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萧云鹤凛然说道,“平凉之败,西部防线就出现了大漏缺,国都直接面临威胁。剑南四川一带,不久也必然会战火遍地,吐蕃肯定趁机前来打劫。这个时候朝廷肯定是要派人出去督战指挥地。现在再不出手,我怕就要错失大好时机了。”
“大人言之有理。”武元衡一拱手,说道,“眼下正是大好的时机,大人一定要把握。如能获得兵权带兵出征,平复凤翔之后再前往剑南道督战,一切大计都可以按步实施了!”
萧云鹤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搬请颜老太师,约他一起深夜闯宫见驾,说明此事!”
“嗯!”武元衡也是神色凛然,眼神中略带兴奋神采。
萧云鹤出了武元衡的房间,感觉身上又有了那种久违的冲劲与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换上了许久不穿地紫色鹿龙袍,戴上了三梁进贤冠,与楚彦一起出了门,直奔颜诗章府上去了。
今天守备朱雀门的神策军,可就有些犯难了。大半夜的,居然有人来叫门。皇城辛时关闭,这是谁都知道的。敢这时候来叫门闯宫的,自然也是不是一般的人物。今天来的这三个人,身份尤其显赫。一个是当朝泰斗颜老太师,一个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汉王,另一个,居然还是封疆大吏楚彦。
守城将不敢嗦,忙不迭的打开了皇城大门。萧云鹤等三人策马长驱直入,到了大明宫前,却被几个凶悍的御林军挡住了。
这几个人,看似并不认识萧云鹤等人。为首一员小校仔细看了三人一眼,没好气的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居然敢在皇城之中策马疾行、还闯到了大明宫前?!”
萧云鹤左右看了看颜诗章和楚彦,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还真是人走茶凉呀!本王快有半年没进过宫了,居然连守城将也不认识我。老太师,你时常行走在宫中,他们怎么也不认识你呢?”
颜诗章也无奈的笑道:“老夫进到大明宫的机会也少,一般就是在皇城御史台。就算有时进宫,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坐的轿子。”
那个小校听他们这样说话,感觉有些异样,声音低和一些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楚彦提马上前一步,沉喝一声说道:“你这小厮,狗眼不识人---这位老者是颜老太师,中间这位是大齐汉王!还不快开门放行。”
“老太师?汉王?”小校愣愣的念了两声,眨巴着眼睛看了几人一眼,大摇其头道:“我一个也不认识。大半夜的,要是有人冒充怎么办?你们还是天亮了再来吧。这个时候,末将不能放行。”
“你----大胆!”楚彦愤怒的喝道:“汉王与老太师前来,你一个小小的城卫,居然敢挡驾!”
楚彦身如巨雷。吼得小校楚彦身一颤。他有些惊怕的退了两步,后面一队御林军也围了上来。听他与后面的人说道:“你们认识么?”一群人齐齐摇头。
萧云鹤这下可就有些郁闷了,要办大事,却被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挡了路。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生面孔,看来都是神策军左右厢兵马使王希迁与窦文场,后来再选派地一些人。难怪不认识汉王。
萧云鹤拍马几步上前。用马鞭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不认识本王不要紧。但你们总该知道,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是没人敢深夜闯宫的吧?事关重大,速开城门放我等进宫见驾。误了事情,你们吃罪不起的。”
守城士卒们有些吃不定主意。小校思索了一阵,大声说道:“我们这些守城的士卒,哪里认得下所有的王公大臣?上头有令,我们只认圣旨与令牌,不认人。这时候。除非有圣旨或者是左、右厢兵马使的令牌下来,否则谁也不能进去!”
“真是气煞人也!……”楚彦正待发怒,颜诗章上前止住了他。颜诗章走到那几个小卒面前。拿出了自己地官凭文牒递给他们,说道:“老夫检校御史大夫颜诗章,这是老夫的官凭。你们拿着这个官凭,去请示王希迁与窦文场:问一他们,今日这城门,开是不开。”
小校狐疑的接过看了一看,顿时惊愕的看向颜诗章:“真的是……颜老太师?----啊,末将鲁莽。冲撞老太师了。不过,职责所在,这门还是不能开。几位在此等等,末将去请示左使王大人。”
颜诗章一摆手:“速去速回!”
萧云鹤憋了一肚子闷气,忿然地想道:才几个月没露面。居然连一个小校也不买我的帐了,这朝堂上还真是人一走茶就凉。我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汉王。现在说出来的话居然还没有一张官凭值钱了!
不久以后,那个小校快步跑了回来,拱手拜道:“老太师,三位----王大人有令,给三位放行!”
颜诗章拿回了自己的官凭,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厮好不无礼。这位是堂堂地汉王大人,你居然视而不见!”
小校一愣,回身给萧云鹤行了一礼:“汉王恕罪!”
“罢了,快开门。”萧云鹤也懒得跟这个小校一般见识了。这声望积攒起来不容易,要消磨下去却是快得很。从这个小校的表现,萧云鹤也越发的感觉自己现在处境堪忧了。如果所有人都遗忘了他这个汉王,那就表示他地价值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平凉兵败国难临头,或许正是他萧云鹤挽回局面的一个契机。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心中都是一阵无奈的苦笑:我居然也要盼着国难爆发为自己带来转机了……真是矛盾又无奈啊!
进了大明宫,并不表示就能顺利的见到皇帝了。大明宫内殿堂成群,谁又知道皇帝今天驾临了哪座后宫。三人从含元殿找到宣政殿、廷英殿,皇帝都不在这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知事的宦官,算是问明白了,皇帝今日看完了一场马球,就在中和大人塌。
中和殿前,神策军卫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圈。十余队兵甲,不停的来回巡哨;火把照得彻夜通明,宛如白昼。至从朱叛乱之后,老头就变得极其的胆小,日夜都要大批地卫士从旁护卫。统领这些卫士的,就是王希迁与窦文场。他们二人轮流换岗,一人守城门,一人守皇帝。谁要是有事想见一见皇帝,那还都得经过他们的首肯。弄得现在这两个宦官一下就风光霸道了起来,谁也不敢得罪他们。
三人到了中和殿前,马上就有两队卫士顶了上来挡住,十分警惕的喝道:“什么人,站住!”
萧云鹤之前就受了一肚子闷气,现在又听到了这样毫不客气的喝问,心头没来由地就一阵光火,大声说道:“汉王萧云鹤!”
“呃……汉王?!”那几个兵卒明显的一惊,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一起拱手拜礼:“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深夜进宫,所为何事?”
“本王要办地事情,莫非还要跟你们解释么?”萧云鹤面带寒霜的看了这些一眼,说道,“闪开,本王有重要的事情要见皇帝!”说罢就大步朝前走去。
“大人、大人!”那几个兵卒不死心地跑了几步,又挡在了萧云鹤身前。“陛下已经安寝,大人还是请回吧。陛下曾说过,只要是他睡下了,不管是谁也不见。不然……就会怪罪下来的。”
正吵着,不远处一名宦官带着一队兵卒。举着火把快步走了过来,瓮声的喊道:“是谁在那边大声喧哗呀!吵到了陛下安寝,那是要掉脑袋的!”
萧云鹤回头一看,倒也还认识他。就是在扳倒了霍仙鸣以后上位的窦文场,之前见过一两次的。三十余岁。相貌平平并没有出众的地方。
窦文场走得近了,也很快就认出了萧云鹤等人,明显十分惊愕地道:“汉王、老太师。还是楚彦……将军,你们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窦大人,既然你认识本王,那就好办了。”萧云鹤说道,“本王有万分紧急的军国大事,要找皇帝陛下禀报,片刻迟疑不得。你快进去通报一下。”
“这……”窦文场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阵,犹豫不决的说道:“倒不是卑职不肯为大人和二位大人行方便。只是……皇帝曾下过严旨。若是他睡下了,谁也不许前去叨扰,不然就是要治罪的。”
“事关重大,不可拖延;情况特殊,也要另当别论。”萧云鹤不耐烦地说道。“你快进去通报就是。有什么罪责,本王耽待着。”
窦文场露出了一个冷笑。还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屑神色,说道:“大人还是不要冒这种大不韪闯宫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奏知陛下吧。”说罢,居然大摇大摆了转身走了。那几队兵卒,则是不怀好意的挡在了萧云鹤等三人面前。
萧云鹤气煞,大喝一声:“汉王萧云鹤,有重大军国大事求见陛下----谁敢挡我!”说罢,迎着那些兵卒的长枪就朝前走去。那些兵卒被惊骇了一番,只得瑟瑟的举着长枪,一步步后退。
窦文场也被惊了一惊。原本他以为,汉王不过是个失势了地皇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现在看来,他今天倒是铁了心要闯宫了。要是皇帝怪罪下来,自己这个护卫统领还不是要首先吃罪么?
窦文场慌忙又快步跑了回来,惊乍乍的说道:“大人、大人,你小声着点,千万别吵到了皇帝陛下啊!你还是回去吧,回去,别让小人难做啊!”
“本王今日非见皇帝不可。”萧云鹤沉声说道,“有本事你就叫人将本王乱枪刺死。不然,你就进去通报,叫醒皇帝!”说罢,又大步不停地朝前走去,将那些兵卒逼退了一片。
“啊?”窦文场顿时头大,无可奈何的跺着脚,“大人,你不要逼人太甚哪!”
“逼人太甚?”萧云鹤冷眼一瞪,怒喝道:“若非有重大国事,本王会这样夜闯皇宫么?事关重大片刻不能迟误。你却只顾着一己之私害怕被皇帝责骂,在此悍然挡驾。你这阉竖,要是当真有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损失,我看你如何吃罪得起!”
窦文场又惊又怒的瞪着萧云鹤,恨不能将他撕成八瓣。当着这么多人骂他阉竖,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不过,萧云鹤说得最后那句话,更让他惊骇: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的确是吃罪不起!
萧云鹤继续大步向前走,窦文场等人被迫步步后退。那几根长枪,几乎就要顶到了萧云鹤的胸前。正要走到阶梯前,中和殿地大门被打开了。一名宦官急忙忙的跑到窦文场身边耳语了几句。窦文场就像是变脸一样,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对身边的甲士们喝道:“大胆,你们还不快放下兵器----汉王大人,皇帝陛下有请,诏你入内觐见。”
“哼----”萧云鹤冷眼瞟了窦文场一眼,带着颜诗章与楚彦就朝中和殿内走去。颜诗章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大人,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窦文场眼下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你这样与开公然敌对……”
萧云鹤嘴角略挑冷笑起来,轻声说道:“眼下我这个汉王,实在是太没有名声了。跟他这个红人闹上一闹,不是正好让人记起我么?再说了,再得势的宦官,也终究是皇家地狗。做主人的,岂能被一条狗给唬住?这岂不是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颜诗章呵呵地笑了起来:“虽然是一些歪理,但大人这番话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汉王始终是胆略俱佳。在外人看来,你这样或许是有些鲁莽;原来,也还有这样深层的用意。”
皇帝老头穿着一身儿白亮的闲服,身上披了一件龙袍,扯着连天的哈欠坐在御书房龙椅上。今天巧了,他刚刚和一个妃子办完了事情准备睡觉,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吵闹声。找人一问,居然是汉王萧云鹤带人闯宫。
这个萧云鹤,快有半年没进宫了,这时候来干嘛呢?老头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毕竟不能太拂了汉王的面子,不如就见上一见吧。不然以他的性子,今晚还在在中和殿外闹个没完哪!
可是,萧云鹤等人一出现在御书房,老头马上就一下清醒全无睡意了----“楚彦,你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楚彦双膝一跪就磕起头来:“陛下,微臣死罪、死罪呀!求陛下降旨,赐微臣一死以谢天下吧!”
“啊?!”老头并不是傻子,这时一下就意识到:坏了,凤翔府怕是完了!
老头嚯然一下站了起来,身上的龙袍滚落在椅子上,煞是有些惊慌的看着面前三人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颜诗章拱手一拜,言简意赅的说道,“平凉败盟,凤翔失守。国都,危矣!”
“啊----”老头惊乍的一叫,马上恼怒的瞪向跪在地上的楚彦,“楚彦,你这个无能之辈!败军之将,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朕!你的大军呢?”
楚彦惶然的说道:“大军在平凉突遭伏击,罪臣……不及防备。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罪臣匹马杀出,只为到陛下面前来领罪受死----请陛下降旨,赐臣一死!”
“混账、混账!”老头顿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吼道,“两万大军都死光了,你居然还有脸一个人跑回来,真是罪无可赦---来人!!”
两名甲士闻声闯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喝道:“在!”
老头脸都涨得红了,正要叫人将楚彦拿下,萧云鹤上前一步,拱手急道:“陛下,请息怒----此次兵败,个中情由很是复杂。陛下何不问个清楚,再治楚彦之罪?楚彦勇冠三军是个难得的将才,更何况昔日他曾立下过巨大功劳。陛下莫非忘了,当日在奉天之时,楚彦是如何舍生忘死救驾的么?”
老头微微一愣,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萧云鹤和楚彦,长叹了一声摆摆手,示意那两个甲士出去了。他说道:“楚彦,平凉兵败如此惨烈,你有何话说,速速讲来。”
颜诗章思虑了一下,在楚彦之前说道:“陛下,在问罪于楚彦之前。老臣有一事相询。”
“嗯,老太师请讲。”
“年初之时,吐蕃派人前来请和。当时陛下在朝堂之上公议,结果是采纳了宰相张延赏等人的合议,同意议和。”颜诗章侃侃说道,“对此,老夫也无话可说。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吐蕃的这一次请和,其中有诈。而且眼下的大齐,的确更需要偃战休养,和盟之事可遇而不可求。只不过老夫听楚彦所言,他与李晟在前线发现了一些端倪。感觉这一次吐蕃求和其中必然有诈,并发回三封塘报军文,请求朝廷罢去议和,坚持主战。对于这件事情,老夫身为御史大夫却未在朝堂之上参加公议。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的议论。老夫想问陛下,可有收到楚彦、李晟发来的军报?”
“呃,这……”老头顿时眉头一拧。面露尴尬之色,干咳了两声说道,“收是收到了,不过只有一份。宰相张延赏直接将它递到了朕的御书房里。当时正值关内爆发粮荒,粮食十分地吃紧,实在无法再供给凤翔、泾原兵马的后勤。更何况,这些年来我大齐连年征战损耗极其巨大,正需要一段和平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当时。朕就听信了张延赏之言,没有将此事拿出来公议,免得拖延了议和的时间。即刻下旨,强令……楚彦与李晟,退回攻占的领地。与吐蕃议和。”
萧云鹤在一旁听得心血翻涌,恨不能冲上去将老头一剑刺杀:好一个荒唐的君王!你为了敛财自己挑起粮价飞涨。却还不肯为前线将士们发送粮草;更为可恶的是,为了少花钱粮、为了苟且偷安这一点点鸡毛蒜皮地蝇头小利,你把军国大事当作儿戏,听信谗言强令楚彦与李晟与吐蕃和盟!平凉败盟,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老头!
颜诗章何等的老辣,深知这时候是不能将矛头指向皇帝的,不然就会让他下不来台,事情只是越发糟糕。老头子这时怒发冲冠十分激动的说道:“陛下!张延赏因与李晟有私仇,挟私怨以误国事!他是担心李晟在前线立下太过功劳,回朝之后凌驾于他之上!如此重大地军情,他居然私自藏匿了其余的两份军报,并向陛下进谗强令李、楚彦二人与吐蕃和盟。致使大军被吐蕃伏击、平凉败盟。此番败迹,楚彦固然有失职不查之罪,然更大的罪过,当算到张延赏头上!若不是他挟私报复公报私仇,空谈误国胡乱指挥,我大齐怎么可能平白的损失两万精兵,怎么可能失掉凤翔府这样一个无比重要的军事番镇!”
萧云鹤趁热打铁地说道:“陛下,老太师言之有理!李晟与楚彦,这半年多来接连大胜十数阵,斩敌数万,杀得吐蕃心惊胆裂,足以见得二人在阵前对敌时根本无畏吐蕃。可恨的是奸相张延赏,居然因私怨而废国事,蒙蔽圣听向陛下进谗,强令前方与吐蕃和盟。如今事态万分危机,凤翔失守,国都将直接面对吐蕃的侵害。相信用不了一两天,吐蕃就要攻下凤翔府直接向国都杀来。值此万分紧要地危机关头,陛下一定要严明号令,严惩张延赏以收拾军心。只有这样,才能让将士齐心,重摇旗鼓,击退吐蕃!”
面对颜诗章与萧云鹤连珠炮一般的轰炸,老头心中是又惊又怕又怒。一来悔恨当初自己的确是掉以轻心了没有将此事再作公议,就听信了张延赏的一面之辞;二来又担心这吐蕃人杀了过来,可如何是好?老头并不傻,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平凉败盟,自己这个皇帝责任无可推脱,好在颜诗章与汉王都给了自己足够的台阶下……他们事先将这件事情报给自己,好歹也是为了顾及皇帝的颜面。要是明天在朝堂之上提出来,自己这个皇帝始料未及,说不定就会在文武百官百前出尽了丑,让天下人都知道平凉败盟是他老头的手笔。
现在好了,总算是有了张延赏这个家伙当替罪羊……
想清楚这些,老头心里算是略微舒坦了一下,底气也更足了。他愤然地拍着龙椅大喝道:“张延赏这个卑劣的小人!亏得朕是如此的信任他,将他直接从剑南调到京城当了宰相。此前朕也有听闻他与李晟有旧恶,还出面调解过。不料他居然还是怀恨在心,并且公报私仇挟私报复,最终让大齐蒙受了如此巨大的灾难----朕真是饶他不得!窦文场,你带五十甲兵。星夜将张延赏一家拘押起来,听候发落!”
“是!”守卫在一旁的宦官窦文场,尖声一应,飞快地跑了出去。
萧云鹤与颜诗章心里都清楚,皇帝拾阶下梯找了替死鬼,楚彦肯定是能够保住了。毕竟皇帝欠楚彦太多人情了。此前在奉天,正当萧云鹤还没有重生的时候。要不是楚彦不惜生死地日夜守备抵御朱,大齐现在存不存在还是个未知数。
老头十分努力的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和蔼起来,对楚彦轻声道:“楚彦,平身。虽然兵败之罪无可饶恕,但朕念及你往日的功劳。特赦你无罪。”
楚彦站起身来,低头拱手道:“罪臣……谢陛下浩荡天恩!老头又正了正色:“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不加惩处,怎么严明国法军纪呀?朕削去你咸宁郡王的头衔与食邑。降你为赵国公。希望你能戴罪立功,不要让朕再失望了。”
楚彦自然是唯唯诺诺的应承:“谢陛下……”
萧云鹤等老头做足了场面功夫,这才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迅速组织人马,收复凤翔抵御吐蕃。凤翔与泾原,同为国都门户。凤翔失守,泾原李晟就会变得孤立无援,情况万分危机。一旦泾原节度再失落到吐蕃的手里,那国都就会**裸地直接面对吐蕃!到那时候,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头楚彦身轻轻一颤,仿佛眼前又看到了满地鲜血。回想起了自己仓皇逃出国都时的狼狈情景,喃喃的道:“对、对,是要奋起反抗,一定要发生前往凤翔!”说完,他眼睛一亮。突然十分认真的看向萧云鹤:“云鹤,你……的身体。可曾完全恢复了?”
萧云鹤心中一喜:机会来了!于是换拳沉声应道:“托陛下鸿福,儿臣地身体已经康复如初!儿臣随时准备为国效力,报效疆场!”
“好、好!”老头面带惊喜的点了点头,心中飞快的思索道:眼下这朝中,也只有萧云鹤、马燧、楚彦这三人最能带兵打仗了。楚彦是败军之将,让他再挂帅出征,多少会影响士气也显得不吉利……马燧,他要镇守国都辅助东宫,如何能够轻易离开?看来也只有再启用萧云鹤了。嗯,让他远离国都,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一举多得……
萧云鹤何尝猜不透老头的一些奸小伎俩,要不是将这些事情揣摩得透了,他也不会冒着大不韪来深夜闯宫了。
老头正了正颜色,端坐到了龙椅上凛神说道:“汉王萧云鹤,朕加你为镇国骠骑大将军;凤翔府节度使;京畿、泾原、凤翔行军大元帅。命你率汉王府所有将弁与僚属,统领两万大军,即日出征收复凤翔府抵御吐蕃,不得有误!”
萧云鹤大喜过望,欢喜谢恩。
老头继续正色道:“楚彦,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地机会----朕授你与李晟京畿、泾源、凤翔行军副元帅之职,并命你为汉王麾下先锋,辅佐汉王出征。”
楚彦跪地大呼:“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颜诗章:“老太师,朕如此安排,可曾妥当?”
“回禀陛下,十分的妥当。”颜诗章谦恭地答道。
眼前这三人一副感恩戴德、谦恭卑顺的模样,让老头甚感舒畅,大大的满足了一些虚荣心。他估计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应该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了。不仅仅有了最大的把握能够收复凤翔、击退吐蕃,而且将汉王府的势力彻底的从国都“请”了出去。等凤翔府收复了,随手就将他安排在凤翔这个边镇驻守再不调回国都,这不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么?他两万大军能成什么大事,更不用说是在凤翔这样一个常年战乱不休地边镇了,能顾及自己的存亡就不错了。国都有马燧率领的近十万大军坐镇,将如同磐石一样无可动摇!
老头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平凉败盟、国都危机的阴影,迅速一扫而空。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以汉王的本事加上李晟、楚彦相助,击退吐蕃收复凤翔是迟早地事情。难得的是这一次终于名正言顺的,将汉王府的势力清除出了国都……这可是事关久远的大计啊!
萧云鹤等人也各怀心思,谢过了皇帝退了出去。出皇宫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队神策军铁甲,大呼小叫的拥着一串儿囚车将张延赏一家子都抓了起来,正在带正皇宫里。
萧云鹤看着这些人冷笑起来,对颜诗章说道:“老太师,张延赏等人少不得要被发落到御史台来问罪了。”
颜诗章抚着长须沉哼一声:“纵然是老夫念及同僚之情要饶过他,国法却是容他不得、两万将士的英魂饶他不得!”
三人分了手,萧云鹤和楚彦同回了汉王府里。此时正值寅时初刻,天边露出了第一抹晨曦。楚彦意外的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鼓角之声,从汉王府后院传来,愕然问道:“大人府中,有了多少私兵了?这么早就开始操练了。”
萧云鹤微微笑了一笑,说道:“人数不多,才五百人罢了。不过,这也是我汉王府的第一批能够上阵的飞龙骑。将来,会越来越多的。”
楚彦略有些欢喜的点头道:“大人亲手调教出来的骑兵,肯定实力非常。末将虽然是个戴罪之身,但心中仍然十分的高兴----终于又能跟随在汉王麾下,纵横沙场了!”
即将出征的命令下达以后,整个汉王府里顿时沸腾。大齐曾经最炙手可热的汉王府,实在是沉静得实在是太久了。所有的人都已经在心中憋了一股子气,想要告别这种闲谈得让人发疯的生活。
且不说宋良臣、高固这些人摩拳擦掌兴奋难当,就连府里的普通仆役与丫鬟,都比平常比了几分活力。整个汉王府中的气氛,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新组建的五百飞龙骑,其实当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曾经当过兵,上过阵,都是职业军人。来到汉王府快半年了,还是头一次有用武之地,也让这些人热血沸腾起来。命令下达后,既定的训练即刻终止,所有人都忙着清点物什打点行装,做好了出征准备。
由于李景略与杜黄裳都在朝堂上供了职,所以萧云鹤出征没法将他们带上。高固、宋良臣、唐汉臣、郭钢、石演芬这五个将军,加上先锋楚彦,正好统领六军,萧云鹤自行坐镇中军。文职略有缺乏,只好让武元衡挡任了行军长史,在中军帐伺候出谋划策。
天刚微亮,萧云鹤就带着武元衡、兵部侍郎杜黄裳再度入宫,数月以来头一次出现在了尚书省。三人着手开始手派粮草与军器,太仓属的人接到了皇帝制令,也不敢怠慢早早就来出班,一起办好这些事情。
二万大军,全是关内驻军、之前马燧的部下。一天的时间之内,人马已经调拨停当,粮草后续供给一应俱全,只等大军出征。由于军情紧急,也来不及挑日子、饯行壮威了。皇帝老头接受了萧云鹤的请求,同意让大军在两日后开拔,向凤翔府挺进。
这一天直到傍晚。萧云鹤才在皇宫里忙玩了大军出征的事宜回府。萧云鹤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行离开国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府里的下人及部众家眷,也有必要提前做好安排。于是特意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明日要省亲的省亲,要整理家务地整理家务。仆役丫鬟们,虽然是王府私财。但也没理由将这些人全部带到阵上去。于是萧云鹤安排俱文珍留守汉王府,在国都看家,等候消息从事。同时,将武琦云、苏菲儿与房慈也都留了下来,让他们与唐汉臣等人的家眷们一起在汉王府里等消息。
忙碌了一整天。所有的大小琐事总算是安排停当了。萧云鹤长吁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搬出了那套铠甲兵器。
金黄的明光战甲,猩红的披风战袍,加上铁马槊与承影剑。的确是地些日子没有披挂到身上过了。萧云鹤取来了一盆水,自己细细的擦拭起盔甲来。上面每一条细微的伤痕,都让他想起昔日征战之时的一个个场景。心中的热血隐隐就要沸腾起来。大战在即,他也在努力地让自己找回那种感觉,早早适应那种久违的心情。
盔甲擦拭过半,门被轻轻的敲响了。萧云鹤回头说了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苏菲儿担着一杯汤盏走了进来,放到了桌子上。矮身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请喝汤。”
“哦,你放在那里吧。我等下再喝。”萧云鹤手中不停,随意的朝旁边扔了一句。
“是……”苏菲儿轻轻的应了一声,眨着大眼睛看了萧云鹤两眼,却有些欲说还休地怔在了那里没有离开。
萧云鹤感觉有些异样,回头看了看苏菲儿。不由得笑了起来走回桌边:“行,我现在喝。你熬的好汤么。要趁热喝才补身子。你看看,这几个月来我常常喝你的汤,人都胖了不少。”
苏菲儿面上露出一抹红韵和微笑,轻声说道:“大人明日就要出征了么?”
“嗯。”萧云鹤一面喝汤,一面答道。
“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萧云鹤喝完了汤,长吁了一口说道:“那可就不知道了。行军打仗这种事情,少则半月多则数年,甚至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大人快别这么说!”苏菲儿急忙说道,“大人一定会打了胜仗早早回来地。”
萧云鹤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倒也是。”
“大人……”苏菲儿眨了几下大眼睛,有些尴尬,更有些不舍的说道,“大人到了军队里,还有人为你熬汤喝么?会有不有人伺候你饮食起居?会不会有人为你洗脚?”
萧云鹤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军队里,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可没有像你这样细心的人来照顾。再说了,行军打仗,可是天底下最苦的活儿,并不是去享福消闲的。一碗白水一个馒头,肚子里不饿就是好的了。十天半月不换衣,常年累月不洗澡都是司空见惯了地事情,可不比在家里这样悠闲自在。”
“那……”苏菲儿腼腆而又满怀希冀的说道,“大人将婢子带上吧!婢子就跟在大人身边左右伺候,让大人天天都有热汤喝,都有人洗脚洗衣服。”
萧云鹤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用了,菲儿。我都说过了,这是去行军打仗,不是去享受的。军队里是男人堆,而且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就算没有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和一群彪悍的男人混在一起,总不相宜吧?你地好意我算是心领了,你就和武琦云呆在府里吧。用不了多久,会再见面的。”
“噢……”苏菲儿满是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轻轻的朝外面退了去。萧云鹤看着小姑娘形影萧琐的样子,心中也略微有些不忍,对她说道:“菲儿,你是个好女子,我不会忘记你的。呆在府中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来接你的。毕竟,我都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