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保中见车队渐行渐远,心中挂念陆国轩伤势,便抱拳对裴满真张三说道:“今日幸得二位慷慨相助,我等才得以全身而退,大恩不言谢。陆大哥身受重伤,就此别过吧。”裴满真还礼道:“杨大哥言重了,大家同仇敌忾,何有相助一说。诸位,保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位,告辞!”“告辞。”“保重。”杨保中等人同裴张二人一一作别。众人远去,张三对裴满真说道:“姐姐,先回我那吧。”裴满真点点头,二人朝张三茅屋方向走去。
张三、裴满真两人在茅草屋中过得数日,但始终提心吊胆,生怕忽必烈下令搜山。这一日晌午,裴满真放心不下,便决定再次进城一探究竟。张三要与其同往,裴满真怕两人目标太大,执意不肯。张三怕裴满真危险,说道:“要不这样,我进城走一遭。我是个要饭的,不会有多少人注意我,打探消息容易些。姐姐这种大美人儿,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被蒙古兵盯上就不好啦,哈哈,哈哈。”裴满真被他说得脸上发热,手指戳了他脑门笑骂道:“你这小猴儿,没大没小,下回再说这不着边际的话,姐就不理你了。”
张三见裴满真脸上一片红晕,又含情脉脉娇羞般埋怨自己,只觉心头一跳,脸竟然红了。半晌才唯唯诺诺地答了声:“哦。”其实他本是少年情窦初开的年龄,对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裴满真本就生得漂亮,他如此这般也就情有可原了。
张三到得燕京城外,见入城百姓排成长队。原来自从那日他们大闹汗王府后,燕京城便加强人手,守备越发森严,过往商客百姓都要经过详细盘查方可进入城中。张三虽是少年,又是乞丐打扮,本不易被发现,但那天他已露相,要想混入城中也着实不易。正思量间,远远听到有敲锣打鼓之声由远即近,从声音判断应是在三五里之外,当下便心里拿定主意,脚下运劲朝声音之处奔去。从小母亲便教了他一些打坐运气的法,再加一直服用家传药酒,山珍野味,虽是十五六岁年纪,内功却于当世罕有敌手,因此相隔数里之外仍能听到远处之声。只是他自己并不知晓这便是武学之中最神奇奥妙的内功,还道是自己从小便耳聪目明强于常人,武林之中奇怪之人不少,但如此这般身怀绝技自己又毫不知晓的,恐怕除了他张三之外再无旁人能出其左。
锣鼓之声渐大,不多时张三便远远瞧见是一队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好不热闹。众迎亲人见有个小叫花迎面跑来,出言叱喝,生怕被他撞到引来晦气。张三却充耳不闻,径直朝那花轿奔去,转眼间已冲到迎亲的人众跟前。早有两名壮汉抢上前来,欲待拉住他胳膊,以免冲撞花轿。张三双臂用力一甩,登时将两名壮汉摔在路旁。张三哈哈大笑,身子前探,脚下用力一跃便跳到了面前的一匹白马上。
那骑乘白马之人正是迎亲的新郎官。只见他十七八岁年纪,全身新衣,头戴金花,突然被张三抓住,自是吓得魂不附体。张三举起他身子往空中一抛,待他飞上一丈有余,再跌下来时,在众人惊呼声中伸手接住。迎亲的共有三十来人,半数倒是身长力壮的北方大汉,但见他如此本领,新郎又落入他手中,那敢上前动手?一个老者见事多了,料得是大盗拦路行劫,抢上前来许诺道:“大王请饶了新官人。大王须用多少盘缠使用,大家尽可商量着办。”张三哈哈大笑,转头对那老者说道:“你们全都听我的话,就放了他,要不然……”说着又将新郎往空中一抛。那新郎吓得哇哇大叫,哭将起来。老者只是作揖,道:“全凭大王吩咐。”张三笑道:“银子我可不稀罕,不过看你们今天敲敲打打这么热闹,我倒也想过过这新郎官的瘾。”老者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央求道:“大王行行好,大王行行好,这新娘子可是黄花大闺女……”“呸,谁要你们新娘子了!我就是想骑马当一回新郎官。”张三知其意思,故而打断他解释道。
儿童戏耍,原是常有假扮新官人、新娘子拜天地成亲之事,天下皆然,不足为异。但万料不到一个拦路行劫的大盗忽然要闹这玩意,众人都是面面相视,做声不得。张三见众人愣在那里,便手上用劲捏住新郎脖颈,那新郎登时头上青筋暴出,两眼外鼓,憋得满脸通红。众人大惊失色,那老者忙道:“好好,就依大王,就依大王。”张三当下笑嘻嘻地跟新郎官换了衣服,那新郎年纪较张三略长两岁,身材也较其高大,故而他换上新装之后不免衣袖过指,锦袍拖地。众人见他这般模样,好生有趣,当下就有几个随行的小丫鬟抿嘴笑了起来。只是碍于眼前这位江洋大盗本领太大,才没敢发出声来。张三不管这些,换好衣服骑上白马之后倒也觉得舒服自在,便指了指花轿吩咐新郎道:“你坐进去罢。”
经此变故,那新娘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只是脸上兜着红布,并不知晓发生什么,只知有强人拦住了去路。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似有阳光刺来,知是轿帘被掀开。随后有人进来,而那人就坐在自己身侧,她适才隐约听到那强人让新郎坐进轿中,新官人就在近旁,真是既紧张又兴奋,手心里面全都是汗。那新郎也是头一遭挨着自己的新媳妇,当下一激动便轻轻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见她面如满月,珠圆玉润,颇有几分旺夫相;新娘见新郎国字方脸,五官端正。二人心下窃喜,一时倒忘了身遭大盗劫持,后果大是不妙。
一行人行出五六里地,眼见就要进城。那老者不住向张三哀求放人,以免误了拜天地的吉期。张三斥道:“你啰嗦什么?”
一句话刚说出口,就见城门守备横着兵刃拦住了去路,问道:“站住!干什么的!”那老者本想将被张三劫持一事说出来,但转眼一看张三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料想倘若说了出去,这强人定将为难自己,便笑脸相迎道:“官爷,我们是送亲的队伍,接新娘子来拜堂的。”那守备看了看张三,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哪里想得到这就是官府要抓的侵犯,便又走向花轿。
张三,老者,众迎亲人都面面相视,大惊失色。老者心道:这蒙古人要是看到花轿里面还有个男人,当真是说不明,道不白了。想到此他赶忙迎了上去,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掏出银子陪笑说道:“官爷,官爷,这花轿掀不得,掀不得,不然新人会晦气的。”守备哼了一声,却不接银子,自顾朝花轿走去。
张三眼见他掀开花轿,心里盘算便要脚底抹油开溜,谁知道那守备看过花轿之后并无甚么举动,当下心里好生奇怪。只见守备走到老者跟前接过银子,又到马前对着张三说道:“爷爷帮你看过新娘子啦,当真是浪费了你这俏模样,哈哈,哈哈哈哈……”干笑两声,打开哨卡,放行众人。
众人又行一会,张三不见周围有甚兵士,便跳下马来,走到花轿跟前一探究竟。他掀开轿帘,只见只有新娘一人在里坐着,心里好生奇怪,喝到:“新郎官呢!”新娘吓得花容失色,将盖头掀开,见是张三,忙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裙子撩开,只见新郎探出头来说道:“我在这呢。”
张三哈哈大笑,心里大赞二人聪明,倘若不是他二人机智,恐怕适才又要有一番恶斗。心里欢喜便也不再刁难众人,当下与新郎换好衣服。众人千恩万谢,张三笑呵呵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