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一,这天既是舒珮爸爸的生日,也是6.1儿童节。
早上天没亮舒珮就开着车从农贸市场回到店里,贺子安没像以往那般早来,不过发了一条短信,说他感冒了要晚些时候才到。
舒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水果搬进店内,转头去把店门从里反锁,并放下悬在门上的竹帘,之后回了条短信过去,让他记得吃药顺便好好休息。
发送完毕,她把手机丢在柜台里,径自去了后厨清洗水果。周六那天在弯月湖吃杨梅没吃够,她今天特意进了两箱,洗净后滤干水,再用店里专门定制的菱形纸盘分装。稍后她将余下的水果清洗干净,放置好了才转去柜台休息。
刚开店那会,这些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当时并不觉得累,身上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干劲。没想到生意好了之后,她久不动手,才一会工夫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解下围裙坐好,她给自己冲了杯热牛奶,又拿出从农贸市场买回来的油炸鬼,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到了7点多,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金色的晨光照在马路牙子上,令人本能的觉得热。
对付完早餐,舒珮顺手又冲了杯热牛奶放着,拿起手机给美亚去了个电话,尔后走出柜台收起竹帘,开门等着清洁工过来收捡垃圾。打开店门没多会,清洁工还没出现,倒是说了要晚到的贺子安,一脸倦容的走进店内。
“病了就好好休息,我都通知美亚加班了。”舒珮神情关切的望着他,又问:“吃过药没?”
贺子安虚弱的笑了下,用手语跟她解释:“我见你没回信息,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舒珮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有些理解不了这么长的句子。贺子安失笑,拿着手机打字给她看。舒珮“哦”了一声,略带责备的转进柜台。
贺子安拉开柜台外面的高脚椅,头重脚轻的坐了上去。周六那天她走了之后,公司来电话说是新来的员工,不小心让电脑中了病毒,几十台电脑上的数据资料,全部被清除干净。
他和向晨忙了一天两夜,总算恢复过来大半,可惜新片子的数据始终恢复不过来。幸好周五晚上向晨多存了备份在移动硬盘里,否则今天根本没法跟导演和片方交代。
天亮之前,他和向晨一道修正过画面和颜色,又看过成片确认无误才放下心头的巨石。原本准备直接回家休息,可他忽然间很想见见舒珮,哪怕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一旁的舒珮此刻正唠唠叨叨的,蹲在柜台里的地上翻出箱子里的常备药箱,给他找感冒药。过了片刻,她拿了一板尚未过期的感冒药,又给倒了杯温水,示意他按照说明吃药。
贺子安心里暖洋洋的傻笑着,吃完药就去了后厨。舒珮又无奈又心疼的耸了下肩,余光瞥见清洁工已经到了门外,她把牛奶送出去后,飞快折回店里去后厨把他拉了出来。
“现在你马上回家休息。”舒珮说完,想起他住的地方很远,而且听说他母亲身体不太好,临时决定让他去自己的公寓休息。
她看了下时间,带上钥匙把店门锁上,硬拽着贺子安一起去停车场取车。
舒珮自己住的公寓不大,50多㎡的小两居,客房里就一张床跟一张书桌,不过只是睡觉基本没问题。吩咐贺子安在客厅坐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的床品去客房铺好,又交代了一些事,匆匆返回店里。
贺子安幸福得简直要飞起来,他安静的躺了一会,闻着被子上淡淡的花香,很快睡了过去。
时间到了8点多,周围的写字楼陆续有员工过来打卡上班,舒珮把促销的赠品搬到柜台后面,挂上正在营业的牌子,等美亚和小琪一到,她叮嘱完注意事项,随即开车去了新华小区附近的酒店,试吃晚上宴席的菜品。
爸爸59岁生日,按风俗今年要办60大寿,她头三天天已经挑好了宴会厅,大概会有5桌左右的亲戚来道贺。以前年纪小的时候,总觉得爸爸不会老,可是一转眼他都白了头发,而自己还是孑然一身。
舒珮一面试菜,一面回想着这段时间里,他和妈妈在自己相亲这件事上的多次争执,心中百感交集。试完第十道菜,郭月瑶的电话很准时的打了过来。
“妈,我还在酒店试菜呢。”舒珮滑开接听键,语气撒娇:“你和我爸先拍几张好不好,我同学的技术特别棒,一定会把你们拍得美美的。”
郭月瑶才不吃这套,她大着嗓门开口就是一通臭骂:“说好了拍全家福,你拉羊屎磨蹭这么半天,到底几点能来!”
舒珮没敢回嘴,飞快说了句马上到就把电话给挂了。
拍完全家福,一家三口去喝了早茶,又一起去逛鸣安百货和附近的王府井。舒珮给爸爸买了套新衣服,还有一尊黄金的寿仙公,另外又给妈妈买了只翡翠镯子。
郭月瑶兴许是有感而发,说着说着就绕到了相亲的事上,难得温言细语的劝舒珮慢慢挑。舒珮敷衍两句搪塞过去,故意问起她去弯月湖看房的事。
“哎呦,你个小鬼头怎么老是打听大人的事。”郭月瑶恼怒的敲了一记舒珮的脑袋,别过脸去跟舒传德说话。舒传德笑容慈祥的看着她们母女,眼里亮晶晶的,脸上满是既高兴又欣慰的神情。
此地无银……舒珮不服气的在心里哼了哼,抬头瞥见老新港冰花店已经开始营业,遂拉着他们走了进去。她小时候最爱吃这家的冰花,可惜一年最多只能吃一次。
用郭月瑶的话来说,女孩子本就身娇体贵,不要贪吃寒凉的东西。大概是她管的太严,导致舒珮特别钟爱冷饮,尤其上了初中后,每年到了暑假都要约上阎素素,偷摸拿着攒下的零钱跑到老新港吃冰花。
如此持续几年下来,舒珮每个月来亲戚时,都会疼得死去活来,为此没少挨郭月瑶臭骂。一晃眼的功夫,竟然这么多年过去,她抬起头望着对面两鬓斑白的父母,忽然觉得自己太任性。
妈妈着急让她嫁出去,即使含了要面子的成分,更多的是希望她将来有个依靠,有个贴心老实的伴。想通了这些,她对相亲的事忽然不那么排斥了。
离开冰花店,舒珮看时间差不多,正想给贺子安发信息问他是否舒服一点,没想到他却先发了短信过来。说:“谢谢你,我已经好了很多,今天的工作我明天补上。”
“不用补了,今天就当是给你放假。”舒珮编辑好短信很快发了过去。
不一会贺子安的短信又回了过来,舒珮莞尔,断断续续的跟他发了不少短信。郭月瑶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神色古怪的拉住她,语气严厉:“舒珮,你是不是又跟方亦然在一起了?”
舒珮吓了一大跳:“妈,你胡思乱想什么呀!打死我都不会继续跟他在一起。”
“不是你笑得这么媚?”郭月瑶不信:“还是你看上素素给你介绍的对象了?”
笑得媚?舒珮狐疑的摸了下自己的脸,贺子安再来信息时她连回都不敢回了。
贺子安久等不见舒珮回短信,起身把床铺收拾好,恋恋不舍的带上门离开。到了楼下,他想了想再次发了条短信过去:“我把房门锁好了,清洗被子的费用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这一次舒珮很快就回了过来,字里行间都透着生气的意味:“我说过我们是朋友的,干嘛这么客气!”
贺子安回了个笑脸过去,忍不住仰起头望向她公寓的窗户,脸上慢慢浮起温柔又幸福笑意。朋友其实也可以是很多种……
舒珮看完手机里收到的笑脸短信,脑中忽然而然的浮现他微笑的模样,顿时心如鹿撞。
下午4点20分,一家老小提前到了酒店,站在门外迎接前来道贺的亲戚。郭月瑶站了一会嫌累,陪着弟媳妇和姐妹们在大堂闲聊,舒珮耳尖,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嘴里的几个关键词。
集资、炒房、炒黄金……舒珮仔细分析一番,越想越害怕,又不能立刻冲过去劝说。捱到5点多,客人基本到齐,舒珮挽住爸爸的胳膊,转过身的瞬间竟瞥见方亦然,就站在不远处打电话,一脸的神采飞扬。
她恶心得跟吞了苍蝇差不多,暗暗皱起眉,小声催着被人拉住说话的爸爸快上楼。
这时方亦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轻笑着点了下头,继续对电话那头的岳璐说:“他们没发现是你做的手脚吧?今天早上,我们这边的成片也交给导演和片方了,听负责该部门的同事说,没有遇见你们的向总。”
岳璐懒洋洋的嗤笑一声,答:“说好了,这个事成了钱必须要到账。”
“没问题,晚上一起出来喝一杯?”方亦然眉峰微挑,眼中的讥讽一闪而逝。
“再说……”岳璐说完便把电话给挂了。
方亦然鄙夷的收了手机,换了副谦和得体的表情,一瘸一拐地朝舒珮走去。他知道今天是舒传德60大寿,所以故意过来露脸。
舒珮佯装没看到他,可惜郭月瑶看到了。只见她突然走过来,几步出了酒店大门,站在台阶上冷眼睨着方亦然。
“阿姨好。”方亦然神色温和的笑着打过招呼,同时把自己的贺礼送上:“我给叔叔买了块生肖金牌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郭月瑶冷哼着伸手去接他的贺礼:“合适,太合适了。不过抱歉,我们今天没请你,回吧啊。”
方亦然大方点头,表示自己只是来送贺礼,说罢真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