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朝苏锦重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苏大人快快请起,此番我是微服出巡,苏大人便不必这般多礼了!反倒是我等免不了要在府上叨扰一两日了。”太子说道。
“谢殿下!殿下能来臣的府中,让臣实在是不甚荣幸!万万说不得叨扰!”苏锦重与管家一同站了起来,见太子等人此时这番形容,且半夜秘密至此,却不敢多问。
伊铭扬上前一步,严肃地对苏锦重说道:“此事你且不要声张,只派人在这别院中照顾我等饮食起居便是了。殿下交待了,如今不比在宫中,一切从简便可!”
正说着,门外传来吵闹声,太子和伊铭扬对视一眼,就见苏锦重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苏锦重看着面前低头跪在地上的丫环问道。
“回老爷,”一旁的管事说道:“刚才见着丫头鬼鬼祟祟地在别院中,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老爷,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只是……”那丫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眼朦胧地看向苏锦重。
竟然是刚才的小莲,苏锦重见她一张俏脸不满了泪水,突然心就软了下来,心想着凭她一个小丫头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许是萍夫人担心他去别的姨娘院里,这才派她跟着来了,苏锦重将小莲扶起,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在这里照顾我的贵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管家开口,但是不准透露任何关于这里的客人的事情出去。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当然,若是你办好了,”苏锦重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会给你想要的,抬你做我的姨娘,如何?”
小莲娇羞地低下头,微微施礼,轻声细语地说道:“一切但凭老爷吩咐,小莲必定将里头的几位爷服侍好。”
苏锦重向太子告辞之后,便再次回到书房。只是夜深难寐,这府上来了一位大人物,说不定就是个**烦!
而在夜色沉沉的卫州陵城的官道上,一行人行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马车轮子滚过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伴着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安静街道上显得尤为清晰。僻静的巷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似乎在提醒着他们注意隐藏在黑暗中的几双眸子。
“殿下,前方就到客栈了,幸好在宵禁之前进了城,不然可是要露宿街头了。”刘崇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
“嗯,”轿子里传来温润的男声,“你自去安排吧!”
“头儿,他们住进了悦宾楼!属下亲眼所见!”一直在盯梢的侍卫向头领禀报道。
“你且回去禀告大人,一切按照大人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是!”
头领看向悦宾楼,对手下吩咐道:“注意看好,再过半个时辰,就动手!”
悦宾楼的上房中,太子与伊铭扬秉烛夜谈,但却并未花多长时间,伊铭扬便离去,房内仅剩太子一人。刘崇带着两个侍卫守在房门口。
头领听着属下的报告,略一沉思,便下了命令:“动手!”
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刘崇示意一个侍卫前去查看,却不想很快便传来那侍卫的尖叫声,刘崇看了一眼外头,吩咐道:“你留在这里保护殿下,我去瞧瞧!”
刘崇到院子时,才发现除了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侍卫以外,还有一蒙面之人正欲逃走,刘崇连忙跟上,却不想那人的速度竟越来越快,刘崇这才惊觉过来,暗道,不好!中计了!
待刘崇回到楼上,发现太子的房门紧闭着,那侍卫却已经被杀害了。刘崇听着房间里传出阵阵厮杀声,顿了顿,随即便转身离开。
那名唤孔明的男子果然说对了,幸好、幸好啊!
“哈哈哈!”听了侍卫的禀报,陵城知府吴海不禁喜上眉梢,此次可是参知政事范越范大人给他这个机会,只要除掉了太子,将来二皇子登基为帝,他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大功臣,那加官进爵、富贵荣华的日子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正想着,门外却冲进来一人,灰头土脸的,口中还大喊着:“大人,不好了!”那人身着黑衣,一脸惊慌,虽然进了吴海府中,褪下面巾俨然就是府中的侍卫,但是那一身夜行衣却显示着他并非是去了做侍卫该做的事。
吴海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莫非是刺杀不成功?不可能,不可能,他可是派了重重卫兵将他们包围的,太子身边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失败!
“大人,情况有变!”那人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情况?快快仔细道来!”吴海激动地说道。
“启禀大人,属下等人一路追踪,终于在城外确定了他们的行踪。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城中设下了埋伏,只待太子等人进入韦城,便可以趁夜剿杀,哪知,哪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进入客栈的太子竟然是另一人所扮。头领带人进去,便遭到了他们埋伏暗算,弟兄们都……”
“什么?!太子没有进城?”吴海一阵恐慌,随即又问道:“死了多少人?”
侍卫低下头,硬着头皮回答道:“三百余人。”
吴海瞪着着双眼,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最终却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的官位保不住了,不,是他的脑袋保不住了!
“大人莫慌!”吴海身边一儒生打扮之人站起来说道:“想必是太子等人得知了风声,偷梁换柱,绕道去了卫州城。但是想必他们也没有证据指向大人,大人到时来个死不认账就行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大人别忘了,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这是吴海身边的谋士,很得吴海倚重。
“可惜,失去了这次机会!还损失了这么多人,这可如何是好?”吴海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期盼着谋士想出个好法子来。他的前途啊,他的官路啊,他的身家性命啊!
那儒生倒是还算镇定,说道:“大人无须着急,太子既然要前往元州边界,路途遥远,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只要将太子除去,这些算不得什么,大人依然是功臣,依旧会升官发财!”
吴海听了此话,脸上的愁容才散去,点点头说道:“是了,是了,还有的是机会!”
“可是依我看,你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一道声音如鬼魅般传来,在这个黑夜里让人不禁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是何人!”吴海话音刚起,便见一身着紫袍的男子带着一个身形瘦小的人从窗户而入,还未等屋内的人反应过来,便已有好几名侍卫被他们解决了。
其余的侍卫纷纷护住吴海,向前阻挡着这如同鬼神的两人。可是在这两人面前,这些侍卫实在是不堪一击,不多时,便全数被杀了。
吴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被突然近身的紫色晃花了眼,心下一惊,微微颤颤地指着面前的紫袍男子说道:“你们是……”话还未说完,便感到心下一痛,竟是那紫袍男子将长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而他,连躲藏的能力都没有!
吴海不甘心地睁着双眼,看着男子利落地从自己身体里抽出长剑,看着自己的血溅了一地,在倒下去之前说道:“紫门……”
紫门,所有低于门主但高于门徒与门众地位的,皆穿紫袍。
所有人都解决完毕,无一生还之可能。
“哎呀!少主他也太不够意思了,这种货色用得着我们出马么?真没意思!”紫袍男子的同伴此时也收起了长剑,放下头上的兜帽,赫然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此时少年正检查着地上的尸体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但是手上的工作却没有疏忽。
“追风,走吧!任务,还没结束呢!”紫袍男子说着便向外走去。
身后的少年努努嘴,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头扔了一样东西。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而此时,距离吴府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立着一身穿白袍之人,正注视着这一处杀戮的战场。夜风呼啸而过,吹得那人的长袍猎猎作响。在微弱的月光下,那人头上的兜帽无声息地被吹下,衬着月色,露出那人绝色清冷的面容。
吴府安静地燃起了大火,渐渐地烧红了一片天。白衣人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身离去。
“少主,等等我们啊!”唤作追风的少年看着楼顶上飞身而去的白色身影喊道,只见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追风苦着一张脸,弱弱地问道:“师父,你说,不会是我说少主的坏话被他听见了吧?”
紫袍男子微微勾唇,说道:“走吧,就算少主等你,以你的轻功,你也追不上!”
“师父!”追风不满地唤道,但随即又想到,似乎确实如此,只能翻着白眼说道:“不用这么打击人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白衣人离开的方向而去,追风尚且年幼,正是少年心性,不似紫袍男子那般沉稳,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父,你说少主为什么要救那个什么太子啊?今夜若不是我们的门众帮忙,那太子绝对活不了!可是少主不是从不屑与朝廷中人打交道么?我们紫门的师兄弟很多都是因为那些当官的才失去家人,无家可归的。”追风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他的家人可都死了呢,都冤死在刑部大牢里,到现在都未平反。
“为师不知。”紫袍男子淡淡地回答道。
追风晃了晃头,决定暂时将这些事放到一旁。嘿嘿一笑,追上紫衣男子说道:“师父,那太子被那么多人惦记着脑袋,这会儿不会已经死翘翘了吧!”
“不会。”紫袍男子说道,顿了顿,接着说道,“逐月会负责他的安全。”
“逐月?”追风兴奋地说道:“我们就要见到逐月了吗?”
“嗯。”紫袍男子淡淡地应道,“不过你见到她你也不一定认得出,逐月的易容术学得还是不错的。”
一定认得出的。少年微微一笑,在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