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脚步放慢,走在后头,双眼却是不时轻闪。
前面,容颜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她轻柔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山茶,山茶你在哪?”
外面的院子中。
燕儿眼看着那房门咣当一声阂上,她轻轻的咬了下唇。
而后,就听室内一声轻咦,而后咣当一声响。
不知道是摔落了什么还是谁跌倒在地。
燕儿的眼珠转了两转,扭头,撒腿朝外就跑……
没一会功夫,容兰带着几位小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行人边说笑边打趣,偶尔聊一些各家小姐的琴棋书画云云,一行人容兰是走在最前面的,她今个儿着了件粉色的裙衫,发上一枚珍珠碧玉簪,此刻眉眼盈盈的浅笑,精致的面庞在阳光映衬下,整个人倒是比平时多了些许的清新,婉约,乍一看,真真是若出水芙蓉,只是可惜,眼底那不时闪过的算计,破坏了这一切!
“咦,前面那是谁呀,好像是我三姐姐的丫头?”容兰眼珠转了转,突然一声轻咦。
有位姓陈的小姐便抿唇一笑,“兰姐姐说的三姐姐,可是我们府上的容三小姐?”
“是呀,正是我那三姐姐。”容兰一副忧心,担心的横样,轻轻叹了口气,“我那位三姐姐呀,色色都是好的,就是这性子,也实在是……”她摇摇头,把话头在这里顿下,眸光微闪,看到一些小姐们眼底闪过的好奇,疑惑,容兰心里的得意愈发的明显,只恨不能在脸庞上显现出来,饶是这样,她的语气也带了几分的欢快,“几位妹妹,我实在是有些担心我三姐姐,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听闻容府三小姐生的是绝色倾城,咱们是该过去看看。”
有一位小姐吃的一声笑,“生的好有什么用,可惜,是个猪脑子。”
听听外头那些传言,哪一样不是说容府这位三小姐嚣张跋扈,顶撞祖母,算计姐妹……
这诸多种种,哪一样是正经的闺阁小姐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过嘛,这容府,也不就那样儿?
几位小姐随在容兰的身后,眉眼一闪,轻轻一笑垂下了眸子。
容兰径自走到刚才容颜走进去的那间房,扭头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几位妹妹,我这位三姐姐实在是爱静,刚才我瞧着她过来,也是有些不放心,几位若是随我进去,我怕我三姐姐不高兴,所以……”她一脸歉意的笑,语气满含自责,“就劳烦几位妹妹在门外稍等等,我进去看看,马上便出来,几位妹妹说可好?”
陈小姐嘻嘻笑,“兰姐姐自管去,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就是。”她眨眨眼,笑的娇俏,“兰姐姐,你那位三姐姐无端的来这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得看到三姐姐才能知道呀。”
容兰笑了笑,拈了帕子抬脚向屋内走去。
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恨不得是得意的大笑几声——
容颜啊容颜,事到现在,你还不是上了我的当?
想到屋子里这会的情景,她眼底多了抹狰狞,以及大仇得意,多年郁闷得以抒解的快意!
脚下步子加快,她伸手掀起珍珠帘子,直接往榻上看过去。
“啊,怎么,怎么是你——”
容兰的失声惊呼让外头的几位小姐一挑眉,眼底多了几分疑惑。
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那胆大的便笑着开口,“兰姐姐还在里面呢,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咱们只是在门口看看兰姐儿罢了。”
有人抬脚往屋内走去,有人自然是要跟着的。
只是这一跟……
一刻钟后。
本该是在前头悠然听戏的容老太太脸色铁青的被人请过来,她手里的拐杖往地下一杵,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的看向一脸惨白的容兰,“说说,这是怎么个回事?”眼角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眼神闪烁的几位年轻的小姐,容老太太心头就是一沉,这是,难道说是这些小姐出了什么事不成?容兰想着里面的情景,恨不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可现在她若是晕了……
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儿,才欲出声,就听到宴息室一屏风之隔的内室,传来一道女子尖锐的怒喝,“容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我,你给本小姐等着,我,我们安家和你没完!还有我六姐姐,你等着,她不会就此罢休的!”
容兰一听这话,小脸儿更白了,眼底多了抹惶恐,“我,祖母,我——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容老太太是何等人啊,人老成精。
只一眼,有没有关系她自然是瞧的清清楚楚,她深恨自家这个孙女惹事的本事。
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侯,她勉强一笑,对着身侧的倚翠使眼色,“几位小姐都出来时间不短,前头的戏正好,倚翠,送几位小姐过去听戏。”说着话,她又看向几位眼神一直闪烁,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但脸色都同样不甚好看的小姐笑了笑,“今个儿的事,让几位小姐跟着见笑,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事,兰儿性子娇,又任性,几位小姐向来和她交往,难怪你们是好姐妹……”
老太太这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很,几位小姐一听却是心头微跳。
刚才她们还想着出去之后大传特传。
容府的名声关她们啥事?
可如今老太太这几句话下来,直接就把她们和容兰栓在了一起。
容兰不好,她们能和容兰交好,性子能好到哪去?
“我们安乐侯府呀,虽说如今不复以前,但怎么说也是得皇上,太后几分恩**的,几位小姐可要着实想好呢。”听着里面不迭声的咒骂,容老太太的额头都跳了起来,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和这几位小姐多说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半警告,半威胁的话后,挥手让倚翠把人给送走,而后,凌厉的眼神直接落在容兰身上,“说吧,你到底又惹了什么事!”
老太太这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以前她最疼的是容兰。
可如今,她最恼的也是容兰。
容老太太看着容兰,眼中含怒,“里面是谁?”
“祖母,里面的人是,她是——”容兰不敢说,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的打算,会如何对她?
里面帘子霍的被人掀起来,走出一位身着浅绿色遍地撒花长裙的女孩,发上珠钗歪斜,姣好的面容此刻只恨愤怒,扭曲,她一看到容兰,两步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容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对我——我,我今个儿不活了——”
“快拦住她!”
容老太太一声惊呼,看着两位嬷嬷把人给拦下,一颗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堪堪归位。
可也只是回到了嗓子眼而已。
还是提着的。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女孩的样子,衣衫不整,俏脸上含怒,却也掩不下那一脸的春意。
还有那脖颈处的痕迹……
这诸般种种分明就是……
老太太想到刚才那女孩说的姓安,又想晕了。
她硬撑着咬了咬牙,看向容兰,“你现在给我仔仔细细的说,不然,我今个儿就打死你这个孽障!”
“祖母饶命,不关孙女的事,真真不关孙女的事呀。”
“不关你的事你让人把我叫过来,还说什么让我从后头过来,别惊动别人?”
“不关你的事,你让你的丫头把我带进府,还让我在这里侯着你?”
容老太太听着这些话眼神一凛,正欲说什么,门外又是一声,“这是怎么了,如烟,你怎么会在这?”
“唔唔,三姐姐,三姐姐她们容家欺负人,我,我不活了——”
“好妹妹,有什么话给姐姐说,姐姐给你作主。”安三小姐霸道的声音尽是张狂,时刻不离手的马鞭在地下啪的甩了一下,恶狠狠的盯向跪在地下的容兰,“你不是说和容四小姐交好,过来赴她的约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容四小姐,我妹妹这个样子,请你给我个解释,不然,哼哼。”余下的话容三小姐没说出来,可在场的人却是自行脑补,哼哼,不说出来?抽你个满脸开花!
当然,这还是轻的。
“姐姐,呜呜,她们容府,她们容府——”安如烟气的全身直哆嗦,泪水流满脸,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容兰,我算是瞎了眼,怎么就认识了你?”她把双唇咬破,附在安三小姐耳侧低语几句,安三小姐的脸色更难看,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般,阴的能滴下水,她霍的扭头,眼神刚好对上门口几人,不期然的撞上一双似笑非笑,满眼戏谑的眸子。
安三小姐心头微微的一怔,继尔就是勃然大怒——
容颜!
这一切的意外,肯定是容颜!
可事到如今,她再不甘心,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握着马鞭的手紧紧用力,指尖儿上全是青白之色,她恶狠狠的扭头,“容老太太,我五妹妹说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被她给打晕了,应该是你们府上的,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她对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容老太太咧嘴一笑,眼底全是冷意,“还有,屋子里里的香才点了一半,应该是有问题的,我希望你派个人送到我们安家去。”
她竟然被人给反算计了去?
不出这口气,她就不叫安如慧!
安如慧是越想越怒,直接把一腔怒气发泄到容兰的身上,对着她抬手一鞭,“你说,你对我五妹妹都做了什么?”
容兰是死不认账,“郡,郡主息怒,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任凭安如慧如何的问,容兰就是死不张嘴。
站在门口悄悄看热闹的容颜眼珠一转,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蓦的笑了起来。
她悄悄的抬脚向外走去。
转到一个人的身后,“吟香,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三,三小姐,奴,奴婢没去哪——奴婢在找我们家小姐,对,我这就去找——”
容颜微微一笑,“我知道她在哪,走吧,我带你过去。”
“不,不用了,奴婢可以自己去找——”
容颜却是一声冷哼,伸手拽住芸香的手,把人给拖到了门前。
抬腿,直接一脚把人踹到了屋子里。
芸香惊的三魂六魄都丢了,被容颜这一脚踹的,扑通跪在了地下,“四,四小姐——”
“芸香,对芸香,都是她做的,是这个贱丫头做的,和我没关系啊。”容兰是真的疼的忍不住了,夏日本就穿的薄,鞭子抽在后背上,那是火辣辣的疼啊,特别是安如慧的鞭子是特制的,鞭梢带着倒刺,抽在人身上,她只要再轻轻一抖,那倒刺勾子似的勾在人身上的皮肉,虽不深,但那小伤口若是多,也足以要了人的半条命。
更何况是容兰这般娇滴滴的大小姐?
“祖母,是芸香,都是芸香背着孙女做的这些事,和孙女没关系啊。”
一侧,被人自屋内拖出来,满身是酒气的孙家清也在一桶水泼过去之后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猛的摇了摇头,从地下坐起来,一头一脸的水。
整个人看上去滑稽多了。
“姑,姑奶奶?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您怎么也在?”他之前不是说喝醉了酒,让小厮找间屋子歇会的吗,怎么会?他还皱着眉拼命在想,耳侧唰的一道凌厉风声响起,后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痛,疼的他嗷老一声惨叫,“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打我,本公子非弄死他不成!”
啪,又是一鞭。
这次是安如烟自己动手抽的。
就是这么一个东西,竟然敢朝着她动手动脚?
想想刚才自己差点被这个混账东西沾了便宜,她就觉得恶心。
还有刚才,外头那些人一定都看到了吧?
日后她哪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走动?
都是这个该死的男人。
还有容兰。
她都不会放过她们的。
当然,还有那个最初的罪魁祸首,容颜!
这些人都给她等着。
容颜在外头哪里晓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安五小姐给算计,掂记上了?
不过她就是知道,也只会是一笑耸肩。
你们巴巴的跑到人家的府上来算计,害人,还不许别人反击么?
感情这天底下只有你们是聪明的,别人都是傻子呀。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惜,容颜不吃这一套!
“臭女人,你找死。啊,姑奶奶,疼——”
孙家清抱着头到处乱窜,屋子太小呀,没两步就窜到了屋子外头。
外面,容三太太容四太太等人其实早就到了。
只是碍于里面的情景,她们觉得尴尬没好意思进去。
容颜自然是随在她们后头看热闹的。
胡氏因为是今个儿的寿星便没有被惊动,至于宛仪,是容颜特意吩咐了张嬷嬷几个,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用过来!
宛仪自然是听自家宝贝女儿的话,只笑盈盈的坐在那里看戏,和几位太太说话。
其实容三太太妯娌两个随着小丫头过来后就觉得甚是后悔。
这种情形下,她们过来可不是尴尬?
可来都来了呀,难道放着容老太太一人在,她们当儿媳妇的转身走人?
这是没道理的事。
所以,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院子里等。
孙家清一头窜到院子里,吓的容三太太两人心头一跳,看到孙家清后头的安如烟举着鞭子抽。
容三太太几个人看的是眼角直抽抽。
容颜却是眼底笑意一闪,这安家的女人,果然个个彪悍!
她原本以为只是那位受皇后**爱的安三小姐性子娇纵,霸道,没想到这位安五小姐竟也不差!
容颜咪了咪眼,容兰呀容兰,这下,你知道引狼入室的好处了吧?
竟然要和安如慧勾结,准备污了她的清白。
那么,她也没必要再给容兰留什么情面!
若是都到现在还讲什么姐妹情面,那也真真是可笑至极!
得罪了安如慧,安如烟姐妹,日后她便是不出手对付容兰,这整个长安城的贵女圈里,还有她容兰的站脚之地吗?
别妄想了!
“啊——”
几名小丫头一声惊呼,包括容三太太妯娌两个,都把头瞬间扭了开去。
容颜更是差点笑喷出来。
前面不远处,孙家清的裤子掉到了地下。
正追着他不放的安如烟却是看也不看,两鞭直接就抽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敢对本小姐不规矩,本小姐今个儿非抽死你不可。”
“我一定要废了你!”
孙家清又羞又疼,又气,狼狈的提起裤子,这脚下的步子一慢,身上又挨了两鞭。
门口,孙老太太得了消息儿,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宝贝孙儿正在挨鞭子,也顾不得喘气了,两步跑过去,护在了孙家清的跟前儿,“清哥儿,清哥儿你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老太太身上挨了一鞭,疼的她差点晕厥过去,可她却仍站在孙家清的面前,护着他,“这位小姐,你为什么要打我孙儿?我孙儿好端端的哪里惹到了你?这可是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
“老三家的老四家的,你们就这样看着清哥儿被打?”
孙老太太极是不悦的瞪向容三太太妯娌,眼中满是怒意——
这果然是庶出的就是不靠谱!
不是从自家姑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血,他就不是一家人!
她那眼神让容三太太两人苦笑不已,才欲开口辩解些什么,就听到身侧容颜轻飘飘的一笑,“舅奶奶,您这位好孙儿,对这位安五小姐不轨呢,哦,对了忘了和您说,安五小姐是当今皇后的嫡亲侄女,是嫡小姐哦,不是庶出的,您的孙儿,刚才差点冒犯了她哦。”
“你,你这个老太太快点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把他这个**打死不可。”
安五小姐举着鞭子,抬手作凶恶状,可却硬是没把鞭子往孙老太太身上抽。
就这么一个动作,让容颜看的眼神一闪。
这位安五小姐,到是和她的姐姐有点区别……
“不可能,清哥儿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他一定是被别人算计的。”孙老太太直摇头,她看着孙家清背上被抽的一道道的鞭痕,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可安家,刚才容颜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她惹不起!她深吸口气,看向安如烟,“这位,安五小姐是吧,请您先消消气儿,我,我先把清哥儿带过去上药?”
“上了药,你们就可以跑路,然后我就找不到人出气了,是吧?”
“不会的不会的。”
孙老太太急的满头是汗,她求助般的眼神乱转。
可奈何容颜也好,容三太太两妯娌也罢,没有一个人接她的眼神!
好在,容老太太被人搀着从屋内走出来,她眼前一亮,“姑奶奶——”
“罢了,安五小姐,这事再闹下也不是什么好法子,你若是信老婆子,便给老婆子两天时间,届时,定给安家,给安五小姐一个交待可好?”容老太太揉揉眉心,心里疲累的很,可眼前这事发生在容府,牵连到她的嫡亲孙女,还有嫡嫡亲的侄外甥,她不能不管!对上容如烟满脸的怒意,她只能采取柔怀,“安五小姐,这女儿家的名声可是顶顶重要的,这事便由着老婆子私下处理,定不会让它传出去一丁半点,安五小姐觉得可好?”
“哼,我量你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安如烟咪了咪眼,轻轻的拉了拉安如慧,“姐,你说呢?”
“这事你自己作主就好,有什么委屈的,姐给你出气。”
安如烟得意的一笑,“谢谢姐。”她手中鞭子一抬,鞭梢直指躲在容老太太背后的容兰,“还有她,是她把我请来的,也是她身边的这个丫头带我来的,老太太,你可不能包庇啊。”
“安五小姐严重了,来人,把这丫头押下去,先关到柴房,不给吃喝的饿着。”顿了下,容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小脸儿煞白的容兰身上,这是她以前疼了十余年的亲孙女,如今虽是恼了她,可并非是半点感情都没有的,只是她今个儿惹的这事太大,大到自己或是整个容府都有可能被牵连,这么想着时,容老太太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眼并排而立的安家姐妹。
待看到安如烟一脸冷笑,杏眼里全是怒意时,容老太太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深吸口气,径自发话道,“把五小姐也关起来,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房门半步。还有,不许任何人探视。”
“就这样吗?”
就这样……容老太太被这轻飘飘的语气噎的,半天没喘过气来!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额上的青筋突突一跳,她闭了下眼,“安五小姐放心,若是事后查出这事真的和我家这孽女有关系,老婆子自不会轻饶她。”
“不会轻饶又是怎样的?老太太不妨说来听听。”
安五小姐的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如同刀刺容老太太的正心窝。
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陪着笑,“若是当真和她有关,送她去家庙如何?”
安如烟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满意这个责罚,可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便点了头,“那就先这样吧。”她扭头,看向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安如慧,“姐,咱们走吧?这容府忒乱了,没的污了咱们的脚和眼,日后呀,可不能再来这府做客了。不然,不知道会被算计成什么样儿呢。”
“嗯,改日和皇后姑母说说就是。”
容老太太听着这一番对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虽然也晓得这事肯定瞒不过皇后,可亲耳听到安三小姐这般一说,老太太还是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颜儿,你代祖母送送两位安家小姐。”
容颜微微一笑,“安三小姐,安五小姐,请吧。”
安如慧眼中凌厉一闪,“容三小姐,请——”
众人散去,容老太太恶狠狠的看向站在她身侧,整个人缩成一团,小脸惨白,双眼无神的容兰,她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巴掌甩过去,“你这个孽女,随我来!”老太太领了人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便是一声怒喝,“给我跪下!”
“祖,祖母息怒——”
咣当。
不知道是什么被砸到了地下的声音。
屋子外头,几个伺侯的小丫头连喘气儿都轻了又轻。
生怕自己哪里惹到正在气头上的容老太太,被当成了出气筒,替罚羊。
胡氏二十八岁的生辰以一场闹剧而终。
她得到消息的时侯,正在满脸含笑的送客,贴身小丫头一头是汗的跑过来,“太太,太太不好了。”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没看到我正和王家太太说话吗?”她警告般的瞪了眼小丫头,摇摇头对着王家太太歉意一笑,“都是我管教不好,让王太太见笑了,多谢您今个儿过来,日后我再登门道谢。”
“二太太别客气,告辞了。”
都是人精儿,看着那丫头一脸焦急的模样,哪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
三言两语的告辞,把最后一拨客人送走,胡氏揉着有些发涨的眉心,挑起眼角看向身侧一脸紧张,几次欲言又止的小丫头,“没用的东西,尽知道给我丢人,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惊成这般模样?若不是什么大事儿,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二太太,四小姐出事了。”
胡氏眼神一凝,“兰姐儿怎么了?”
小丫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四小姐在老太太屋子里呢,老太太大怒……”
“二太太,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小丫头隐隐的一脸惧意,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胡氏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可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今正被老太太责罚,她也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同时,也在心头又多了两抹对容老太太的不满——今个可是我的生辰,是我大好的日子,有什么事情不能过了今个儿再说,非得这么着的打我的脸?
可惜,她却是不知道,不是容老太太非要打她的脸。
这非要打她脸的,破坏她好心情的,是她的女儿!
她转身向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脚步急而快。
身后,不远处,容颜携了宛仪郡主笑盈盈的走过来,“娘,您定是累坏了吧,女儿扶您回去歇着?”
“颜儿,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和你有关吗?”宛仪郡主不担心别的,就怕这府里的那些肮脏事会牵扯到自家女儿身上。
宛仪郡主的护女心切,容颜看在眼里,很是开心。
她抿了抿唇,如花般的笑颜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绽开,“娘亲觉得,您女儿我是谁都能欺负得去的吗?”
“可是……罢了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想到自家女儿这段时间的诸般手段,宛仪郡主也晓得如今母女关系看似融洽,温馨,实则她心里却总是多了抹担忧,生怕容颜还因为以前自己对她的疏忽,而在心里对她有隔阂,所以,哪怕容颜对宛仪始终是孝顺,亲热,且恭敬而尊敬,可宛仪心里却总是提着那么一两分的心。
她怕自己哪天就又惹到自家女儿不高兴。
她怕,女儿万一生气,不认她,或是不和她亲热了可如何是好?
基于这种心思,宛仪一听容颜这话,立即便收了声儿,“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有什么事记得和娘说。”
容颜笑嘻嘻的点头,“娘亲对我最好了。”
那亲呢的语气,眼底闪着的孺慕,让宛仪心头一软,差点落下泪来。
——这一辈子,她在女儿面前都是内疚的吧?
——
容老太太的院子里。
哪怕是跪在地下的容兰一个字没出声,老太太已经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虽把府中诸事交给了胡氏,但容老太太生性掌控欲极强,又素来是个多心的,怎么能放心把这一府的权势完全交出去?
哪怕,胡氏和她沾那么一丁半点的亲戚关系!
问过几个粗使婆子,小丫头,再加上打了服侍孙家清的小厮十大板子后。
把一连串的事情用一根线牵在一起,容老太太心里已经是有了数,可也正因为这份有数儿,老太太是气的够呛,手里的茶盅对着地下跪着的容兰用力砸过去,“好你个孽障,你怎么敢?你没那么大的本事,还敢和别人勾结着来算计自己的姐妹,现在好了吧,自食其果!”老太太深吸了口气,冷笑着看向一脸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的容兰,“怎么着,如今这结果,你可满意了?”
“祖,祖母,和孙女无关呐。”
“和你没关系?难道你还要和我说,这都是你身边那蠢丫头做的事,她背着你做下这场局,想要陷害颜姐儿?”
“对对,就是这样的,祖母,真不关孙女儿的事呀,都是那个贱丫头!”
容老太太被这话给气的笑了起来,看着一脸惶恐,本来就大的眼这会瞪的溜圆,愈发显的大,却也显的空洞而无神的孙女,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以前,她怎么就觉得这丫头是个乖巧,可爱的?看看现在,这都做的什么事儿啊,她啪的一拍桌子,“你说你笨就笨吧,偏你笨还不承认,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你和什么人家合作不好,你偏找安家的人?”
“……”是安三小姐找的她!
容兰不服气的跪在地下,紧紧的咬着唇,“反正孙女不承认——”
她就是死不承认,难道还能有人逼着她认下这事?
容老太太突然就笑了起来,“兰姐儿呀,你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如今怎么就糊涂了起来?安家那两位小姐,可是好惹的?如今你得罪了她们,日后,你还如何在这城中贵女圈里行走?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啊。”还说什么算计别人,到头来却把自己的终身搭进去,偏到现在还没认清形势……果真真是个蠢货!
“不可能,安三小姐不会不管我的,是她——”
容兰的话脱口而出,可下一刻她就猛的闭了嘴。
抬眼,看到椅子上容老太太戏谑,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下。
半响后,一个头磕下去,“祖母救我。”
——
安家马车上。
安如慧皱了下眉,语气有些急切的看向安如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被容兰给算计了?没事吧?”
想想刚才的那一幕,安如慧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两人出府,她却好好的回去……
等到回了府,不知道会是什么麻烦等着她呢。
“我怎么知道,你别问了,烦死我。”安如烟猛的瞪了眼安如慧,颇带英气的小脸上满是怒意,她冷冷的瞅着安如慧半响,冷声道,“要去容府是你提的,我被人算计了,这其中,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安如慧,别以为我刚才在外人跟前给你面子,你就真的是我什么姐姐了,还有,外人面前是外人面前,咱们两个跟前,别用这种眼神和语气和我说话,我和你,没那么熟。”
“你,我只是关心你,还有,我是你姐姐。”
“抱歉,我可不敢当你的妹妹。”安如烟撇了撇嘴,吃的一声笑,“有你这种姐姐,我会羞死的。”
“你——”
安如烟的手抬起,猛的拽住安如慧抬在半空的手腕,眼底冷意闪过,“怎么着,姐姐也想和我动鞭子?”
啪,安如慧用力的一挥手,甩开安如烟的手,瞪了她一眼,转开了头。
安如烟吃的一声笑,慢悠悠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今个儿这事,我希望你没有插手。不然的话,”她顿了下,声音凌厉,“别以为有皇后姑母给你撑腰,我就奈何不得你!”
安如慧只是重重一哼。
半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停在安府二门前。
“姐姐慢走。”
“妹妹且回去,我晚会再去找妹妹说话。”
安如烟姐妹两人各自携了小丫头的手下车,姐妹两人轻盈福身,语气亲切而热络。
哪里有半点刚才车上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紧张气势?
——
容府,老太太的屋子里。
看着自家女儿背上,手上的伤,胡氏当时就哭了,“我的儿,这是谁伤的你?”
“娘,好疼,呜呜——”
“不哭,兰姐儿不哭。”胡氏心肝宝贝肉的唤着,把容兰揽在怀里一番哄,眼泪是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这可是她的心头肉呀,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娇娇宝贝一样的养大,她是半根手指头舍不得碰,可如今看看这样子,胡氏心疼的直抽抽,再开口,声音便带了几分的怒意,“娘,您这是做什么,兰姐她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您要这般的打她?”
“娘,兰姐儿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她可是您嫡嫡亲的孙女,您怎么下得了手?”
容老太太看着胡氏这般模样,慢慢的摇摇头,“你以为她这伤是我让人打的?老二家的,正如你所说,兰姐儿她是我嫡亲的孙女,往日里我素来是最疼她,便是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不过是我不喜她,又怎么会对她这下般的重手?”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兰姐儿这身上的伤……”胡氏的语气有些狐疑,更多的却是愤怒,不是容老太太,那么是谁把她的兰姐儿伤成这般?眼底凌厉的眼神闪过,她定会把这人找出来,给她的兰姐儿报仇,出这口气!
容老太太哪里能不晓得自家儿媳妇的心思?
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呷了口茶,慢慢的开了口,“胡氏,你定是觉得我这个当祖母的心狠,兰姐儿被人伤成这般,却不去找那行凶的人,偏还要在这里罚兰姐儿,还要对她动用家法,你心里,是怨老婆子我的吧?”
“媳妇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容老太太笑了笑,也懒得去想,径自开口道,“兰姐儿设计陷害人,没想到却被人反算计,害了安府的五小姐,她身上这伤,便是那位五小姐用鞭子抽的。你若是觉得不愤,可以,我这便让人备车,送你去安府讨这个公道。”容老太太看着胡氏瞬间惨白的脸色,慢慢的笑起来,“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安府,皇后娘娘的娘家。”
“她今个儿得罪的就是皇后的嫡亲侄女,安五小姐。”
胡氏眼一下子瞪大,“娘,安家的人被算计,和兰姐儿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她们安家的人尊贵,她的兰姐儿就好欺负不成?
容老太太眼眸暗了下,一声冷笑,“那,你就要好好的问问你的宝贝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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