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如果你一味的忍让,他就会得寸进尺,但是如果你不理不问,他就会巴巴的送上门来。
凌倪云掌管了凌家浴场这么多年的生意,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早上刚用完早膳,就有人通报,范流来府上拜访了。
范流看来是已经上过吴月那确认过消息了,芷江泉是免费对山下的百姓开放的,所以城里许多酒坊,染坊宁可花点前雇人去南山脚下担水,也不愿意出钱卖雾水泉的水,这无疑断了范流的生计,他的日子已经越来越窘迫了。
所以这些年他才一直要把雾水泉卖了,趁泉水还有吸引力先换上大笔银子,下辈子就不愁吃穿了。可惜他这个人太贪,也太高估了雾水泉的价值,除了京城凌家,没有一家商家能出得起他给的价。
凌家已经允了那天价,他却还得寸进尺,接过就是这样。
待客厅里,凌倪云悠闲的品着刚从江南带来的早春寒茶,而坐在客位的范流可没这么好心情,连凌家都不要的水,没有人会要,人家不会怀疑凌家的财力,只会怀疑他这泉水的水质。
“范老板,亲临鄙府,有何贵干?”凌倪云一脸的波澜不惊。
“凌老板,凌家浴场真是大啊!”范流是第一次进凌家浴场,这样华丽的地方,他这辈子,就是做梦也没有梦到过。
“范老板,过奖!”
“凌老板,听说你要在学和街开设一家平名浴场,那可安排妥当?”范流自认自己说的拐弯抹角。
“蒙范老板关心,浴场在夏天应该就完成了,到时候请范老板前往体验一下。”凌倪云知道他想问水源问题,心里偷偷的发笑。
“那,范某人先恭喜了,如果有帮得上忙的,我是指如果夏日干涸缺水,自可找范某人。”他怕自己说的太隐晦,直接的就题到水的问题上。
“那凌某先谢过了。”凌倪云还是不动声色。
那边范流已经急的要冒汗了,这凌家,去年就在筹备要开设平民浴舍,为此,到处寻找上等水源引渡,自己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无理加价,到头来落的一场空。
“凌老板,你实在是造福百姓,天下百姓也可以享有到凌家的浴水,真是三生有幸,我范某人打心眼里敬仰你,昨天我想了一夜,您凌老板都可以将王家贵族的特权拿出来让百姓共同享有,我范某人还守着祖业不肯出让实在是愧对天下百姓,好的东西当然要拿出来让大家分享的,你说是吧!凌老板。”屋里虽生了暖盆,但是范流却觉得自己的手不停的在颤抖。
“范老板那是有孝心,拿雾水泉是你祖上留下来的,你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着它,这份孝心可敬啊!”凌倪云知道他要上钩了。果然。。。。
“范某祖上有灵,必然也愿意见到范某为天下百信谋福利,而且拿芷江泉要是引渡走了,只怕山下百姓生活就困难了,我想您还是将那芷江泉还于吴老板和南山百姓,我这雾水泉,你只管拿去好了,至于价钱,您出的多少买的芷江泉,就给多少吧!”
“当真,那凌某就替天下百姓谢过范老板了。”凌倪云低头啜了口茶,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这范流,非要逼的她用上非常的法子。
“哪里哪里,范某是像凌老板学习。”话都说出口了,不知道这凌倪云花了多少买的芷江泉,范流心里真是焦急。
“文房四宝。”凌倪云早就拟定了买泉契,只等着这范流上钩了。
“哎!不错了,够过下辈子了。”从凌家出来,握着比梦想中少了一半的银子,范流真像扇自己的巴掌,有时候,人不能太贪心。
手边的茶有点凉了,凌倪云唤来管家白简东。
“白管家,这雾水泉今日已经成了我凌家之物,你差人从泉源另辟一条水路将泉水引渡到学和街,另外在水路上筑起一人高墙,泉源派人守住。。。。。”凌倪云利落的下了指令,一回身,对上门外一双幽深的黑眸,他在那里多久了?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见她顿住,白简东开口询问道。
“先就这些,你先下去吧!”
“是。”
在门口看到大王子,白简东恭敬的请了个安便匆匆退去。
“你做生意的时候就是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吗?”耶律风无意听说她在会客厅,脚步就不由自主的朝这里走来。
“是,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每个人自然都需要假面孔。”凌倪云捧起青花瓷杯,茶已经凉透了。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我没有看过,但是官场上的,我倒是见惯不惯了。”他忽然语气凝重起来,是遇上什么烦心事情了吗?
“大王子为何事困扰,可以说来听听。”她可不认为他只是单纯的发牢骚,他的眼神里迸发的王者之气是那么浓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你怎知我为事困扰?”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明明这些年,他把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很好,该笑时候陪笑,该悲伤的时候就陪着悲伤,这才是在王室生存的真理。
“你的眉告诉我你有心事,你的眼告诉我你在生气,你的脸色告诉我你很烦心,就这样。”凌倪云轻啜了一口凉茶,说的漫不经心。
耶律风心里却是微微一怔,是他真的表现的有那么明显,还是她的眼里非常的好。
“那你看出我在忧些什么,恼些什么没?”
“王家之事,你若想说于倪云听,倪云便听,若不想,倪云也不愿费神揣测。”现在正值大王立储王的时候,每个王子都虎视眈眈,勾心斗角,这些事,她凌倪云不想管也管不着。
“你说如果我当了王,会成为怎样的王?”他直直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进心里。
“不知道,但是如果大王子成不了王,我倒可以揣测一二。”他会成为什么样的王,她怎么会知道。
“哦!我倒想听听。”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男人”,等着看她有什么高见。
“大王有心立你为储王,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至于原因,人人想追究,但是也没有人敢追究。且不论其他王子,三王子是绝对最不痛快的,他一心以为王位是他的,自然对你的突然回来耿耿于怀。”
“我就是让他耿耿于怀。”他把玩着茶桌边缘的海棠雕花,眼神闪过一丝阴冷。
“三王子势力众多,这些年,朝廷的很多高官多半被他收买了过去,再加上韵妃的父亲是当朝丞相,门人弟子多的不计其数,我敢说,天下都是挺三王子的。”
“那你呢?”他看着她嘴边毫无热气的茶,眼光飘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捧着那么冷的茶,该冻坏了吧!
“我?还没有想过。”她坦言,她本来就对朝廷政事没什么兴趣,她是商人,只要能过上太平年,赚足腰包,她也就不在乎。
“接着说。”穿着男装的她连谈吐也像个男人,怪不得那么多年都没有露馅。
“三王子党政,大王子,二王子,王后必定如前朝,赐毒酒。这是耶律王室的规矩,卷进王位纷争最后不能登基的,必被赐死。”
“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
“我不是你。”她纠正道。
“你可以设想。”他就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你已经退不出了,大王子。”言下之意,如果你想保住王后和二王子,你就只能前进了,因为后路已经被断开了。
“是啊,耶律空想必已经在想该怎么处死我和我母后还有仁了。”耶律仁把玩海棠花的手忽然一使劲,整朵海棠花在他手里化为了粉末。
“大王子,虽然你是王子,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蓄意破坏我凌家的东西,是否也该定罪。”
凌倪云知道他担负的压力,虽然不知道他爱不爱这王位,但是从他脸上,她能读出他对亲人的爱。
所以故意想给这悲凉的气氛添置些活泼的气息。
“倪云。”他轻声唤道。
“恩?”她小声应道。
“如果我不得不卷入这场战斗,我希望你站在我这。”他的眼里绽放的朵朵哀愁让凌倪云心里一紧,他是在忧伤什么?他的忧伤似乎很多,多到她用心也读不完。
她不由自主的移步到他面前,小手抚上他的背,感受到他身子一僵。
“大王子,倪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还不得乖乖听你话。”她的声音是甜甜脆脆的女声。
“那倒也是,所以你要一直站在我这里,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抖出去。”好像只要她在身边,他的心就能安定下来,心里的忧伤和疑虑才能慢慢的松懈下来,看来不但凌家的浴汤有清人耳目心神的功效,凌家的当家主子也染了这神奇的功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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