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已是日头正中,太阳高悬,颇有暖意。
三人带着姚不平一起在大厅之中落座,宁朝暮拎过茶壶咕咚咕咚喝了三大杯这才作罢,拉过袖子擦了擦嘴,面上一片未褪的潮红。
“真真儿受不了这王家豪门大族的所谓礼节,这不纯粹是折腾人吗?”宁朝暮趴在桌上,动都不乐意动一下,嘴里抱怨嘟囔着。
也是,早上起个大早,从城内走到城郊。又在太阳下站着,直挺挺地晒了两个多时辰。虽说现在天已深秋,可是这么折腾,也是万般受不了的。
叶篇迁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直道声:“矫情。”
引得宁朝暮俏颜微怒,当下便想拍桌子说个过来过去。岳烬之见之一手把她拉住了,直直地摇头,心想这两个冤家动不动就能吵个翻天覆地,真是难办。
宁朝暮被拉住了袖子,没能拍的了桌子,这火气便倏地降下去了。便不再理叶篇迁,伸出手攥成拳头慢慢敲打着僵硬的腿。岳烬之微微一笑,却也没得办法,只得说:“等会儿吃晚饭,我便开张方子去抓些药,给你泡泡脚。那样会舒服许多。”
宁朝暮一听,登时便喜笑颜开。并非她自己开不了这常见的方子,却是懒到了家不想去抓药,也不欲麻烦旁人帮她去抓药。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还是那个她最想得到关心之人,便也乐得清闲,乐得暖心。
叶篇迁又是一声冷哼,倒是没再说什么冷硬的话。
吃过饭食,宁朝暮便被岳烬之打发到床上去了。临走之前将门掩上,省的她还得下床帮他开门。宁父此时出门还未回来,房间之内便只有她一人。哼着歌,甩掉鞋子坐在窗边软榻上,往下便能看到客栈清幽的后院,虽不是什么盛景,却胜在安静。
宁朝暮将罗袜褪下,弯下腰轻轻揉着酸痛的脚,脑海之中过着今日所听所闻的那些个消息。一条一条,虽看似颇多,但也顺溜。不消一会,便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可是这五色断肠花究竟如何到手,这倒真真是个麻烦事儿。再加上那九味藤,当日被王家空手套了去,不讨回来那不是她的性格。
思前想后,除了真刀实枪上阵一拼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如今岳烬之重伤未愈,自己毒技未成,若是强抢,她自己想想也觉得是天方夜谭,自己送死。
“哎……”微微叹气,这脚底真是生疼。
突然门一响,宁朝暮回过神来,头也未抬,当是岳烬之回来了。嘴里便说笑道:“你是多生了几条腿吗?怎得回来的这么快。”
只听得到脚步声,却许久不闻他答话。宁朝暮便抬起头来,一看究竟。
没想到这一眼看去,便让她愣在了当下。
进来之人,是叶篇迁。
篇迁公子抿着嘴站在门边,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宁朝暮愣了一愣,便接着缓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来,眸光最终落点在她露在外面的玉足之上。吐了吐舌头,将脚迅速地放到软榻之上的锦被下面,俏脸之上一阵发热。
片刻之后,她清清嗓子,问道:“篇迁,你怎得过来了?”
叶篇迁此时也将目光转至她的脸上,往前走了几步到她身前,坐在椅子上,道:“没什么,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宁朝暮想了一想,道:“是这样的,相识这些天,我也不欲瞒你。我此次来赏药大典,目的在于一株五色断肠花。”
乍一听闻五色断肠花之命,叶篇迁身子一僵,良久之后才问道:“你要五色断肠花何用?”
“我有一妹妹,身受沉疴之苦多年。如今病入骨髓,待这五色断肠花入药。可偏生这赏药大典此次变得如此繁琐且有吸引力,我怕我一个人应对不过,便想看你能否全力以助,帮我这个忙。”宁朝暮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隐宗少主定当身怀驳杂,千年积淀不可同吾等草芥比拟。如果你最终入得王家之眼,希望你能取得那五色断肠花。我定当厚报。”
叶篇迁听之,并未说话。
“算我求你。”宁朝暮言语之中透出了确确的央求之意。这四个字在叶篇迁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他不知道这个倔强到极致的女子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四个字。
沉吟良久,他回道:“我尽力而为。”
说罢便起身往外行去。
宁朝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知这人虽说嘴硬,确是心软不过的。他既然已经答应,那便是确确要帮他,当即便说:“谢谢你,篇迁。”
叶篇迁听得,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回来,将一物扔在榻上,匆匆说道:“这是我过去配的外药,你泡过脚之后将之涂抹一层,有缓解疲累之效。”
这才又匆匆而去,不再回头。
叶篇迁匆匆从宁朝暮房中出来,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人有命,要他务必取得五色断肠花,他当时便想那就全力以赴倾力而为罢了。可此时宁朝暮却又如此央求,告知他她的所求亦是那一株当时罕见的奇草,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一侧之人握着他的命门,另一侧之人却是他这些年来头一个打从心底想为她做些事情的。思索不出,万分纠结。脑海之中偏生又在此时浮现出了她白嫩的小脚,登时心里便是一阵异样的躁动。最后无法,便下了楼往外面透气去了。
房间之内,宁朝暮拿着那青瓷小瓶,嘴角漂亮地勾起。她想自己着实没有看错此人,面恶心善,嘴硬心软,以后定要好好对他。
此时岳烬之也已经回来,进门之后便道:“篇迁过来所为何事?方才我回来之时看到他,与他招呼他也未曾搭理。”
言语之中颇为不解。
宁朝暮看着他,笑意盈盈,回答他道:“篇迁过来送了些解乏的外用药,另外我与他说了五色断肠花之事,他应下了。”
“哦。”岳烬之回应一声表示知晓,便又忙活着帮她拆药泡水去了。
第二日,便到了赏药大典真正比试的第一天。头天晚上宁朝暮彻夜未眠,硬逼着自己又将药典翻了一遍。虽说已经明确知道今日是识药为题,可这如何识药,识何等药,那是半点也不曾知晓。
颜何安今日又早早地在恒隆客栈门口等候,换了一身暗黄色云纹长衫,头发松松的绾起,少了几分官场之气,多了几分风流潇洒之意。
宁朝暮除了客栈门口便一眼望到了他,喜出望外奔了过去,开口便问今日比试之事,让颜何安心中一阵无奈。却看她黑眼圈严重,神色疲累,心知她定是一夜未曾合眼,又是心疼不已。便将自己所知的消息一条一条巨细靡遗地说给她听。说完之后宁朝暮便又跑到前面与岳烬之、叶篇迁两人细细讨论起来,让颜何安心中升腾起一股酸意。
他以为她来这赏药大典只是为了开开眼界,可照此情形看来,必然是有所求。可是她却始终未曾说与他知晓,摆明了便是不想让他帮手。他还以为,这五年时间未见,他与她之间定当一如往昔一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不曾想,她变了太多,更耀眼,身边却不再只有他。
微微叹气,快走两步追至她身侧。
慢慢来吧。
待一行人行至会场,却见今日比昨日的热闹不遑多让。五人依旧在行宫入口之处分开,宁朝暮扯着岳烬之的袖子随着参加比试之人往赛场去。
走在路上,宁朝暮瞥眼偷瞧身侧其他同道中人。见他们或年老矍铄,或中年有为,皆是前辈。却不曾想心中这层发憷之意还未升华出来,便被岳烬之一句话打压了下去。
他问她:“为了歆儿,你可曾怕了?”
她脑海之中浮现出宁歆儿苍白却坚强的小脸,心中豪情激荡,对岳烬之说:“我木朝宁十年苦修,怎能未战先怕!今日你我三人便闯它一闯,便是强敌如云,我亦能直冲云霄!”
这话惹得身侧医道同僚们纷纷白眼,直道她不知天高地厚。宁朝暮却也顺着豪情的劲头,一一白了回去。
见此,岳烬之与叶篇迁面上皆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便让我陪你一起,云霄傲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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