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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生活很乏味,每日除了请安、学习繁冗的宫中礼节外,茯苓再找不到任何事情,已经搬入未央宫两天了,闲暇之余,便在空荡荡的未央宫里游荡。粉白的高墙之内,是一大片的竹林,斑驳的绿意,隔绝繁嚣,是个独处的好地方。
此刻,茯苓正端坐在这竹林里的石凳上低头看书,在朝阳的照映下,她秀丽的脸庞仿若也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书看至有感触之处,她头微微上扬,举目四望凝神沉思。无心师太居住的尼姑庵上也有这么一大片竹林,可惜竹依旧,人不在。相思树底说相思郎恨郎郎不知,尼姑庵后那一大片潇湘竹便是无心师太的相思树,竹翠斑驳疏影里,潇湘泪中安华年!
“姐姐躲得这么严实,真让妹妹好找!”
突然,一个很悦耳的女声惊扰了茯苓的追思,她回首望去,太华公主笑意浅浅的站在疏影里,手中折下一长长的竹条,轻轻地悠着。
“孝昌姐姐,我有办法出宫玩,你愿不愿与我一起?”太华公主扔下竹条,疾步走到她面前,神神秘秘的附在她耳边低语。
“这样不好吧?”茯苓目光片刻不殆,捕捉着她的每一丝表情,生怕被她陷害了。
“有什么不好,我们悄悄地溜出去,不让人知道再偷偷地溜回来不就行了。”太华公主以为她胆小怕事,皱眉道,“拿出点气势来,别像个惊弓之鸟一样,纵使被抓顶多也是关起来禁足三日,有吃有喝,就是没得玩而已。”
目光游离在那翩然身影上,茯苓沉默着,她还在犹豫,若是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段相遇,她不容置疑便会将太华公主这般真挚热忱的女子纳入朋友行列,她的洒脱、活力无不吸引着她,可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再明亮的笑容,她也不能放松警惕。
明媚如诗的俏皮少女,在竹丛中对她拈叶微笑,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茯苓却还在拿乔,她算准太华公主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她越表现的不想去,太华便越费心说服她,到时候,就算被抓追究责任,定然猜测不到她出宫最主要的目的。
“大不了被抓之后,我承认是我强迫你出宫的,到时候你一点责任也不用担。”果然,太华公主不肯罢休,开出更诱人的条件。
话已至此,茯苓也不好再推辞了,颔首。其实她早就心急如焚,正愁找不到理由出去呢。今早上官恺送了封信给她,说谷天祈昨夜突然造访了太子府,怕是要卷入宫廷是非之中。她又着急又惊慌,早巴不得飞出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姐姐也赞同,那我们快点换衣服动身,再晚就要错过好时机了!”太华听说她同意了,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跑进未央宫里换上了带来的衣服。
原来,皇宫正门口,正有长长的一列车马齐整地靠在宫门口,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羽林军统领拿着名单一一做清点,待一切都妥帖无误,这才放心地放人进出。
“查的这么严,能混出去吗?”茯苓一脸愁容的问,她虽然很想混出宫,却也不愿被抓个现行。她更怕太华也打退堂鼓,不着痕迹的激将。
“定不辱使命!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说,一切由我来搞定。”太华公主对这次行动部署自信满满的,收起说教,直接下达命令。见她似乎不太相信,又巧言倩笑的解释道,“每个月的十五,各宫都可以派人去置办一些新鲜玩意供后宫把玩,我把长乐宫的人打发了,一会儿你小心点别露馅了。”
“认识我的人不多,倒是你,你长年在宫里乱晃,小心他们认出你来。”茯苓慌乱的说,不远处,羽林军统领的视线已集中到她们身上,她脸色微变,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太华公主咯咯笑了,“绝对不可能,我在宫中是一小霸王,不捉弄他们就不错了,他们谁敢仔细打量过我啊!”
“说的也是!”茯苓这才稍稍安心些。
“哪个宫的?”待她们走了近些,羽林军统领翻着清单头也不抬的问。
茯苓心领神会地退至一旁,只见,太华掏出长乐宫的令牌,圆圆的脸蛋上一双眼睛甚是灵活,可爱极了,笑嘻嘻的吐出三个字,“长乐宫。”
茯苓心叹,卖萌是本能,古今中外的人都会。
羽林军统领抬起头看了两眼,有些疑惑,却还是好言好语的问,“我记得以前长乐宫派出去的奴婢不是你俩,这回怎么换人了?”
“太华公主的脾气宫里谁人不知,那两个姐姐每月出宫也不见给公主带回来什么新奇东西,公主一气之下就换人了。”茯苓渐进状态,自由发挥起来了。心想:卖萌是王道!
“原来是这样,你们出去吧。”羽林军统领眼中的警惕之意悉数放下,态度友善的笑了笑。或许是领受过太华公主的威力,他心里头仍有些发憷,立马放行了,叮嘱道,“太华公主交代的差事,千万别办砸了,否则有你们好受的,太华公主整人的鬼点子多得很,宫里头谁没受到过她的捉弄呢。”
“胡说,公主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公主不但美若天仙,还多才多艺,性情虽然多变些,爱捉弄人,那一点点小瑕疵也难掩她身上明晃晃的优点啊!”太华眼睛里满是不甘,飞快的辩驳。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讨厌这个年轻的统领如此菲薄自己,虽然他说得大半是事实。
“据在下所知,姑娘所言不虚,宫中确实有一位这样的公主,但应该是万春公主而不是太华公主吧!”羽林军统领温文尔雅的一笑,淡淡一句轻巧地将太华公主的解释挡了回去。
“这位统领大哥好生耿直,看不出来还是万春公主的仰慕者!”太华公主不动声色,眼神如孩童般干净,满是好奇的追问,“统领大哥叫什么名字?”
“本统领姓杨名錡,杨錡是耶!”羽林军统领对这样天真的小宫女也颇有好感,似邻家大哥般的扬起明媚的笑。
太华公主浅浅微笑,“杨统领,咱们后会有期。”
祸从口出,羽林军统领或许不知道,他和太华公主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日后少不了被捉弄戏怒。
太华一转身,脸上的笑意悄然退去,气鼓鼓的。
茯苓看着太华公主气暗地怄气的模样差点笑了出来,想笑碍于形势终于忍住了。抓起犹在生气的太华公主施施然的朝宫门外走去,正在她们觉得安全了时,冷不防的被人叫住,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两个第一次出去采购,路上小心点,记得太阳落山前回来!”羽林军统领补了句,顺便将两人因惊吓而跳错位的心脏按回原位。
固若金汤的皇宫,虽然一波三折,两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混出去了。
“孝昌姐姐,今早听母妃说,父皇几日后要去温泉宫小住几日,所以寿王哥哥先行到骊山温泉宫打点一下。我们先去寿王哥哥的府邸把他的宝贝偷出来晒晒太阳,如何?”太华眼神转动,古灵精怪的提议,也难怪,寿王保护的太好,他的王妃碰都不让她碰一下,不捉弄一下,怎么符合她太华公主好不容易混出来的小霸王的称号。
“偷他的准王妃做什么?”茯苓面色陡变,看着她惊声问,神色凝重。
“谁让他跟你们结拜的时候不带上我,我可是她亲妹子!准嫂嫂天天被他闷在府里,都快发霉了,我们带她出来晒晒太阳更健康,绝对是大功一件!”太华若无其事的浅浅微笑,说得丝毫也不惭愧,“先说好,你不加入我的行动也行,但千万不可通敌卖国做叛徒。”
茯苓顿觉头大,拗不过她,又怕她有什么过格举动,只得随她一同前往寿王府,见机行事。其实皇子们并不是开府分居的,他们的住处与皇宫相连,未免闲杂人等窥探皇宫扰乱秩序,皇子府邸与皇宫相连的门通常被封闭,这样一来,也只能走皇宫正门进宫,寿王府也是如此。
哪知,太华故意绕过了寿王府的正门,悄悄避开路人,绕到僻静之处,仰头望了一下两人高的红砖高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估计她在皇宫里也没少干。
“等一下,太华你不会是想从这里爬进去吧?那有正门为何不走?”茯苓对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很是吃惊,她竟然比她这个受过十多年先进教育的人还不拘小节。
“没错啊,要不怎么偷偷进去?”太华公主理所当然的回答,说着,轻盈的攀上围墙。围墙建的再高耸,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太华公主地点选的甚好,此处正是厨房后院放杂物的地方,用餐时辰早过,这里没什么闲人走动。茯苓犹豫着要不要跟她一同疯,太华公主已是开了口。
“孝昌姐姐,你若是爬不上来,你看那里有一个狗洞,依你的身材应该可以钻进来的。”突然,太华公主指着一个狗洞,惊喜的对她喊道。
越说越离谱,茯苓不再听她的疯言疯语,直接攀着墙壁上的凹凸攀上去,这点难度对喜欢攀岩,喜欢跆拳道的她来说小意思。
直到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她双脚再次踏上大地,茯苓才意识到这次出宫不是她设计太华,她反而被太华公主不着痕迹的算计了。日后,皇上、惠妃,现在又加上寿王,肯定会跟自己好好算算这笔账。可惜她明白的太晚,如今已骑虎难下,只得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