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发的让出一条通道,不少人纷纷和秦晚秋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很尊敬,还有浓浓的感激,在清河县的百姓们看来,秦晚秋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还愿意免费为那些穷苦百姓治病,堪称一句仁心仁德,是个值得他们尊敬的人。
洛轻尘见此情形心中有些诧异,显然惊异于秦晚秋在此地的声望,看着那面带浅笑一派从容淡然的少女,平静无波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大郎内心很骄傲,只不过此时却也没什么心情得意了,被自家闺女嘱咐留在围观百姓中一起旁观,秦大郎心里很是不乐意,只是耐不住闺女劝说,想了想,旁观就旁观吧,不过却是两手握拳一副紧张兮兮似乎随时都会冲进去的样子。
公堂内,孙志杰一身官府面容严肃的端坐于上方,通身气势威严,全然不见私底下一派文弱书生的模样。
堂下,一副简陋的担架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相貌平凡,中等身材,看衣着并不富裕,此刻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看样子就像睡着了般,不过显然,他应当就是那位死者了。
而在他的身边,一名老妇和一名中年妇女正哭得撕心裂肺,还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和一个才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娃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样颇为可怜,围观百姓中不少人都发出了叹息声,感叹这几个老弱妇孺实在可怜,其中骂极味楼黑心肠的亦不在少数。
而在于之相隔了点距离,在公堂的另一边,一群人正垂头跪在地上,赫然正是极味楼的员工。
原本心慌意乱的众人一听闻“医仙来了”,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扭头目露希望期待的望去。
“东家……”
一听到这声“东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孙志杰也是一脸惊愕。
大名鼎鼎的医仙,竟是极味楼的东家?
“这,秦姑娘,极味楼是你开的?”孙志杰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担忧。
秦晚秋救了他夫人的命,更是救清河县所有百姓于水火的大恩人,若是没有她,这清河县恐怕早已沦为一座死城,他孙志杰纵然能逃过一劫,届时圣上亦会降罪,左右逃不过一死,又哪里还能似如今这般安安稳稳当他的官?
这份天大的恩情,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如今见自己的恩人竟然扯进了人命官司里,孙志杰这心里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慌了。
“民女见过大人。”秦晚秋并未下跪,只微微福了福身,这亦是孙志杰给她的特权,“回大人的话,极味楼确是民女的产业……”
“好啊!原来你就是那黑心的东家!你还我男人来!”说着,那中年妇女便朝她扑了过来,双手作势欲掐她的脖子。
秦晚秋利落的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那妇人却因用力过猛没能来得及刹住而扑到了地上,只是此时却没有人同情她了,围观百姓中不少人忍不住开口谴责起来,有的说医仙这般善心之人绝不可能是那种黑心肠的,有的说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没准你男人本来就有病只是恰巧在极味楼发作死了而已,有的说不管如何你也不能拿一个小姑娘泄恨,又不是人家小姑娘杀了你男人……
原先秦晚秋未来之时,情势几乎一面倒,都是谴责极味楼的,可是秦晚秋出现并亮出身份后,舆论却不觉偏向了她这边,因为百姓们早就已经认定了秦晚秋是个心地善良仁心仁德的好人,自然不会相信她开的酒楼会害死人,谁让人其实都是先入为主的生物呢?
孙志杰一拍惊堂木,“肃静!堂下妇人不得放肆!”
那妇人缩了缩脖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无措,没敢再做什么,只是缩在她男人的尸体旁垂着头一个劲儿抹眼泪。
秦晚秋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那丝不同寻常的反应,心中疑窦顿生,看了看那男人的尸身,道:“大人,不知仵作可曾查出死者的死因?”
孙志杰有些羞愧,“不曾。”堂堂县衙仵作,却连死者的死因都没能找出来,还真是丢人。
秦晚秋接着道:“不知可否让民女试一试?”
闻言,孙志杰倒是眼睛一亮,刚欲点头答应,却听那一直在抽抽搭搭的老妇人尖叫了起来,“不行!不许你碰我儿子的尸体!”
见她不同意,百姓中就有人开始苦口婆心的规劝了,不管怎么样,总得把死因找出来,不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不是?可不管别人如何劝说,那老妇人硬是死咬着不肯松口让秦晚秋检查她儿子的尸体。
秦晚秋微微挑眉,道:“老夫人既然不肯,那便罢了,只不过没有查出确切死因,不能证明他真的是在小店被毒死的,那小店却是绝不会承担这份责任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本身有什么隐疾恰巧在小店发作了呢?”
那老妇人闻言双眼一瞪,狠狠的盯着秦晚秋,“我儿子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你别想狡辩!”忽而话锋一转,却见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嚎哭了起来,“我儿你死得好冤啊!你们这些黑心肝烂心肠的,害死了我儿子如今还来欺负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当心生的儿子没P眼……”
话越骂越粗俗不堪入耳,孙志杰那张俊秀斯文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惊堂木狠狠一拍,“肃静!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扰乱公堂者均收监处置!”
咒骂声戛然而止,那老妇人一噎,顿时把嚎哭和咒骂全吞了下去,瞅着县太爷威严的面孔,不敢再放肆。
“死者死因尚未查明,本官亦不可草率断案,现令医仙当堂查验,任何人不得强行阻挠!”孙志杰果断一声令下,命人将那一家子都拦住,就怕她们再胡搅蛮缠下去。
秦晚秋莲步轻移,来到那中年男子身旁蹲下身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细细查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晚秋才站起身,掏出身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中毒而亡。”
“你是极味楼的东家,当然会扭曲事实推卸责任了!我们又不懂医术,别的人也查不出原因,还不是凭你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儿子是死在你们店里的,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那老妇人这般,死缠烂打的意思似乎已经挺明显,极味楼众人通通怒目而视,倒是秦晚秋一点也没有不悦的意思,反而轻轻笑了笑。
“不知这位老夫人家中有几个儿子?”
突兀的这样一句问话,众人都有些发懵,那老妇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当即愣了愣,然后脸一哭,嚎道:“老婆子我命苦,一辈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好不容易把他拉拔长大了就指着这唯一的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呢,如今我儿子却被你们给害死了,可叫老婆子我怎么活啊!”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听着这话心里都有些发酸,忍不住同情起这老妇人来了。
秦晚秋点点头,“也就是说如今你们家中只剩下你们这四个老弱妇孺没旁人了?”
红着眼睛的小姑娘愣愣的点点头。
“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似乎家中也并不富裕,如今又死了唯一的成年男人,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四口还等着钱吃穿过日子,偏却又绝了收入来源……的确是活不下去了。”
众人愣愣的半晌没反应过来,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怎么被告反而帮原告说起话来了?
就在那老妇人傻楞住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却听秦晚秋状似好奇的问道:“正常人落到如此绝境,悲伤之余应当亦难掩绝望,可为何你们的脸上却从头到尾都不见丝毫绝望之色?”
众人一听这话立时纷纷点头赞同,的确,落到如此绝境哪儿能不绝望?真遇到个脆弱些的说不得都要一根裤腰带吊死算了,左右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有些人不由的开始回忆起来,这一仔细回忆,还真发现了点问题,似乎这一家子从头到尾都是在那儿哭天抢地的嚎,不时的破口大骂极味楼的人心肠太黑太毒,但真要说什么绝望却是不曾见到。
这一犀利的问题,顿时打了那一家子一个措手不及,小男孩脸上一片懵懂,可那老妇人和中年妇女的脸上却显而易见露出了慌乱之色,那少女更是小脸煞白,垂着头眼睛都不敢看人了。
秦晚秋嘴角噙笑,紧紧盯着那中年妇人的眼睛,“男人死了,上面有个年迈的婆婆要赡养,下面又有一双儿女要拉拔成人,家里里里外外都只能靠你一个妇人支撑,如此千斤重担,饶是心性再坚韧的女子也不免会感到绝望茫然,为何你却恍若无事?莫非……你有何依仗?比如说,天上降下了一笔横财,更甚者,其实你男人并没有死?”
“你胡说!我男人死了!他明明就死……”然而下一秒,话音戛然而止。
“哎哟娘诶!诈尸了!”一名男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眼恐慌的看着那副担架,“尸体”竟然张开眼睛动了起来!
霎时尖叫声四起,围观百姓乱成了一团,离那“尸体”最近的极味楼众人差点没吓晕过去,就连孙志杰那也是脸色一白。
好在也只是片刻,很快孙志杰就反应了过来,连连拍着惊堂木大呼肃静,同时不断安抚受了惊吓的百姓。
有些百姓被吓得拔腿就跑了,倒也不乏一些胆大的,虽然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却还愣是硬着头皮留下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位!”秦晚秋清了清嗓子,用上了些许内力,道:“各位不用害怕,此人原就没死,何来诈尸之说?”
没死?大家伙儿都呆了。
“这位大伯估计是太累了,在我们酒楼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方才我不过是用了点小手段将他唤醒了而已。”
秦晚秋的声音很平和很温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那刚刚醒来的男子一看这情形,脸色顿时就变了,他那老母和妻子更是差点没两腿一软摊在地上。
这时,已经大概摸到事情真相的孙志杰脸色变得一片铁青,“大胆刁民,竟敢污蔑他人愚弄本官!”
“冤枉啊大人!”连同那男子,一家子齐刷刷扑通跪地,那小男孩仍旧是一脸茫然,似乎还没从自家死去的爹突然又复活了这惊人的情形中缓过神来,被他娘一拽,便也跪了下去。
“哼,本官看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姑娘,请将你发现的事实说出来,也好让百姓们看看这些人是何等歹毒心思!”
“其实事情的真相很简单,这位大伯根本没病也没中毒,只不过是服食了一种假死药而已,服食过假死药的人心脏脉搏都会暂时停止跳动,就如同死了一般,这也正是为何仵作怎么也查不出其死因的关系,因为他根本就没‘死’,又怎么能查得出死因呢?”
“至于是无意食用引起的误会,还是蓄意诬告图谋不轨,同样也很简单,事实上答案我刚刚就已经告诉大家了。”唇瓣上扬几分,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一般人若落至那般绝境,自是会难掩绝望,可为何这位老夫人和这位大娘却只有眼泪而不见绝望呢?因为儿子丈夫根本就没死啊,没死她们绝望什么?由此可以证明,事先她们都知道她们的儿子丈夫今天会‘死’,所以,从头到尾,这件事不过就是一场人为策划的刻意针对我极味楼的阴谋而已。”
满堂哗然,那一家子此时身体皆已抖如筛糠。
“大胆刁民,究竟受何人指使,还不快如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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