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相遇,让我和前妻都变了,曾经沉闷的我,变得暴躁易怒;曾经强势的她,则变得温婉柔弱。
在我的身后,柳忆美一遍遍呼唤我的名字。
许是怕把我惹烦了,所以声音不大,七分有委屈,三分哭腔,把气氛衬托的,就好像我做了什么恶事,而她则成了受气的白莲花。
出了家属区走上正街,两侧遍布冰灯雪雕,美轮美奂,亦真亦假,可我的心思根本不在美景上,而是身后紧跟不舍的前妻。
在这个时间段,所有人都在合家团圆,坐在一起抱着饺子看春晚,街上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人影。而我呢,则是在夜晚中的雪地里,跟前妻玩起了竞走,这很可笑,更可悲……
“老公,你等一下、等一下嘛,你看这里多漂亮,咱俩拍张照好不好?”
“这里没有你老公,而且我也不想拍照,尤其是跟你这个女人!”
“别呀,大过年的,夫妻俩拍张合家照,是幸福有意义的事……”
“够了!!”
柳忆美的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
夫妻俩,和和美美,相爱到老确实应该,可我们是夫妻吗?
她对我犯下的种种恶行,就像充满毒瘴的雾霾,随着她的出现,再一次笼罩在我的心头。我很难受,是理智让我坚守本心,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
然,这并不代表我不愤怒,只是引而不发罢了……
“柳忆美,算我求你好不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行吗,你注定有美好的未来,而我也在努力寻找着。这一切,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为什么,我在的时候不稀罕,我走了反要缠过来。我李晨,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手男人,一个烧锅炉的临时工,一无所有、一穷二白,你还想得到些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你说啊,说啊?!”
“不是的、不是的,老公你先别激动,大过年的也不吉利是不是?对,我确实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但是我愿意改,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就一次!我愿意用余生来补偿你,真的,请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吧!”
“不可能的,我们曾经所有的美好,都随着那块石头,砸的支离破碎,这都是拜你的无情所赐。他们还在我的脑子里,并非是幸福,而且永无抹灭的阴影!真的,它们破碎到无法修复,你根本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感受!”
“我是一时糊涂,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半年了,可一想起那一幕,我的额头就会刺痛,真的好痛!柳忆美啊,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对我,你也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老公……”
“我都说了,不是你老公,不是啊!滚开,别碰我!!”
盛怒之下,我终于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在柳忆美拉扯我的时候,自己用力将她推倒在地,结结实实,撞在一旁的冰灯雪雕上。
幸好,她身子轻,如果换成一个胖子,不好说是一个什么结局,大块的冰疙瘩砸在身上,不死也是重伤啊!
而我则忘记这一切,像一个发了疯的土狼,双手把她按在地上,一遍遍的朝她咆哮。
都说了什么,自己也没记清,也许是脏话,也许是埋怨,总之柳忆美是听得泪如雨下,任由我把她弄疼了,也不做任何阻拦,就像甘愿受罚一样!
而这个时候,几位大妈从天而降!
七手八脚的,将我和柳忆美分开,她们吵嚷着,拿扫把抽我,同时将前妻从地上扶起。
也是把我抽的清醒了,这才有心思听她们讲话,都是妇联和居委会的,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大年三十除夕夜,就算是巡街,也用不着这帮人吧?
“我说阿姨们呀,你们根本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是……”
“她是什么呀,说来说去不还是你媳妇嘛!我们这活了一大把岁数,有什么事是看不明白的?你呀,年纪轻轻能不能学点好,这大年三十穷闹腾什么,好日子过够了是不是?”
“哎呀,不是的你想的那样……”
“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们老实点。不然,把你送到派出所过大年,信不?真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哪个男人不是疼着、爱着、宠着的?你这小子倒好,喝点小酒就不是你了,那粮食精,都喝狗肚子里去了?”
我无语且又无力,眼前晃着好几把大扫把,她们狰狞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心悸。
算了一下,大妈一共七位,一个个对我是同仇敌忾、怨愤难平,我真的很想解释一下,是柳忆美背叛婚姻,逼着净身出户,现在又来缠着我、烦我,我情绪激动也正常啊。
而且严格来说,我的行为都可以算是自卫,幸福也是人生的重要财富,我见到前妻就是不幸福,所以我要赶走她,合情合理!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说不出口,堂堂七尺男儿,头顶一片绿,说出去我也没有那个脸。而且,又是面对一群不相识的大妈,就算她们理解了我,也就是劝和不劝离,最后还是帮着柳忆美这个女人。
妇联嘛、居委会嘛,说白了就是女权的代名词,我理解的……
“小子,你别存侥幸心理,今天抓你现行,也是你的一道坎,只要这闺女一句话,我们就按照流氓罪处置你。我们刚才可都看得清楚,你把她按在地上撕扯,要不是老公,那就肯定是流氓了,哼!”
“不是的,我没有啊,你们别冤枉我……”
“冤没冤枉,可不是你说了算。瞧见没,这红袖巾可不是带着好看的,它代表法律、代表政府、代表人民!你摊大事了,知不知道啊你?”
是,我承认自己摊大事了,无论是前妻,还是这帮大妈,都对我具备毁灭性的攻击力,怎么办,只能乖乖认降吧。
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随便也能遇到这帮姑奶奶,真是的,还给我套上个流氓罪,我国有这个罪名吗……
“阿姨们,我谢谢你们了,这事不怪我老公,都是我自己犯错在先,你们要罚就罚我吧。别、别为难他,大过年的要是去了派出所,工作丢了怎么办,以后还吃什么呀,呜呜呜……”
“瞧瞧,多好的媳妇啊,你还不知道珍惜。今天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表个态,以后还欺负媳妇不了?”
“我也没欺负她呀!哎,别、别,阿姨们我服了还不行吗,这扫把都快收回去吧,我表态以后不这样了,我改还不行吗?”
“姑娘啊,你是什么态度,别怕,有我们给你撑腰。”
柳忆美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看得我这个恨呐,眼睛瞪得鼓鼓的,可她却当做看不见。
她对大妈们说,只想好好过日子,其他什么都无所谓,还求着对方放我一马,保证以后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我,一个饱受摧残弱者,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倒成了危害社会的三无人员了?添麻烦,我给谁添麻烦了,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啊?
可我又没有办法,跟这帮大妈讲道理,纯属是自残行为,忍吧。等大家伙散了,我也就解脱了,说实话心里很累、很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掉算了。
起码静心……
“小子你过来,什么名字、身份证多少,家庭住址,有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不是大妈,您稍等一会行吗?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谁呀?”
“当然说你了,快点报出来,我好登记造册,方便以后我们跟踪这件事,快点!”
“你们还要继续管啊?”
“多新鲜,当我们是摆设呢?这里有纸笔,你自己把情况写清楚,后半段算是你的检讨,签字画押一个不能少,不然咱就派出所见。”
“大妈,我这还急着上班呢,你看能不能网开一面,咱就不写这些东西了……”
“想都不要想,如果不看在你媳妇的情面上,今天你准没好,快点写,我算你配合工作,要是不写你就试试看吧,我们老姐妹的条扫疙瘩,可是不认人!”
“好、好,我写,我写还不行吗!还有啊,她不是我媳妇,我跟他没关系的,你们别跟着瞎操心。”
“哎呀,那就是说,你刚才是耍流氓了对吧?这个好啊,老姐妹们,咱们这回算是立功了,拿下!”
我的天,一句话不对劲,这帮老娘们就抄起扫把,围着我一顿抽。不服气是真的,但不得不服气也是真的,没辙,配合吧,该签字、该画押,都别想省了。
最后,我蹲在一旁的冰块上,在大妈们的亲口授意下,我执笔编写了不平等条约,并且在这份不平等条约上,屈辱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红手印。
而大妈们还不满意,拉着前妻也一同签字画押,说是要协力监管我这个负心汉。我很抑郁啊,真的,再三保证改掉自己的臭脾气,以后好好过日子才算完。
柳忆美挽着我的手臂,幸福挂在他的脸上,我而正好相反,感叹上苍对我的不公,这年过得太有意义了,上午被柳忆美气晕,晚上还被一帮大妈围着打,这都什么命啊。
唉~——
老七和蝎子两个人,鬼头鬼脑的从暗处里走出,看着小姐和姑爷渐行渐远,相视一笑。
“来吧大妈们,你们的表演很专业,咱大过年的,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啊!”
“两位老板呐,你看我们这从中午等到晚上,连家都来不及回,亲人都还等着呢,你们是不是应该加点,嗯?”
老七聪明,一看这阵势不好惹,赶紧缩到一边去,把蝎子推到了最前线。
“呃……你们想加多少啊?”
“一人一千,大吉大利嘛,呵呵。”
“哎哟我去,那五百就不吉利了呗?都说好的事,你们怎么可以反悔,一千肯定没有商量,加一百六六大顺,算便宜你们这帮老娘们了,真是的!”
“不行,一千就是一千,少一个子跟你没完,谁大过年的不在家陪着爷们孩子,跟你个精神病演戏,你当上春晚呢你?”
“哎呀,这都几个意思啊?我可告诉你们,我这人可没有刚才那位的好脾气,一群败家老娘们,加一百还嫌少,怎么不去抢啊你们?可都听好了,这火爆脾气一旦犯了,我都控制不了我自己!”
说谁败家老娘们,你个装比犯——
说得就是你们这帮败家玩意,怎么,不爽啊——
小兔崽子这么嚣张,老姐妹们揍他,看他还敢不给钱,揍啊——
瞬间,场面有些失控,蝎子空有一身本事,面对大妈们的围追堵截,也只能是空余恨了。倒是老七懂得审时度势,在蝎子还没有喊出求救时,人就已经没有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