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守之,对不起。”平安流着泪轻喃着这句话,将人再次抱起往另一边茂密的丛林走去。
小心翼翼的避过他左肩的箭羽,将人侧放于地面,平安抬手褪下了方清逸染满鲜血的外衫,与此同时,又快速的在茂盛的草丛中寻找了不少槿烈花的种子,随后将种子一一碾碎。
做完这些事情后,平安恋恋不舍的望了眼方清逸所在的方向,隐藏住眸中翻滚的眷恋,这才踩着原来的步子回了原地。
途中更是细心的将自己不小心踩歪的植物全部扶正,直到那片区域完全恢复原状,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回归于小道之上的平安将那件布满血腥味的长衫披于身上,不再停留一分,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半空中的麒麟从始至终都面色复杂的看着平安为方清逸做完所有的事情,直至目送他彻底消失。
不到短短两分钟时间,身形狼狈的影三就追至此处,只是半空中的雀鸟却突然开始异常,整只鸟都踌躇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好似此刻有些无法辩明方向。
影三有些奇怪,这雀鸟心性他是知道的,对血腥味异常敏感,以前也鲜少出错,虽然这丛林间长着不少槿烈花,但这也不足以让雀鸟停下动作,现在这是怎么了?
众所皆知槿烈花的香味持久绵长,大靖朝不少女子喜爱用槿烈花熏衣泡澡,槿烈花是不少香料商的心头好,但却鲜少有人知道槿烈花的种子碾碎后对鸟类有着异常大的干扰,特别是嗅觉异常灵敏的鸟类,对槿烈花的种子更是避之不及。
而托刚刚平安离开前碾碎的那些种子的福,现在雀鸟整个就是被空气中弥漫着的槿烈花种子的味道熏晕了,如果雀鸟现在能口吐人言,想必一定会咆哮着开口。
卧槽!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把槿烈花的种子碾碎了,熏死小爷我了!
良久,雀鸟终于是从这浓烈的味道中找准了方位,朝着平安之前离开的方向扑哧着翅膀快速飞去,影三立刻紧跟而上,晃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
麒麟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还处于昏迷中的方清逸,十分拟人性的叹了一口气,它知道一旦等对方清醒过来,就意味着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方清雅将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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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一边不甘的摘着槿烈花一边忍不住对不远处的人抱怨,“为什么我要做采花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段师兄,我们花钱去买不就得了,干嘛要亲自动手?”
“你别忘记了当初你爹答应你与我一同出门历练的要求。”段云天抱着佩剑在旁边提醒。
纪淼生无可恋的重复着当初离家时某位妻奴的叮嘱,“暗地里帮他采百斤新鲜的槿烈花,不能让娘亲发现,”不然老头子就不能拿着我辛苦的成果去献殷勤了。
“嗯,千万记住。”见到他的神情,段云天俊逸的五官流露出些许笑意。
纪淼喋喋不休的开口道:“不行,不行,我得想想办法,不然我好不容易出趟门就全部贡献给了老头子献殷勤之上。”
不甘地掰下丛林中的槿烈花,纪淼眼神无意一瞥间好似发现了什么,忍不住轻噫一声。
“怎么了?”段云天抬眸望去。
纪淼伸手拨开茂密的丛林,隐藏在草丛后的人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纪淼轻呼出声:“竟然是他?”
不远处的段云天快步靠近,瞧见了双眸紧闭正处于昏迷中的人,他一眼就认出这赫然是当初在酒楼时那个给他留下颇深印象的少年。
见到对方左肩处已是被折断半截的箭羽及满身的鲜血,再想到刚刚四周完全不像被踏足过的草丛,段云天几乎没来的及思考就将昏迷中的少年一把抱起,对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纪淼开口道:“走,这里不安全。”
纪淼虽不明白对方是如何从这平静的四周里看出不安全的,但却也没蠢到现在刨根问底,愣愣的应了句后,就跟着对方迅速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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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重的喘息声如破败的风箱哧哧作响,脑袋中缺氧的感觉让平安几乎是辩不清方向,只能盲目的如一只无头苍蝇般的到处乱撞。
此时平安的发髻早已因穿梭在丛林中而变的散乱不堪,全身上下布满着大大小小的被丛林中锋利的绿叶割出的伤口,连脸颊也不例外,虽然整个人模样狼狈至极,但眸中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凶光。
感受到身后人越来越近的脚步,他浑身肌肉绷的更紧,脚步匆忙间一个不查被地面突起的藤萝绊倒,长时间不停奔波的他终于停了下来,只是身后人的动作却没有停,反而愈来愈快,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当真正看到对方出现的那刻,平安反而不怕了,凶狠的如恶狼般的眼眸穿过散乱的发髻,牢牢的钉在那人的脸上。
就是他射出的那一箭伤了守之,就是他!
脑海中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滚滚的负面情绪与深藏在骨子里的凶煞气息扑面而来。
冰冷,嗜血,狠厉,残忍。
影三停下动作,抬眼望去,正好就撞进了对方的双眸中,后背瞬间乍起一片毛骨悚然的凉意,让他忍不住的倒退一步。
只是反应过来觉察到自己此时动作的突兀后,影三又有些不可置信,他是衮王暗地除贴身保护王爷外最高级别的影卫,见识自然不短,哪怕是以前面对血山血海也没见过他退过一步,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在个孩子面前露了怯。
本来他影三再如何也是不会沦落为跟着方清雅这一介庶女,却不料对方近些时日频频出风头,更是得了皇帝的青眼。
衮王在得知皇帝破例让她参与了南巡,暗地里就将他派给了方清雅,而从那时起方清雅就成了他的主人。
开始接到方清雅的指示,让他去截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时,影三内心是排斥的,只是内心再不愿,但身为影卫服从却是永远都排在第一位,使得他无法向主人提出哪怕是丁点质疑。
回忆起对面之人刚刚那诡谲狠厉的眼神,影三突然意识到,方清雅貌似惹了个不得了的人,如果这次他不能将这人扼杀在摇篮里,甚至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王府定会多出个强劲的甚至是无法匹敌的敌人。
想到这里,影三望着对面人的眼神霎时间就变了。
长剑扬起,影三身影忽的在原地消失,而后猛然出现在对方身前,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出。
闪着寒芒的利剑在平安瞳孔中猛然放大,如被放慢了无数拍的慢动作般,他瞧见了对方双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瞧见对方瞳孔中倒映出来自己狼狈的面庞。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回忆起很多以前已慢慢遗忘的画面。
守之生病时,他细心给对方喂药的场景,守之在房中读书时,他偷偷躲在窗户边小心翼翼偷看的场景,他的生辰总被所有人遗忘时,守之亲手为他做长寿面的场景……所有的场景里都有那个浅笑着的人。
直到他一次无意间从爹娘谈话中知晓自己的身世,他根本就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而是娘从别处抱养回来的,为的,只是让守之能够享受原本就属于他的少爷生活。
知晓一切后的平安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失去的恐慌,原来,他与守之间并不存在羁绊,他不敢让旁人窥看到他一丝的心绪。
他在害怕。
他对守之更好了,因为他害怕守之在知晓一切后,觉得自己是在欺骗于他,他再也不敢让对方如胞弟般的对自己,也不敢接受对方过多的好,甚至在暗地里管对方叫起了少爷,虽然这会让他们的关系变的生疏,但只要能在他身边,就算再脏再苦再累他也不怕,他只想离那人近点。
后来,守之好像变了,说不出是哪里,但平安却觉得对方浑身上下无处不都在吸引着他的视线,对方如靥的浅笑,对方衣衫的墨香,对方眸中的纵容……每处每处都让他痴迷。
当初他想,就算有天为了这人哪怕是去死,他也定是会笑着的。
平安的面上忽的绽放开一个浅笑,瞬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轻浅的味道,那人的名字被他缠绕在舌尖,如缠绵着世间最缱绻的温柔,反复轻吟。
守之,守之,守之……
噗呲——
剑尖直抵胸前,瞬间穿胸而过,平安的瞳孔猛的急剧收缩,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触感让他无意识的紧攥着手心,手心边缘处一截艳丽的红绳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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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睡梦中的方清逸惊呼着好似从梦魇中惊醒。
不远处的段云天听到动静立刻行至床榻边,就见床榻之人并未有转醒之象。
少年眉头紧拧,轻阖的眼尾缓缓滑过一串晶莹的水渍,惨白的面色上毫无血色,紧抿的唇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声,如一只被逼进深渊痛苦沉沦挣扎的野兽,绝望而悲戚。
想到当初少年自信耀眼的模样,段云天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紧拧的眉,泛着薄茧的指腹在他的眉峰间来回摩挲,喃喃底语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安慰,还是感受到了眉间的温度,少年翻滚着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良久,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咚咚——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段云天的思绪及动作,收回自己的手指,行至门边将门从里打了开来,就见纪淼立刻窜了进来。
段云天关好房门,转身就见纪淼坐于桌边将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见他长舒了口气终于是缓和过劲来了,段云天这才开口:“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纪淼一脸得意的道:“我前前后后将那周围仔仔细细的搜寻了好几遍,还真让我发现了点什么。”
“嗯。”段云天知晓他的性子,也不打断。
就见纪淼用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详细的讲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找到俩人一较高下的地点,又是如何一番顺藤摸瓜找到另一个事发地,其中又是经过了何种曲折及险阻,终于在段云天喝完手中的茶时说出了最终的结果。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饶是段云天早就知晓他不着调的个性,额上也忍不住青筋直冒道:“那你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听闻对方那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纪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除了发现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外,真的没有找到真正问题的所在,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
“虽然我的确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过那里流了好多血,想必那人也是凶多吉少。”
将视线移向床榻上熟睡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对方刚刚那突兀的动作,内心之中,段云天对纪淼的话更是信了不少,也许这就是旁人口中的心灵感应,一旦其中一人出事,另一人无论相隔多远,却能第一时间知晓。
只是,对方真的承受的住这种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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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剧透,不能剧透,不能剧透窝已在心里默数三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