿,走路的时候也是慢悠悠的,并且朝两边看着。
这条甬路两边,林立着数不清的墓碑,大大小小的,有的是非常奢华的,有的是一些平常的。
而这个时候,我鬼鬼祟祟的躲在一个墓碑的后面,偷偷的看着距离我不是太远的一个非常奢华的宫殿墓碑,并且是全神贯注的聆听着什么,那个宫殿墓碑下面就是蒋振南,一边哭着一边抹着眼泪,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
冬子慢慢悠悠的走过来,从这个地理位置和结构上来看,其实他一眼就已经瞧见我了,这个他自己也说过,他的视力非常好,他肯定会认出我是谁。
他的脚步慢慢的放缓,直到走到我跟前的时候,他也很惊讶的看着我,那目光中我能读出一些信息来,他是在惊讶的问着我: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我的眼神非常的尴尬,表情同样是木讷的,这要我怎么回答,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了,还真就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就算是解释的话,别人能不能相信,会不会怀疑我的精神有问题,这些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我在这个地方,鬼鬼祟祟的,偷偷摸摸的,我的行迹太可疑了,我的意图也是非常的明显,只要是一个智商还算够用的人,都可能看的出来我想干什么。
冬子这个人,工作能力虽然不是很强,可是头脑还算可以,在他看见我之后,在他看见我的表情非常木讷的同时,他把头往左侧瞥过去,看见的是那个非常奢华的宫殿墓碑,也看见了那个墓碑底下哭诉着的蒋振南。
然后他又把目光看向我,他应该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他自己也很尴尬的耸耸肩,以为自己见到了不应该见到的一幕,他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过了好久,他才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今天想过来看看我妹妹的,所以才,才会从这里走过,真的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了?”
他这样说我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要说是打扰的话,应该是我打扰别人才对,整个过程我都是那个主动的,是始作俑者的那个。
其实还没等我解释什么,蒋振南就听见什么了,他很快就停止了哭声,大概是担心别人听见,也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话有失自己的身份,他毕竟是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名声在外。
今天并不是扫墓的日子,也不是节假日,到这里来的人非常少,加上墓园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十分的宽广,一望无垠的。
在身边很少会见到什么人,蒋振南肯定是以为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才会这样淋漓尽致的释放自己的情绪,还会把包装自己的那层衣服,毫无顾忌地脱了下来。
可是当他听见周围有人说话,于是很快的就收敛起来了,他也急忙的回头看,看看说话的人究竟是谁,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回头的一瞬间,第一眼就瞧出来我是谁。
于是在他的目光当中,露出了十分复杂的有十分微妙的情绪,他的表情先是非常的痛苦,痛苦过后是愤怒和疯狂,他很快就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额头都皱着,轻轻地摇了几下头,又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然后又猛烈的,突然间抬起头,那应该是仔细的辩认,看看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我。
证实这个人的确是我,他的语气不是很好,有着太多的不满和怨恨:“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说完之后,他又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瞧瞧我身边站立的冬子。
他是不可能知道冬子是谁的,他这种董事长,怎么可能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是谁,他肯定是怀疑,我们两个人是一伙儿的,是一起来到这里的,是对他有什么企图的,所以他的目光无论是看着我还是瞧着冬子,都是怒火腾腾的。
冬子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蒋振南是谁了,当蒋振南回头的时候,冬子就已经认出是他了,这让他会感到意外。
之前的好多次,蒋振南带领着他的那些人,到我们迪士大饭店,那个时候的他,简直就是不可一世,,好像天底下没有谁比他更厉害了,根本就没有把我们这个饭店放在眼里。
那个时候,冬子就曾经跟我说过,蒋振南肯定会闹出事来,不会有好的机会,一个人如果太疯狂了,最终的结局只有一样,那就是被打的落花流水。
不过那个时候,我和冬子两个人,也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在骨子里秉持着一个观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让我们这些小角色没有任何联系。
想不到的是,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董事长,今天会沦落到如此的窘迫。
冬子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人的窘迫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实就是这样,这一切都并没有明朗,之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蒋振南从我们的身边走了过去,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微微的停了一下,应该是想问我什么,可是他拿捏不好这个决定,究竟是应该问还是不应该问。
最终,他还是从我的身边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可是并没有走多远,他的脚不管停下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犹犹豫豫的,也许他不相信任何人,更加不会相信我了。
不相信我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犹豫呢?
这个人真奇怪,停下脚步之后,他并没有回头冲向我,直接背向着我说:“那天,你真的有闻到过熏香的气味?”
可能是因为我的头脑始终处于高度紧张当中,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我们两个之间的所有过程当中,他的这句话刚问出来,我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那天我和蒋三两个人,一起把卤六救出来了,可是必须有一个安身之所,这个地方不能为外人所知晓才好。
幸好,蒋三有个闲置不用的房子,于是我们几个人就把卤六安置在这里,可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他们的人很快就追了过来,我闻到了一股非常清淡的香气,这种香气非常的浅,似有似无,如果不是自己的感觉的话,你根本就嗅不到的。
这种香气的威力却是惊人的大,蒋三和卤六两个人,瞬间就昏厥了不省人事,我说我自己,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我没有感觉身体有任何的不适,也没有任何头昏或者是麻痹的感觉。
当时我就有想过,难道我的身体有一种奇怪的免疫力,有着太多的抗体,能够抵抗来自外界的麻醉!
后来,当蒋振南见到我的时候,有就这个问题特意的问过我,问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昏倒,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回答他了,这件事情一直搁置着。
可是这个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我以为当时之所以没有昏厥,可能是一次意外,也可能是一次偶然的惊喜而已。
想不到今天,他再次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看样子他这个人,对这点事情是一直耿耿于怀的,我的好奇心又来了:“那究竟是什么香?别的人闻到了那股香味之后,为什么会昏厥?”
蒋振南虽然是背着我的,我看不见他的面孔,可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个时候的他,脸上肯定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我,又一次强调说:“你只管回答我就行!”
好吧,谁让你都是这样的落魄了,我也就不想跟你斤斤计较什么了:“是有一股香气,我的确闻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个人有点不知好歹,我都告诉他了,他可好,不由分说的,什么解释也没有直接就走开了。
早就走吧,都这个时候了,就在我追上他问的话,他也不可能告诉我什么。
等他走远了,根本就看不见任何影子,冬子才缓缓的走到我旁边,非常不敢相信的问我说:“我不会看错吧,这个人就是蒋振南?”
我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人,这个人的城府很深的,你不要看他,今天是这样的狼狈,说不好明天,他又恢复到从前的张扬和不可一世。”
冬子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些有钱的人,真不知道整天想干什么?也许只有像他们那样,才能够赚到大钱吧!”
他说到了赚大钱,我才恍然想起来了,我和冬子两个人好久没有见面了,可能是因为我太忙了,我们两个人连电话都没有通过。
我这个人,并不喜欢主动的联系谁,我喜欢安静,不受任何的干扰。
冬子也清楚我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的话,他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达成的默契。
前一段时间,冬子为了照顾自己的父母,他天天去医院服侍,于是就请了假,大饭店的孙经理善解人意,就给他假。
他这一休假,可就好久了,他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别人都怀疑他是不是不打算在大饭店里继续工作了,这是不可能的,冬子混了这么久,就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好机会好平台,能够赚更多的钱,给自己的父母治病,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所以说,只要可以的话,只要不是大饭店开除他,他是不会离开迪士大饭店的,这期间他虽然没有回来过,不过他会经常打电话给孙经理,说明自己的情况,尽可能的把假期延长一些。
冬子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语言不是很多,虽然我们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说话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他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一下子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冬子说了,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是过来看看自己的妹妹!
之前他也有说过,他是有一个妹妹,可是非常的不幸,在很早之前,他的那个妹妹就已经夭折了。
就算是到了今天,他们家人还没有能够走出伤痛,时不时的,他们都会来这里,过来探访探访自己的孩子。
冬子说,他的父母身体实在是不好,不然的话,他们今天会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