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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西京乱(二更)(1 / 1)

乾州陈家巷的七十六号并不易找,唐糖找见那家书肆的时候,早点的豆花摊恰好收了,对门卖孔明锁小铺的老掌柜正好来开铺。(起笔屋)

七十六号的门锁之上皆是锈斑,幸好唐糖手法熟练,未等对门老掌柜起疑,已然进了宅门。

锁都锈了,宅子当然是所空宅。

裘宝旸十一月初一早上睡眼惺忪被唐糖唤醒,说一定要去暗访乾州。宝二将信将疑,同着她一道过来,了解唐糖急急奔赴的竟是纪二在乾州的宅子,立时不忿起来。

“你说拉哥一道过来寻线索,没线索哥是不会怪你的。可这里真是纪二的宅子?也不像一所贪官的宅子啊?”

“您能不能少说风凉话,他真的可能出事了,我若非无人可求,绝不会来求您一道前来的。他好歹……您就这么希望他出事么?”

“只要是你的忙,哥绝无二话,但事涉纪二的时候,妹妹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些?”

“我就是因为理智才判断他有危险。”

“你今晨方才告诉我纪二调任来了遂州,你却不想想,遂州的事上头问责他且不及,怎么会将他塞来这里?齐王用人之际,会舍得让他跑来受死么?哥前阵倒是接到京中风声说要调他去西京,还是水部郎中的肥缺,消息很确实,只是未及问你罢了。唉,纪二这厮,我不知他为何骗你,但他骗得你还少么?”

唐糖果断道:“他再怎么骗也绝不会害我。现在他生死难卜,我不闻不问还是人么?”

“糖糖……你何时与纪二生死相依了?”

唐糖不欲与他辩,红着眼将这久无人迹的空宅里外再度巡视了几圈,当然一无所获。

裘宝旸这人心善,见她真急狠了,劝道:“糖糖啊,纪大人风头正劲,上头终有大人物守护着的,不会出事,你一定要放心。”

唐糖听他这才算是说了句人话,心头略宽慰,翻出她从纪陶卷宗里摘录下的笔记给他瞧,抹泪道:“您看这林时弓家住朱门巷,我们去朱门巷罢?”

裘宝旸斜她一眼:“难为你还记得我们三爷。”

唐糖冤枉透顶:“从无一刻忘记过!”

纪二非将她往乾州引,沉心细想,他说不定已在离她千里之地了。他是真出了事情,还是不过只是想要给她一些惩罚?

是后者罢,唐糖宁肯是后者。

建塔专才林拾弓身后在朱门巷的家显得十分破败,家中只有位看上去十分劳苦朴素的老母亲,连一个家小也无。据说老婆领着孩子回乡下娘家去了。

林拾弓另有一个弟弟,名唤林拾青,四月前说是进京谋生,如今偶有信来,不过报声平安。

林拾弓离世数月,遗物早已清理没了,林母只记得三月末的时候大理寺有位姓纪的大人来家中问过几回案。

二人皆很激动:“那是位甚样的大人?”

“那位大人很和善,又很健谈,留他吃饭,他从不推辞,回回吃得很香,还赞我老太婆手艺,走的时候却悄悄留下些银两来。他翻看了拾弓放在家中的图纸,当时还要走了几份,不过好像并无什么帮助。”

“还有呢?”

“我记得还问了那位纪大人可曾婚娶,他说年末,像是早定了日子的样子,大人还说到时一定会请老太婆我吃喜糖的。”

这个情形倒令唐糖和裘宝旸面面相觑了一回,纪陶同谁私定的终身?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呢?从不见去南院坟前吊唁一个的。

然而除却知道纪陶到遂州鹿洲之前,身在乾州,他们便未寻到任何有用线索了。

二人欲归遂州时,本想选更为舒适的水路,方渡了一程,下一程的渡口竟是为官兵戒了严,据说是水军要在这片水域演习。

他们只好回来走陆路,这回连城门都出不成了,说是西京□□,遂州城已然封了,官道已全面戒了严。

唐糖全副慌了,裘宝旸急问城门口的官兵京城情形,官兵又从何而知?

是夜唐糖将纪二在陈家巷的七十六号的宅子打扫了出来,收拾了两间客房,也只能暂困此间了。

二人被困三日之后,两眼一抹黑的裘宝旸终于在杜记钱庄的杜三胖处打探到了各地情形:居然是皇上的舅父渠侯爷在西京谋反,帮皇上前去平乱的竟是齐王,如今三州大乱,局势难料。

裘宝旸怎么想怎么想不通:“皇上的舅父谋反?为甚不要梁王亲自出马,倒要一个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兄弟帮他们跑去清理门户?这个于理不通啊。”

唐糖道:“说不定皇帝也是怕梁王不好对自己的亲娘舅下手……”

裘宝旸摇头:“不会不会。肯定出大事了,杜三胖那是多灵通的消息,他家小皆在西京,大前天急急来的乾州,拖家带口,逃难似的。”

又过了两日,三胖那里传来的最新消息是,齐王平叛初战告捷,不过西京依旧是风暴的中心,凶险之极,古玩街成天遭歹人趁火打劫。

裘宝旸依然还是摇头:“渠侯这个人路子是野的,但要说他会谋反……我是一万个不信啊。皇上此番居然无力保他,齐王必定使出了什么杀手锏。皇上再贤再明,大约也不肯让这个兄弟这样闹,备不住在京城还有什么动作,京城的局势真不好说……”

唐糖问:“京城都不安全?”爷爷还在京城,还有他……又在何处?

“如今西京最险,遂州岌岌可危,京城必也是乱作一团,难不成纪二引你来此是早有预谋?”

唐糖心头惴惴,咬唇不语。

她隐隐觉得此事和墓室中的卷宗也不无关系,赵思危真是个一时一刻不折腾都不行的主子。二哥哥在那趟浑水里头,真不知牵涉到了何等程度?

裘宝旸叹:“如若是真的,他待你倒还是不错的。”

唐糖抹泪:“这个混蛋,我若见着他,少说也要半月不理他才好。”

裘宝旸很无奈:“你这个样子,半月不理做得到么?哥看你恨不能插翅飞到他身边去。”

唐糖一捶桌:“这就造翅膀去。”

裘宝旸以为耳朵出毛病了,追了去看,见唐糖已然拿了纸笔来画:“纪陶从前想造个能让自己飞起来的东西,现在有了木鸢的经验,倒并非不可行了。”

裘宝旸一头雾水:“糖糖,你说的哥怎么一字听不懂。”

唐糖埋头画了会儿,终是嫌他聒噪,恳求宝二爷再去杜记钱庄继续探听消息。

这天半夜,陈家巷七十六号竟是来的位意想不到的来客。

来人是位二十余岁的女子,见了二人先是问他俩可曾去过朱门巷的林府。裘宝旸索性道明身份,声明他们不是来复查玄黄塔案的钦差,而是为查一位纪大人死因而来。

林妻抖抖瑟瑟取出两沓图纸:“这一沓是家夫生前所绘玄黄塔原图,这一沓,乃是他受人逼迫后的修改稿。三月底那位大人来寻我要时……碍着西京那位人物……无论如何你们回去告诉那位大人,民妇现在愿意交出这两沓图纸,求他一定救救我的儿子。”

“您的儿子在谁手中?”

“渠侯。”

裘宝旸大怒:“那位大人如今离世五个月了,您交这东西给他还有何用?”

“……不可能罢,六月初五那日,那位大人还去乡下寻过我一回,我不然我如何知道这个地址?”

“六月初五?”

裘宝旸与唐糖窃窃道:“那是纪二罢?”

唐糖摇头:“不知道。”

裘宝旸又有些奇:“可六月初的时候你俩刚刚大婚……他那会儿应该天天守着你才对罢。”

唐糖有些尴尬:“我真不知。”

纪二新婚那几日,她还真没好好留意过他,有的时候时常能见,有时候又不知去向,神出鬼没的。

“乾州是非之地,无论他有无责任,这个时候上官肯定建议回避为佳,他何苦来这种地方?”

唐糖如今不愿想他,却是因他生死未卜而揪着心。她问林妻:“六月初五的时候,那位大人看起来有何奇怪之处?比如身上可有伤?或者身子有哪里……不太好?”

林妻摇头:“倒是没有,我母亲那日寿辰,家中包了茴香饺子,还留那位大人用了午饭。大人的胃口还是不错的,也不像有伤。”

唐糖眼睛稍稍亮了一瞬。

裘宝旸亦意识到了,热泪盈眶,却绝不敢高声:“纪二这么高高在上,肯来寻一位小主事的亲眷?而且纪二那种洁癖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在别人家用饭。你说纪陶那死小子会不会压根没死?”

他没说到关键,纪二从不食茴香,他从小最烦这个气味。

虽得了条纪陶的好消息,却又虚虚并未落在实处。

又在揪心中度了五日,唐糖手头缺书缺材料,翅膀自然是造不成的。闲来无事说服裘宝旸,回去之后将林妻提供的蓝图交与纪二处置。

“他为此事背了不小的黑锅,若能洗脱,裘大人就是帮了我天大的忙,这份情糖糖我一定是会牢记的。”

裘宝旸哼道:“我可都是看在纪陶的面子。你愿拿便拿去给他,只要你能找见他。”

唐糖警惕问:“您这话什么意思?”

裘宝旸道:“哥刚得消息,纪二这些日子一直就在西京。”

作者有话要说:纪二:糖糖你别担心,为夫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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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好忙啊,我去奋战第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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