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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你好点了吗?”李瑁坐在床前,关切的问。
唐玄宗虚弱的一笑,“好多了,多亏了伊娉姑娘曼妙的箫声,才让朕死里逃生。”
“皇上谬赞了,吾皇龙泽福天。伊娉不过是听老人说,箫声能引离体的魂魄早日归位,化险为夷还是吾皇修行之功,伊娉不敢居功。”刘伊娉缓缓施礼,低眉顺耳,脸上晕上羞色,笑意谦谦。
“不邀功,谦逊得体,刘知府教出来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唐玄宗再次夸赞,突然,他觉察到人群后有一道目光恬淡的目光,脸色瞬间灰暗的如冬夜一般,冷冷的看向刘总管说,“刘修,那贱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这样憎恶的话语使所有人胆战心惊,刚才喜上眉梢的众人停止了笑声,一道道惊异和探究的目光直直射向她。只见茯苓不为所动,她没有恐惧、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仿若罔闻。
“回皇上,人已经死了,公主让人用棺材装裹好,埋葬在山上的尼姑庵。”刘总管心一惊,急急跪地回话。
“也罢,死者为大,既已入土为安,也不便再行处置!”唐玄宗转怒为喜,倏地展颜一笑,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孝昌,来父王这边来。”
茯苓不卑不亢,不悲不喜,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站定。
“放心,她早已是出家人,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朕不会因此迁怒于你。”唐玄宗捉住她的手,宽慰她。
“她是我娘亲,不是什么与我无关之人!”茯苓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清雅的脸上带着淡若秋水的冷笑,幽幽反诘。她知道怎么样做才能明哲保身,可她心里容不下亲生父亲如此看待娘亲。
“二姐,你……”李瑁一惊,连忙出面圆场,“父皇,二姐大病初愈,加上忧心您的病情,导致思绪紊乱,您千万莫跟她计较。”
“你为何唤她二姐?”唐玄宗环视着几人,疑惑的问出声。
上官恺眯起细长的眼睛,淡淡的微笑着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同寿王与孝昌公主一见如故,便效仿桃园三结义在梅园三结义,不求共富贵,但愿共患难。寿王殿下排行老三,故称孝昌公主为二姐。”
“跟着他们学些宫中规矩也好。”唐玄宗敷衍的说了一句,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这丫头魅力着实不小,几天内竟然拉来一位皇子,一位侯爷结拜,心机之深不得而知,其用心不得不防,否则后患无穷。
“父皇,母妃昨日来信,甚是牵挂父皇。如果父皇身体好些,不如孩儿这就安排,今日回宫可好?”为缓和气氛,李瑁略显随意的唠起家常。
“朕觉得身体已是不打紧,今日回宫也好。”唐玄宗轻笑出声,“离宫太久,你娘亲一定是想你了,在她心中,你可是比朕重要的紧啊。”
“皇上,那伊娉……”听说皇上要回宫,刘伊娉按捺不住,连忙跪下表露心迹,话中深情不减,字字珠玑,一双眸子更是含情脉脉,“伊娉不求名分,愿为奴为婢常伴君侧。”
那谄媚刻意做作的嘴脸令人作呕,可惜有人偏偏爱这一口。刘伊娉那双美目本就生得七分媚惑,十分勾魂,再加上这般直白的表白,像唐玄宗这般多情的男子听了怎会无动于衷。
唐玄宗给刘总管递了个眼色。
刘总管会意,笑着说,“伊娉姑娘稍安勿躁,等皇上回宫之后,必遣凤鸾车迎接,绝不会委屈姑娘。”
“谢皇上隆恩!”刘伊娉喜上眉梢。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一对远山眉似翠还黛,一张朱红唇似启未启,齿若含贝,娇羞可人。
怕打扰了皇上的雅致,刘总管斟酌着开口问,“皇上,我们今日回宫,谷天祈该怎么处理?”
闻言,茯苓心揪紧,屏气凝神的听着他的作答。
“按规矩办吧。”唐玄宗微微一怔,挑高眉毛说。他突然勾起嘴角,笑得很温和,“朕累了,伊娉姑娘的箫声最为解乏,不如就留下来吹奏箫声以解朕乏。其余的都下去吧,打点一下回宫事宜,办好了再来叫朕。”
“是!”一群人齐声答道,恭敬的施礼,在刘总管的带领下,轻巧的退出。
屋外,茯苓拦住忙着下去打点的刘总管,问,“刘总管,皇上说的按规矩办是什么意思?”
刘总管不说话,暗暗拿手在自己脖颈处比划一下,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茯苓顿时失了重心,险些坠倒在地,被上官恺一把扶住,重重的咽下口水,说,“他救了皇上有功,他不能死,我去求皇上!”
“公主,不是老奴说您,如果您将来想在皇宫中生存,就一定要学会,不该管的事情不管,不该问的事情不问,能躲避的躲避,这样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刘总管好心的叮嘱道,“老奴的话,您听明白了吗?”
“谢谢刘总管提点,别的事我都可以装作不知。但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怎么救他还请刘总管提示一二,今日之恩孝昌一定永铭于心。”茯苓稳住心神,有些颤抖的对着刘总管施了一礼。
“您何苦呢,为了逆贼惹怒皇上,对你没好处的。”刘总管皱紧眉头,偏过脸去。
上官恺眯着眼睛打量她,目光中夹杂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还有几分洞彻后的明白。打量了半晌,这才笑着求刘修,“刘总管,说不定事情没想象中坏呢,公主仁善,不如您就成全公主的一片善心吧。”
“是啊,凡事还有我同上官御医一同担待,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我的面子,刘总管不会不给吧?”李瑁体味着她的伤心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刘总管,一本正经的说。
“哎,成全她便是害她。”刘总管哀叹一声,见难以推脱,一跺脚,稍做透露,“你们来之前,我已将所有事简单的同皇上交代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严惩不贷,以免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不可以,皇上不可以杀他的。”茯苓像发疯了般喊了起来。
刘总管抢先接过话来,“皇上让秘密处死他,对外宣称他为救驾身亡,命人厚葬,赐忠义侯。这样的赏赐,也算是对当年皇上灭他谷府亏欠他的交代。”
“刘总管可曾告知皇上我娘亲不是真心想刺杀他,她是被云清用傀儡术控制住了心神。谷天祈他不但完全不知情,他还救驾有功!皇上既然亏欠他,便应该补偿他,而不是秘密杀了他。”茯苓虽极力控制微抖的唇瓣,声音中依然难以激动之色。
“你娘之事,皇上不愿听也不愿提及。皇上没因为她的事迁怒与你已是侥幸,日后还望公主不要再提及。”刘总管肥肥的脸上挤出了几道褶子,用着难分真假的语气说,“回去吧,皇上的性子我很清楚,决定了便不再改变。”
“我要进去见皇上。”茯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抬起头,快步向养心阁走去。
刘总管顺势挡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请公主不要为难老奴,皇上吩咐,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茯苓停下脚步,与之对视。突然,她从裙角处撕下一圈白边,系在头上,扑通跪在地上,高声喊,“孝昌求见父皇。”
“使不得,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嘛?皇上不许您为你死去的娘亲披麻戴孝的!”这一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外,刘总管手忙脚乱,想要摘去她头上的白纱。
唐玄宗正温玉满怀享受美人恩,被人扫了兴致,甚是不悦。
刘伊娉轻抬雪藕般凝白的手臂,抚平了他紧蹙的双眉,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皇上若是不愿见公主,何须苦恼!不如由伊娉去回话,就说皇上休息了,如何?”
“你这小丫头最得朕心。”唐玄宗点了点她的眉心,宠溺的赞道。
“茯苓,父皇怕是休息了,不如我们晚一些时候再来。”李瑁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出言劝道,说到最后,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劝说很是苍白。
茯苓摇头,低语,“我等得起,谷天祈等不起。”
几个人正僵持不下,刘伊娉已是脚下生莲、婀娜多姿的走了出来,斜着眼看戏般幸灾乐祸、故做遗憾的说,“皇上体虚,好不容易睡下了,公主还请回去吧。”
“儿臣孝昌求见父皇!”茯苓不理会她,声调陡增,又喊了一声,“如果父皇不见我,孝昌便一直长跪喊话。”
刘伊娉面容微动,微微皱眉,无计可施,只好回去回话了。
上官恺同李瑁互看了一眼,眼神中皆是担忧。微微颔首,了然一笑,两人便跪在茯苓身边。三人相视一笑,齐声喊道,“儿臣(臣)求见皇上,求皇上开恩!”
“皇上,你看…..”刘伊娉解释的话尚未出口,已被唐玄宗打断。
“都进来吧!”唐玄宗无奈的一笑,众多儿女中,偏偏只有她与他的性情最为相似。他就知道这个傻丫头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