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团扭头一看,就不好了。
她冷冰冰的师父大人和风骚骚的师叔大人怎么在一起?相约去撒尿么?
沈青书也看到了秦崔翟让二人,而且那个传说中的如意门第一高手七师父,面色不怎么好啊。
他赶紧从水里拔出手臂,抖了抖,站起身来。
谢阿团也急忙站起来,正准备喊她师父师叔,忽然咦地扭过头,盯着沈青书水淋淋的手看,“沈大哥,你手……不是被冬蟹钳住了吗?”
沈青书少侠的手,完好无缺,甚至手型还蛮漂亮,除了染有淤泥,并无伤口。
翟让一脸要笑不笑看热闹。
秦崔一脸万里雪飘不说话。
沈青书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红,“……嗯谢姑娘,我见你不开心,所以想逗逗你开心。还望姑娘勿要见怪。”
谢阿团:“……”
翟让笑得春风一般,“沈少侠真是善解人意啊。”
秦崔大爷单刀直入,“你们在做什么?”
谢阿团赶紧从荷包里掏出那朵珠花,急急辩白,“师父,我珠花落荷塘里去了,沈大哥帮我捞珠花。”
秦崔瞄一眼珠花,又瞄一眼荷塘,最后去瞄谢阿团,“你戴这珠花,原本就不好看。”
谢阿团怔住了。
她盯着秦崔,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慢慢浮出些水光,忽然她将手里珠花用力一捏,恶狠狠冲她师父吼,“对,我自然没有你芳允师妹好看!可再不好看,这也是我娘留给我的珠花!我偏要戴,我每天都戴,每天都戴出来丑哭你!”
她一口气吼完,含着眼泪转身就跑了。
沈青书哎了一声,“谢姑娘……”
他看看面色发青的秦崔和微皱眉头的翟让,拱手道,“这事因我而起,实在抱歉。我去看看谢姑娘,两位师父,沈某先走一步。”
说着转身要走,不料秦崔冷冷喊住他,“沈少侠,我那徒儿就是小孩脾性,无须担心。今日是我师父寿辰,宾客在前,沈少侠去追着一个姑娘跑,合适吗?”
秦大爷冷冰冰,表达得已十分明显:喂,你看不出来老子不高兴啊?
沈青书脸色也倏然有些不好,翟让上前一步,将他难收拾的师弟挡了去,含笑说,“阿团那孩子没大没小,常和她师父闹别扭,让沈少侠见笑了。来来来,咱们去喝酒,对了你妹子青瑶以前会些拳脚吧?”
沈青书这种走江湖的人,自不是二傻子,翟让给的台阶不软不硬正合适,他面色自若向秦崔抱抱拳,“秦师父,沈某先告辞了。”
说完便和翟让一同离去,走了两步,翟让又笑嘻嘻回过头,“师弟,看看,我就说你平日不要太宠着阿团嘛,这死孩子都敢凶师父了,怎么了得。哦对了我突然不尿急了,你一个人去撒尿吧。”
秦崔无言。老子什么时候宠过那死孩子?
他扭头去看泛出淡淡涟漪的荷塘,伸手按按额角青筋。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啊。
谢阿团跑到讲武台角门外,听着里面一片欢腾,她咬牙切齿地抹把眼泪,咬牙切齿地戴上剩下那朵珠花,若无其事地跑进去了。
窦锦云见到她,奇道,“你尿了这么久?”
谢阿团拿起筷子,恶狠狠地去叉红烧猪蹄,闷声说,“我尿会儿歇会儿不行吗!”
窦锦云:“……”
她觉得谢阿团好像有些不开心,眼角红红的,可又见她啃猪蹄啃得满嘴红油,霎那就没关切之心了。
但凡谢阿团姑娘还能大吃大喝,就表示她身心安好。这姑娘的神经粗得跟房梁似的,能有啥不开心?
于是这一天,就在师祖大人的万分开心中,谢阿团的万分不开心中,过去了。
第二日,贵客们都走了,除了孙掌门留下来陪师祖下下棋钓钓鱼。孙掌门留下来,芳允茱萸自然也留了下来。
沈青书在走之前,自然没机会再见到谢阿团,于是托他妹子沈青瑶来和谢阿团说抱歉,一定赔她一朵珠花。
沈青瑶来找谢阿团时,谢阿团正恹恹地绑辫子,把那朵孤独的珠花簪在耳后,准备去丑哭她师父。
听了沈青瑶的来意,她没精打采地说,“青瑶,你跟你大哥说,没什么,这事儿他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我娘还留了一匣子首饰给我呢。”
沈青瑶说,“今日要练武,你簪珠花,容易掉下来的。”
谢阿团说,“没事儿。”
沈青瑶看她两眼说,“反正我大哥说,他会赔给你的。”
谢阿团勉强笑笑,也没当回事儿。
去讲武台,她师父果然在。
她很有骨气地别过脸,不去看她师父。想了想,又往另一边别脸,好让她师父看清楚她头上的珠花。
老子就是要丑哭你!
可惜练武练了大半日,她师父也没有被她丑哭,和往日一般无二,面无表情,惜字如金,练得不好的徒弟,他一概用牛皮长鞭招呼。
下午时,秦崔有事走开了。谢阿团这种一贯奸猾的货色,毫不犹豫地跑去大树背后偷懒了。
窦锦云带着师弟们在练刀法,也没人留意她。
谢阿团姑娘心情巨不好,觉得这样继续被她师父无视以及虐下去,根本不可能压倒他。她感觉自己擒夫之路漫漫长长,有些灰心丧气。
丧气着丧气着,就靠在大树后睡着了。
正睡得香,忽然觉得有人踢她脚。
她抽筋一样抖抖,暴躁地睁开眼,“谁啊?”
一看,心情更不好了。
茱萸这颗汤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谢阿团烦,瞥她一眼,倚着树干,转个身换个姿势,继续打盹。
茱萸说,“喂,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谢阿团眼也不睁,“别说。”
茱萸说,“为什么?”
谢阿团说,“因为我不想听。”
茱萸气得咬牙,又踢了她脚一下,“不想听也得听,起来,否则我去告诉秦师兄,你练武偷懒。”
谢阿团一听这娇滴滴的秦师兄三个字,顿时就火了,嗖地翻身跳起来,“去告呀去告呀,老子连他都不怕,还怕你个汤圆!”
茱萸瞪大眼叉腰道,“什么汤圆?你说谁汤圆?”
谢阿团也瞪眼叉腰,“说你汤圆,你就是汤圆,你这个汤圆汤圆汤圆,你是一路滚过来的吧汤圆!”
茱萸被这太过形象的新外号震惊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反复想,我像汤圆吗我怎么会像汤圆她怎么叫我汤圆啊啊啊老子才不是汤圆!
谢阿团才不理她震撼以及回味的表情,哼了一声,高贵冷艳地扭身就走。
不料汤圆她回过神来,而且这汤圆姑娘也不是个贤良淑德的货,大怒之下,一把揪住谢阿团的辫子,用力一扯,“你给我回来!”
谢阿团猝不及防,被扯得往后一仰,捂着后脑勺退回来,嗷嗷叫着,二话不说,挥起爪子就往茱萸脸上迎面一把抓。
茱萸上次耍脾气敲过谢阿团额头后,一直将谢阿团列入废柴名单看待,知她学武还不算入门,于是从战略上十分轻视这废柴。
没想到,这废柴突然发威,手爪子又快又猛,完全是街头巷尾打架的悍妇风范,她连躲闪都忘了,很不幸被一爪子抓个正着,额头和脸颊上瞬间冒出两条血痕。
她又气又怒,一手揪着谢阿团辫子不放,一手去挡开谢阿团的手,挥起一掌就要照着谢阿团扇过去。
不想手才举起,忽然虎口一麻,似被什么东西击中,痛得抽筋一般。她顿时雪上加霜,脸痛手痛,不由自主放开谢阿团的辫子,抱着右手就跳起来。
一个微含怒意的声音传来,“你干什么?”
茱萸扭头一看,秦崔正大步走来,指间挟一颗小石子,满脸乌云,十分不善。
她忙委屈地迎过去,指着脸上血痕告状,“秦师兄,那个谢阿团耍泼!她抓我!”
谢阿团抽回自己辫子,揉揉火辣辣痛的后脑勺,抿着嘴,忍住眼里的泪,瞟她师父一眼,立在树下不说话,只去看自己的脚尖。
反正照她师父的脾性,一定是她挨骂她被虐。
秦崔看茱萸一眼,冷冷说,“她为什么抓你?”
茱萸说,“她偷懒,在这里睡觉。我路过,就叫她起来练武,她……”
没等她说完,秦崔冷冷道,“她是你的弟子还是我的弟子?”
茱萸啊了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她秦师兄很不友好很不和善啊。
秦崔还是冷飕飕,“你们凌云派这招功夫是新功夫吧?揪别人辫子,叫做什么?”
茱萸捂着脸,诧异地盯着秦崔:“……”
秦师兄是在凶她么?
谢阿团也很诧异,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秦崔,她师父居然帮着她说话,天啊下红雨了吗?
这时,一个声音和煦传来,“茱萸,怎么这样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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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师父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师父:为师要教会她一个道理。
团子:什么道理?
师父:打狗也得看主人!
团子泪奔:老子今晚不要你暖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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