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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诡战(1 / 1)

想到这里。萧云鹤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尚图尔悉,本王可以不杀你。”萧云鹤放下了枪来。

尚图尔悉顿时如蒙大赦,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地惊喜喊道:“真的?”刚说出这两个字。他又十分的后悔了:天哪,我疯了么?我有五六千人,面对他这么一小撮部队,居然!……

“本王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萧云鹤沉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放马过来一战,或者下民投降。本王说完这句话,开始计时。半炷香的时间以后,凡是没有下马弃械投降的。一律杀无赦!”

也就在这时,唐军追击地轻骑,从尚图尔悉的后背掩杀了过来。震震的马蹄声,让整个峡谷都要震动了。

尚图尔悉几乎第一时间就滚落下马来。可他旁边两个吐蕃将校,发出一声哇哇大叫。不顾不一切地就朝前冲了过来。紧跟着,又有一批人不怕死的朝前冲去。

宋良臣双眉一拧。按枪取弓,飞快的射出了三箭。

三声弦响,三声惨叫,三人落马而死!

身后的飞龙骑传来一阵欢呼:“哦!哦!----”

震荡了峡谷。正在朝前冲的一撮吐蕃人,生生的停住。

“还有不怕死的,只管上来!”萧云鹤又架起了弓,瞄准了尚图尔悉。

尚图尔悉哇声一叫,翻身下马就跪到了地上:“我投降!投降!”

飞龙骑齐声大吼:“下马投降!”

成批的吐蕃人,都接近了崩溃地边缘。这时见到主将投降,纷纷落下马来,跪倒在地。

前面,还有几名吐蕃人死咬牙关,不肯投降。而且跃跃欲试,想对萧云鹤放冷箭。萧云鹤眼疾手快,飞速射出一箭,正中一人喉间。那人咯咯的怪叫几声,重重的摔落到了马下。几名飞龙骑骑士快步上前,支起弓弩大声喝道:“再不下马,杀无赦!”

一阵弓弦响起。在在深深的峡谷中,如同索命幡一样让吐蕃人心惊胆裂。仅剩的几个想负隅顽抗地吐蕃人,也落下马来。

“很好!”萧云鹤挑起嘴角,冷笑。

乌蒙山东麓,则比大峡谷这边惨烈多了。虽然徐舍人被生擒了,但这片开阔的战场之上,残余地吐蕃人仍然在死死顽抗。步兵阵和飞龙骑,合成了几道封锁线,将吐蕃残兵分割成一片片的,分批剿杀。

吐蕃人早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大截,这时候陷入了无休止的混乱之中,只知道各自为战的逃命。只里是进退有序配合默契的唐军的对手。这一路吐蕃兵马,有近两万人。在葫芦口与南麓被火攻与弓箭伏击后,足足还有一万多人。可这时候,根本感觉不出他们有这么多的人马。一万多兵马,被唐军生生的分割开来,不管在哪一个局部,都处于被剿杀的不利局面。

宋良臣兴高采烈,扯下自己的绦甲带着徐舍人给绑了个结实,死死按在马上不肯放他下来。徐舍人被硌在马背上,嘴里还被塞上宋良臣的头巾。几乎就要折断了骨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简直痛苦不堪。而且,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怪物,在无比凶悍的残杀吐蕃将士。一个个头胪在自己眼前炸裂,一声声惨叫在自己耳边响起。徐舍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完蛋了!

三万大军,完蛋了;徐家。完蛋了……

当萧云鹤带着身边的二千飞龙骑,从峡谷赶到东麓的时候,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尚图尔悉等一干俘虏,萧云鹤都懒得去关心了,都交给了后面赶来的轻骑去收拾。他自己则是赶到了东麓来督战。

看到战局一切顺利都在掌握之中。萧云鹤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郭钢带着铮鼓旗号赶了过来,立在了他的身边唐字大旗与李字大旗迎风飞扬,猎猎作响。

萧云鹤沉喝道:“擂鼓,对吐蕃残兵发动最后一击!”

数十面军鼓轰隆隆的敲响。正在厮杀之中的唐军大受鼓舞,又奋起神威狠命地厮杀了起来。拼杀了一夜几近崩溃的吐蕃残兵。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鼓声,再也无力坚持。好多人终于下马投降了。

高固率领着飞龙骑,在吐蕃阵营中也不知道冲杀了多少个来回了。作为唐军中难得的强力机动部队。他们的责任都是四下驰援封堵,改变一些局部战场地力量对比。现在看来,他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只要是飞龙骑出现了的地方,对吐蕃人的剿杀速度明显加快,战局就朝一方倒。

近百里长的大战场上,吐蕃被杀得星落云散,分片倒下。乌蒙山东麓,除了还残剩地烟火。入眼所见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残骸。

宋良臣像个疯子一样,也不和谁搭伴,独自骑着马在阵中往来冲突。这时听到了鼓声,顿时欢天喜地的拍马朝帅旗奔来。

萧云鹤远远地看得清楚,宋良臣的马鞍上。居然还负载着一个人。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这个卤汉,抓了个活的?看来应该是重要人物了!

“大人、大人。哈哈!”宋良臣远远的就嚷开了,“俺抓了个活的,吐蕃大将----徐舍人!”他还强调道----“俺亲自逮到的!”

徐舍人被横在马上抖了半宿,这时已经差点晕厥。被宋良臣这几嗓子吵醒后,他心里一阵绝望起来:哎,又落到萧云鹤手里了。上次在东女国被他放过,现在我哪里还有脸站在他面前……

萧云鹤心中却是一阵惊喜:太好了,居然活捉了徐舍人!

宋良臣骑马跑过来,几个小卒上前,将横在他马背上的徐舍人拖了下来。徐舍人落地后,全身酸痛双腿发软,都站不稳了险些跌倒在地。

萧云鹤头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徐舍人,虽然一副吐蕃人地打扮,扎着鞭子穿着羊皮大袄。但从长相可以明显的可以看出,他是个汉人,比一般的吐蕃人长得秀气多了。年纪大约三十出头,体格健壮,其实还是很年轻的。不过在吐蕃,十岁的孩子就能骑马射箭去打猎了,三十岁当大将也不太奇怪。

徐舍人被推到了萧云鹤面前,朝一边犟着头,不肯正眼去看汉王。

萧云鹤笑道:“真是巧得很哪,徐舍人。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徐舍人仍然被绑缚着双手,闭起眼睛说道:“要杀就杀,不必嗦。我徐某人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也由不得你来污辱。”

“不错,有点胆气。”萧云鹤点头赞道,“有几分徐懋公地影子。”

徐舍人微微一惊,转过头来看向了汉王。

萧云鹤扬了扬手:“松绑。”

徐舍人皱起眉头看向萧云鹤:“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

“为什么要杀了你?”萧云鹤反问,而且呵呵的笑了起来,“你是一个不错地将军,是本王在沙场上难得的对手。这样杀了你,岂不是可惜啊?”

“那你放我回去!”徐舍人被解开了绳索,甩了几下酸麻的胳膊,粗声说道,“我们再来较个高低!”

“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萧云鹤面带微笑,不急不徐的说道,“怕就怕,回去后赤松德赞和吐蕃人饶不了你。我想再在沙场上遇到你,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吐蕃人的规矩,你比我清楚。我想,不必我多作解释吧?”

徐舍人猛然一怔,突然一下就想起了自己还在吐蕃的家人。要是赤松赞普知道,他徐舍人又兵败损失了三万大军……一切都要完蛋了!

想到这里,徐舍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恐惧。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萧云鹤冷笑一声,说道,“吐蕃人蛮荒不开化,刑罚太过惨无人道。尤其是对于战败的人。一般的将士打了败仗回去,轻则在面前挂起狐狸尾巴,全家老幼充作奴隶;重则被砍去手脚,受尽凌辱而死。当然,那些贵族豪门除外。像你这样的汉人将军,赤松德赞能饶过你一次再让你带兵,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指望,你能有第二次机会吗?”

徐舍人听到汉王这些话,眼前几乎就看到自己的家人在纷纷人头落地,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萎顿的坐到了地上。

萧云鹤牵动嘴角,微微一笑:“来人,请徐将军下去休息。好好伺候,不得怠慢。”

“是!”几名小卒上前来,架起徐舍人朝一旁走去。徐舍人仿佛大梦方醒一般,突然歇斯底里的叫道:“萧云鹤,你这个凶手,你是杀我全家的凶手!”那几个小卒怒声斥喝起来,架着他走了。

萧云鹤却是暗自笑了一笑,全然不作理会。心想为万人屠这样的事情我都干过不止一次了,还在乎当一回凶手吗?

“传令,开始最后的战场清理。拒不投降的吐蕃人,一律格杀勿论!”萧云鹤面色一沉,大声下令道,“两个时辰后,班师回维州!”

十八尊一人多长的铮铁号角架到了将士的肩头,呜呜的吹响。重云飞遁,大地颤抖,唐军开始了最后一轮的大剿杀。

拒不肯投降的吐蕃人,绝望的倒在了血泊里。乌蒙山脚下,响起了惊天彻地的欢呼声。

三万吐蕃大军,全被剿灭得干干净净了!

萧云鹤骑在马上,迎着清晨猎猎的寒风,听着耳边战旗作响,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扬起手:“收兵。”

唐军的金铮敲响,伴随着满山谷的欢呼声,凯旋开向维州城。

徐舍人被那几个小卒带到了后面,严密看管。唐军没有对他动粗,也没有刀枪相向,已经算是很优待了。不过,徐舍人此刻已经是心如死灰,信念都要崩塌了。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目光都是呆滞的。

高固、宋良臣等将,陆续向萧云鹤报告了大致的战斗情况。三万吐蕃大军,几乎无一漏网。击毙近两万人,另有一万人成了俘虏。剿获马匹二万余匹,粮草辎重不计其数。四万唐军将士,正在将这些战利品,搬向维州城。

这真是一场辉煌的胜利啊!

萧云鹤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高兴了。虽然只是击败了吐蕃的一支先头部队,但从战果来看,无疑于是给了吐蕃人当头一棒。三万大军就这样被生吞了----吐番可没有多少个三万大军!

唐军始终在欢呼雀跃,一路向维州开进。军中的好酒全都搬了出来,众将士一边行军,一边用大碗猛喝猛灌,欢庆胜利。萧云鹤也头一次的没有禁止将士们这样放荡不羁一回。毕竟这一场胜利,来得太辛苦、太及时了。对军队、对剑南西川甚至是整个大齐,都是一个莫大的鼓舞。其实萧云鹤心里清楚,虽然眼下大齐国内。群情激昂都在支持抗战。但在许多人的心中,一直存在这样的疑虑----信心是一码事,可是大齐的军队,打得过吐蕃人吗?

现在,终于可以打消这些疑虑了。一夜之间,剑川军连骨头渣都没剩的侵吞了三万吐蕃大军!这一战,甚至比岐山之战打得还要干净利落。凭此一战地功绩。足以向大齐天下宣告---唐军,无畏吐蕃铁骑!

所以,萧云鹤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的好了。

高固是个细心的人,早早派了快骑向维州通报战果。唐军押着俘虏战利品赶回维州城的时候。城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剩下的万余唐军和民夫们,都聚集到了城外。他们拿出了所有的战鼓和长角,放起了鞭炮,大肆地欢庆这一场巨大的胜利。整个维州城,迎来了数十年来最盛大的庆典。

萧云鹤高兴归高兴。终究不会得意忘形。大军开进维州城后,他马上召集了众将来议事。将重组军队、收编俘虏、安排布防与哨探的事情,统一做了安排和调停。经过一场欢庆后的维州城。迅速冷静下来,又变得紧张而又有序了。唐军受伤地伤员,都被转移送往成都府治疗。俘虏的吐蕃人和马匹,暂时分批安置在维州城内,由专人看管看押。

此外,萧云鹤还下达了一份军令:不许虐待被俘的吐蕃人。受伤的吐蕃将士,给予治疗。阵亡的吐蕃人,予以统一地火化安葬。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就是体现泱泱大国的风范和礼仪之邦的风度地最佳时机。相对于吐蕃对于战俘和自己战败将士的苛刻刑罚,萧云鹤的这些举动,无疑让他赢得了许多的人心。其实,大多数的吐蕃士兵。都只是贫苦的百姓。为了吐蕃赞普和豪门贵族们的利益,不得不入军当兵。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地。带兵打仗多年的萧云鹤,自然明白这个中的道理.

等到时机,收伏了这些吐蕃的人心,将他们招降到自己麾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前世征战四方,收剿对方地兵力这种事情,干过不止一次了。对于这方面,萧云鹤颇有心得。

只要是以德服人,不管是有着多强怨念的敌人,都是有可能被收伏地。当年平定了蛮人,贞观大齐平添了许多的蛮人将领和士兵,就是极佳的明证。这批吐蕃人,个个身体强健,是天生的优良骑手。如果不加以利用就这样砍掉,也未免太可惜了。

不过在收伏士兵之前,收伏他们的将领,是非常有必要的。尚图尔悉?那个废物除了一点点利用价值,没什么别的用了。萧云鹤从来没想过要收罗这样的废物。

徐舍人,倒是个人物!

当晚,萧云鹤就带着武元衡和高固、宋良臣,顺带着捎上了尚图尔悉,一起去见徐舍人。

此时的徐舍人,正枯坐在一间净室里,闭着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他已经吃饱了肚子洗去了脸上的烟尘,被大火烧糊了的衣服也换了下来。不过,他拒绝穿上唐人的长袍,服侍他的小卒们无奈,只得给他取来了一套干净的吐蕃士兵的衣物。

只有两个小卒看在门外,防守并不严密。以徐舍人的身手,想要逃走其实是挺容易的。不过,他一点逃走的心思也没有。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能够逃出维州回到吐蕃,所面对的也只能是自己被砍头的亲人,和赤松普赞的一纸诛杀令。左右都是死,不如泰然的坐在这里,等着唐军挥刀子。

萧云鹤带着众人到了屋外,守护在这里的小卒们慌忙行礼。徐舍人听到屋外的说话声,心中微微一惊:萧云鹤居然来了!……

门吱吖一响,被推开了。萧云鹤抬脚走了进来,看到徐舍人坐在那里的背影。宋良臣就叫了起来:“你这厮,好生无礼!一个俘虏,我家大人来看你,居然都不起身跪拜!”

“罢了。”萧云鹤轻扬了一下手,朝徐舍人走了过来。

徐舍人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闭着眼睛。高固推着尚图尔悉。几乎是将他扔了进来。尚图尔悉惊乍乍的叫了几声,徐舍人才回头看了一眼,惊声道:“尚图尔悉,你也被俘了?”

尚图尔悉低压着头瞟了徐舍人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萧云鹤走到徐舍人身边,说道:“尚图尔悉往大金川峡谷里逃跑。本王以逸待劳堵住了他。五千余吐蕃士兵,都跟着他投降了。”

徐舍人冷哼一声:“那种废物,本该阵亡在阵中。”

尚图尔悉惊怒道:“徐舍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现在我们都是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

“哼!”徐舍人不屑的冷笑道。“我这个汉人将军,至少还力战不降,技不如人被生擒了。你呢?身边有五千余将士,居然也屈膝投降。真不知道那几个尚氏宰相,知道消息后会怎么想。我承认。我带兵打仗的能力是不如某些人。但是,要是没有你这个败类,一直在我耳边大呼小叫指手划脚。我徐某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完败!”

“你、你!……”尚图尔悉又羞又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萧云鹤突然一挥手,拔出剑来。啷光一声吟响,让二人都安静了下来。屋内的气氛抖然紧张。

尚图尔悉已经吓得眼睛瞪圆,楚彦身发抖。因为萧云鹤的那柄剑,已经架到了他地脖子上。

“怕死吗?”萧云鹤脸上带着微笑,颇有几分戏谑的说道。

“怕……”尚图尔悉额头冷汗直流。

徐舍人恨恨的啐了一口:“败类,你这个败类!”

萧云鹤用剑拍了拍尚图尔悉的脸。说道:“不过,本王却没兴趣杀你。因为你这样的败类,会污了我的宝剑。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什么?”尚图尔悉紧急地追问,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萧云鹤说道:“写下一封书信。在俘虏中选派两个你信得过的人,送回吐蕃。给赤松德赞。就说你尚图尔悉被我生擒了,危在旦夕。要想救回你的性命,唯有拿徐舍人的家小来交换。”

“是、是!我写!”尚图尔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心中一阵狂喜。

徐舍人却是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是疑惑和惊愕的看着萧云鹤:“你……”

萧云鹤微微一笑,收起剑来,扬手说道:“高固,带尚图尔悉下去写信。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处理了。”

高固应了一声,将尚图尔悉推了出来。高固办事,萧云鹤放得心。以他的精细,尚图尔悉想在书信中做什么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战事刚刚打完,吐蕃人很有可能还不知道消息。要想救回徐舍人的一家老小,这件事情就得尽快。

萧云鹤招了一下手,让宋良臣过来,然后对徐舍人说道:“是他在战阵中生擒了,你心服吗?”

徐舍人看了宋良臣一眼,撇嘴冷笑,说道:“这位将军地武艺的确高明过人。不过,我还谈不上什么心服。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没遇到他,我也知道,被俘或被杀就是我的下场。”

宋良臣嘟嚷道:“你这蛮子,口气倒是不小。要不咱再来比试一场?俺这回不用大铁棒了,空手跟你打,他娘地!”

徐舍人瞟了他一眼,闷不做声,脸上只是冷笑。

萧云鹤笑了一笑:“宋良臣,你先出去。”

“坐吧。”萧云鹤先坐了下来,让武元衡和徐舍人也坐下。徐舍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徐舍人,本王知道,你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萧云鹤说道,“而且你血管里,终究流着汉人的血。虽然在几十年前,你们徐家就被迫离开的汉土,到了吐蕃躲难。但是落叶归根,你有想过回归大齐吗?”

“回归大齐……”徐舍人抬眼,怔怔的看着萧云鹤。

“是啊,回归大齐。”萧云鹤说道,“这有什么不好吗?只要你肯回来。本王保证,一定不计前嫌的重用你。大齐的开放与包容,是吐蕃那种荒蛮国度所不能比拟的。你有勇力,有军事才能,也是汉人地血脉。更何况,你地先人----徐懋公,还是大齐的开国重勋。一代名将。不管出于任何一个理由,你都该回归大齐。徐家历代,在大齐留下了许多的痕迹。不管是好的名声,还是坏地事迹,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要想地。是你自己。你这一辈子,难道就甘心在这一刻终结吗?你才三十出头吧?你这样地人才,正是建功立业闯下名头的时候。为了吐蕃那样无信无义的荒蛮之国卖命,而且还要屠杀汉人,值得吗?相信你的祖先徐懋公在天之灵。也要扼腕叹息了。”

徐舍人眼神中流露出许多的彷徨和希冀,怔怔地看着萧云鹤,一声不吭。

武元衡微微一笑。说道:“徐将军,或许你对汉王大人还不甚了解。大人胸怀如海,求贤若渴。就算你曾在阵前与他拼死相搏,他仍然十分的器重你,并且既往不就的重用你。汉王回来后,曾在我面前数次提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我还从来没有听汉王,在背后如此夸赞一个人。”

徐舍人有些惊讶的看着武元衡。拱起手来喃喃道:“这位是……”

“卑职武元衡。现任汉王府长史。”武元衡拱手回了一礼,说道,“徐将军,卑职也劝你能够弃暗投明,追随汉王。立下真正的不世之勋!”

徐舍人转头看向萧云鹤,又看着武元衡。仍然在犹豫不决。

萧云鹤微笑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最后一丝犹豫。你担心你地家人,会在吐蕃罹难,对么?这个你放心吧。尚图尔悉这个人,我了解得清楚了。此人是吐蕃几大尚族这一辈中难得的宝贝疙瘩。赤松德赞一定会同意本王的建议,拿他换回你地家眷的。另外,本王还答应,送回一批吐蕃俘虏。这样,赤松德赞就更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这……”徐舍人既惶恐,又惊讶,喃喃道,“汉王为了我一人,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值得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萧云鹤朗声说道,“尚图尔悉那样的废物,杀了他就如同屠猪杀狗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吐蕃大军的俘虏,本王也从来没想过要将他们处决。彼不仁,我不会无义。被俘的近万吐蕃将士,愿意投诚的,本王悉心接纳;受伤致残地,会妥善安置;拒不肯降的,本王也想过在战后将他们送回家园。现在正好,拿来交换你的亲眷。”

“汉王!……”徐舍人终于感激涕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纳头就拜倒在地,“败军之将,何德何能蒙受大人如此厚恩---徐舍人,愿意归降汉王大人,从此牵马坠蹬,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啊!”萧云鹤呵呵的笑了起来,将徐舍人扶起。拉着他的手说道:“徐将军肯归顺,真是我大齐、西川莫大地福气!从今以后,徐将军就跟我们是一家人了!”

“多谢汉王、多谢汉王!”徐舍人连连拱手拜礼,激动万分。

武元衡在一旁微笑拱手:“恭喜汉王大人,又得一员良将!”

萧云鹤哈哈的大笑,徐舍人也释怀地笑了起来。

武元衡说道:“其实汉王大人除了看中徐将军的武艺人才,更是欣赏将军的赤子仁德之心。当初你在维州释放一千余名汉人奴隶的时候,汉王就对你留意了。徐将军,虽然你祖辈数十年前就迁居到了吐蕃,难得你还心念大齐的骨血啊!”

“惭愧、惭愧!”徐舍人连连说道,“其实末将从懂事起,就知道了祖上曾有一名大英雄,曾是大齐有名的将军。可惜啊,现如今我们徐家,却是寄生于吐蕃。家父为我取名舍人,就是向吐蕃人表示,我们徐家会安心当他们的奴隶,供其驱使。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徐家在吐蕃,都是过着被人歧视、被人羞辱的日子。虽然我凭着武勇与军功,当了将军,仍然要被尚图尔悉那样的小人仗势欺压。我的心中,其实也想回归中土,回归大齐。可惜啊……由于徐家在吐蕃已经住了数十年,所有亲眷都陷在高原上,我一直心有顾忌。现如今,舍人得逢明主,更蒙汉王搭救,能解救家人一起回归大齐----纵然是天雷降下要劈翻舍人,舍人也要横了这条心,誓死追随汉王、报效大齐了!吐蕃对于舍人来说,已是旧事。从今天起,末将改名为战,字克之。但愿徐战的这一点点微末本事,能追随汉王做出一些有用的事情来。一来抵赎末将曾经犯下的罪孽,二来报效汉王、报效大齐,重振祖上的威名!”

积石山,黄河北岸。朔风劲烈,尘沙飞扬。

数十里宽长的黄河浅滩沿岸,正在渡河的吐蕃士兵一眼看不到头,人潮比水流还要汹涌。南岸向阳的一处山坡上,建起了一座数间毳帐连接在一起的大毡帐,足以容纳下数百人。吐蕃人称这种毳帐为拂庐。

而眼前的这间,就是吐蕃赞普的居所,称为大拂庐。

庐外寒风凛凛,里面却是升着很大的一堆炭火,暖如春日。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此时正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看。巨大的毡帐里,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那人静静的垂手侍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赤松德赞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体态微胖,骨骼粗大十分的强壮。与其他吐蕃人不同的是,他长得颇有几分英俊和秀气。两撇小胡子,颌下也只有短须。不像一般的吐蕃人那样,满面虬髯。而且,从他脸上,也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汉人的影子。

片刻后,赤松德赞终究是静不下心来。他将书扔到了身前的矮几上,对身边问道:“尚结赞,徐舍人那边还没有消息来吗?”

“回赞普,没有。”侍立在一旁的尚结赞十分谦恭的说道,都不敢正眼去看赤松德赞。

赤松德赞欠了欠身子,让自己靠得舒服了一些,说道:“大军渡河的情况怎么样?”

尚结赞依旧低着头,恭声说道:“论悉诺正在亲自指挥大军渡河。十八万大军,现在已经渡了差不多一半了。相信到明天这时候,就可以全部渡河完毕。”

赤松德赞眯着眼睛,有些懒洋洋的瞟了尚结赞一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至从上次岐山兵败后,尚结赞,这个最受赤松德赞欣赏和得用的大相。已经变得低调老实了许多,至少在他赤松德赞面前是如此。

赤松德赞多看了几眼那个长着一双鹰鹫眼睛的干瘦老头,说道:“大相,你今天怎么总是垂着头?你有心事吗?”

尚结赞微微一颤,弯腰说道:“回赞普,老臣没有心事……老臣,是在为之前岐山之败感觉到耻辱。在英明神武的赞普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不是说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赤松德赞微微笑了一笑,宽慰他说道,“这一次,我亲自率领二十万兵马。前来一雪前耻。你说,要是生擒了萧云鹤那小子,你最想割下他身上哪一块肉?”

尚结赞如同一道缝一般的眼睛里,迸射出凛冽地寒光,咬牙说道:“每一块。”

“你的胸中仍然有怨气。有怒意。这是为将者最大的忌讳,知道吗?”赤松德赞仍然是那副轻松自得的样子,悠悠然的说道。“你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总是在看汉人的书?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汉人的书里,总是有很多地学问。他们的智慧精华,都浓缩在书里。所以,从我五岁起,就从未间断过看书。要想击败你的敌人,就要先了解你的敌人。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啊,我们吐蕃国,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做这样地事情。这就是我为什么,近年来不断推广文化、兴办教育、提倡佛学的原因。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杀人的钢刀。而是高明的智慧。”

“是、是……赞普深谋远虑,令人敬佩。在你地领导之下。吐蕃国国力蒸蒸日上,才有了眼前的盛况。”尚结赞除了拍马屁,也不敢说别的什么了。因为他知道,赤松赞普表面上是在说一些无关轻重地事情,实际上是在对他冷嘲热讽,更胜过了怒骂。一直以来,他都是赞普最亲信的大臣。可是他的一些习惯的论调,也曾让赞普很反感。这其中就包括,反对吐蕃人学习中原的文化、抵制佛教。这一次自己的岐山惨败于萧云鹤,赞普居然没有降下任何的处罚。而是屡屡利用他这种心虚、感恩的心理,在打消他政治立场上地一些反抗情绪。

对于这个年轻的赞普,尚结赞除了佩服和惧怕,再也无话可说了。

赤松德赞也没想对这个老臣连番说教。他扬了扬手:“去催一催论悉诺,让他快一点。我估计,现在徐舍人应该已经兵围维州了,正等着我们去增援。”

“是……”尚结赞恭身行了一礼,却没有退去。有些犹豫的说道:“赞普,老臣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

尚结赞说道:“赞普,徐舍人,他终究是汉人。上次在维州,他假借赞普的旨意释放了近千名汉奴。而且,之前他曾兵败于萧云鹤,是萧云鹤的手下败将。老臣也曾败给过萧云鹤,深知此人不是一般地汉人将军所能比拟的。老臣是在担心,徐舍人……会不会再次败给萧云鹤,或者是……”

“或者是投降萧云鹤是吗?”赤松德赞冷笑一声,“你太过虑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地。”

尚结赞微微抬头,正迎上了赤松德赞如同刀锋一般的眼神,又迅速低下了头去。再也不敢多话,慢慢朝外面退去。正当他走到毡帐门口时,外面外来一声大喝----“报!”

尚结赞顺势掀起帘帐走到外面,对侍卫说道:“什么事情?”

“前军徐舍人先锋军,有消息了。”

赤松德赞从榻上站了起来:“让他进来说话。”

一名大拂庐近侍小卒走了进来,拜倒说道:“赞普,刚刚有两名前军士兵,送来了徐舍人先锋部队的消息。目前人正在外面。”

赤松德赞将那两人叫了进来。看到他们时,赤松德赞与尚结赞都吃了一惊:这两人,怎么神情慌张,衣衫如此凌乱?二人对视一眼,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说,什么情况?”尚结赞开始追问。

那两个小卒惊慌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赞普。大相……徐舍人将军的三万大军,全被唐军歼灭了!”

“啊!!”赤松德赞与尚结赞齐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两个小卒吓得魂不附体,你一言我一语,将战争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尚结赞还没有听完,就气愤得当场锤起拳头来,赤松德赞则是双眉紧锁,脸上一阵杀气充盈,一脸阴郁之气让两个小卒子都不敢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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