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恶人(1 / 1)

()窗外传来一声闷雷,那沉闷的气息在她的心头瞬间炸开了锅,一圈圈晕开,凝滞在喉咙处。【高品质更新】她大口的喘着气,歪歪斜斜的走出了底舱卧房。

漆黑夜空,这艘船儿悠然驶在寂静长河的中央,淡灰色的船帷被习习凉风吹卷起来。借着悬挂在船头上的明灯隐约可见,甲板上朱红色的柱子上写着两行蝇头小字:

上联:水润风清,月色随波流转,天边云霞缥缈连霄汉。

下联:形单影只,云帆各自飘零,幻海浮萍只身赴沧海。

横批:不问来处归途

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船头立着一个人,那人背负双手孤孤单单的迎风而立,双目紧盯着翻滚着的浪花。不远处的甲板上有一剑眉男子悠闲地饮茶,手中执着一卷竹简正细心的研读。

“陆英,添水。”剑眉男子低声唤道,立着船头的男子应声而动。

“主子,你可否为那人把脉?”名唤陆英的男子一边添水一边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惊扰到他。

剑眉男子只顾自地啜饮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不语,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未曾透露。

“主子?”陆英接着追问。

“陆英,你何曾如此多事了?”剑眉男子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杯中的茶水飞溅得很高。

“属下多言了。”陆英自知失利逾越,退了两步,匍匐在地。

不愿背负窃听别人谈话的嫌疑,她停止了走动,顺势坐在台阶上闭目思索,慢慢记忆向前推到了落水之前。

记忆可以追溯的回忆里,她只觉得双手被死死的绑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脚下是排好的一圈干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在头上,黏黏的液体顺着发丝由脸上淌了下来,滴滴答答的溅在肩上散发着恶臭。她睁着困顿的双眸疑惑的看着围观的人群,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立在身边,手中的火把热气腾腾的冒着浓烟,在黑漆漆的夜里噼里啪啦的作响。

“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点天灯都便宜她,瞧她那一脸贱样,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背的,比青楼女子还要露三分。”路人甲从菜篮里取出一个烂白菜头,狠狠的砸在她的脸上,嘴中意犹未尽的嘟囔着。

被白菜头打中眉心,她还未来得及喊痛,碎石头犹如雨下地打了过来,低下头观看身上的衣服,白色的半袖小衫,浅蓝色的短裤再配上红白格子的鞋子,再看看周围人群长袖杉袍,竖起的发髻,她脸上的疑色只增不减。

“单看这身材,这小娘子似乎还有点本钱,点天灯可惜了,不如便宜我乐呵一下。”猥琐的老光棍品头品脚淫笑着说。

“你这老不要脸的,少在这丢人显眼了。”老光棍身边的中年妇女厌恶的骂了句,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做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呜呜,她吃痛的呻吟了声,将头埋得更深了,俊秀柔顺的头发散落下来,披散在脸上,遮住了被菜汁染污的容颜。

“真该死,有伤风化。恬儿,记住将来长大了千万不要像她这样丢人显眼。”老妇人苦口婆心的训诫吓得颤巍巍的倚在她身边的小孙女。

她冷冷的注释着热闹的人群,说不出是恨还是怨。用力的扭转着手臂,就连手腕处擦破的血淋淋的也毫不停歇,

火把还是点燃了脚下的干柴,灼灼的热意从下往上传了上来,她也停止了反抗,静静的倚着身后的十字架。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打破了这场对峙,乌云瞬间取代了天空,天空仿佛缺了一角,倾盆大雨顿时浩浩荡荡的冲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立刻四散开去,密密的雨幕中顿时一片混乱,叫喊声,哭闹声此起彼伏,而她也在这一片混乱中昏了过去,以后发生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轰隆隆隆——又一记闷雷传来,打断了她得沉思,注意力再次转向了船头的两人。

“陆英,你不用担心,那人死不了的,从面色上看,他只是染上了极其严重的风寒。”剑眉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风寒?主子是神医,医治这点小病不在话下,能不能?”陆英听他的话音似乎不反对帮这个忙,乐得喜上眉稍,手足雀跃起来。

“你忘了我有三不医?一不医女人,二不医穷人,三不医无用之人。你看他衣衫褴褛,可是那富贵显赫之人?再瞧这人的身形,瘦弱矮小,应是一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儒生。寒衣岛既不缺仆人也不缺药童,救他何用?”

“主子,我替他付银子,能不能?”陆英讨好的求情道。

“陆英,我看你是忘了,在你没脱离寒衣岛之前,你的一切都属于寒衣岛,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谷天祈玩味的盯着因紧张而局促的人儿,状似无心道,“就算医治好了他的风寒,他还是不一定活得下来。这是驶向寒衣岛的船,你不会连我立下的禁令也忘了吧!”

“没!属下不敢!!”陆英的脸上布满了失望。

“我也没有说过他一定会死,你要救他也不是没办法。我正巧缺一个试药的药人,如果他愿意当一年的试药人,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否则立刻将他给我扔下河去,我可不想让一具死尸白白污了我的船。”

“主子,不知我可否替他试药?”

“你?”剑眉男子鄙夷冷笑道,“为什么?太多的时候好心未必有好报的。”

“我不求什么回报,就是想帮他。”陆英毕恭毕敬的回答,一脸期盼。

“不用再说了,我改变主意了,如此心术不正之人,你马上将他扔到水里去。”剑眉男子陡然起身,目光凛冽的看向船舱口,嘲讽的说,“偷听够了,还不快点滚出来。”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不愿相信好心有好报是因为你内心黑暗。”闻此言,她心里一颤,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只好硬着头皮从一层的船舱中走了出来,大义凛然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声音嘶哑暗沉,很明显她也被这样的嗓音吓了一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什么值得惭愧的。”剑眉男子侧过头打量他,又转向陆英道,“至于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还不快点就让他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主子!”陆英连忙跪下,却唤不回已定的心意,剑眉男子已向底舱踱去。

“不用求他,既然他不留我,我何须自找没趣,赖在这儿。”不想见他为难,说完,她轻盈一跳,纵身跃进冰冷的河中,激起一长串的浪花。

剑眉男子停下了脚步,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颇为意外,脸上的浮现些许的赞许之意,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淡然的望着河中央随水沉浮的人儿。倔强的脸映在他的眼中,格外的刺眼,继而他佞笑,这人的性子如此刚烈,经不起激,这样刚烈性子的人服下死而后生会如何?

在艄公的帮助之下,陆英总算把溺水的人抱上了船舱放在软榻上,迅速的脱下袍子覆盖在她的身上。

“主子,只要你救他,陆英愿一生当牛做马听你差遣。”陆英面色苍白。

“陆英,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你对人如此。”剑眉男子面容冷峻,嘴角冷冷地勾起。刚一伸手,陆英已经将他惯用的银针递了过来。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支短短的银针,不偏不正的扎在她的人中穴上。

“咳咳——”人中穴传来的剧痛感促使她从昏迷中苏醒,艰难的咳了几声,巡视一下发现自己正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将自己救上来的小厮的长袍,抬头间正巧对他回头时冷峻的目光,顿时小脸白了三分,“这次是你自愿救的我,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你没答应,有人答应了。”剑眉男子玩味一笑,挑眉睨视,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你逼他答应你什么了?”

“终生呆在寒衣岛,没有我的吩咐不可擅自离开。”

“你卑鄙无耻!”她忍不住浑身发颤,怒气冲冲的说,“说吧,什么条件你才可以放了他?”

“我从来不逼任何人,他自愿的,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卑鄙。你想解救你的救命恩人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自愿做一年的试药人。”倔强好强,这等上好的试药人,可不是随便找得到的,他定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好,我愿意,一年之后,你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拦我离去。”她死死的咬着嘴唇,集齐浑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

“放心,不管到时候你是死是活,都休想在我的岛上多停留半刻。”剑眉男子淡然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船舱内室走去。

“混蛋。”她低声咒骂。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这一年里茯苓就是你的名字。”剑眉男子疾步而去,走到船舱处回头说,“陆英,跟我回房开副药,煎了给他喝。”

“自以为是的家伙。”她强忍着怒气,大声的喘息着。

“茯…茯苓,我希望你以后能不说话的时候不要开口,我家主子脾气古怪,他从来不医女人。如果让他知道……”陆英指着那外袍下微微起伏的胸膛,用眼神示意她。

她会意一笑,颔首以示谢意,“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陆英愣了一下,还是详细的答复了她,“主子姓谷字天祈,是寒衣岛的岛主,也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医。”

茯苓,什么烂名字,难道在他的眼中就只有草药?算了,茯苓就茯苓吧,反正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主子,你不把一下脉,确定一下?他身体现在这么弱,不开点补药?”陆英看了眼药方,全是平平常常的草药,小心翼翼的建议。

“这点病死不了,试药还不一定能活得下来,浪费那些好药材干嘛?”谷天祈不悦的回答,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主子,是不是你体内的毒又发作了?”陆英连忙搀扶着他躺回床上,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一个藏青色的瓷瓶。

“不用取药了,那药也只是饮鸩止渴,我运功调息就行了。”谷天祈额头的薄汗已经连成了一线,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滚落下来。

“主子,这样......”陆英欲言又止,不忍看他痛苦的模样,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要人打扰我,到了寒衣岛再叫醒我。”谷天祈脸上的血色褪尽,脸色更加苍白,目光坚定又绝望。

这场雨来得突然,却也格外的缠绵,淋淋沥沥的下了近一个时辰还未停歇。

“我究竟是谁?”茯苓仔细想了想,确实忆不起来自哪里,姓什么叫什么,对于过去她大脑里乱糟糟一片。各安天命吧,至于失忆的问题,等活下来后再解决也不迟。

“我家主子脾气很古怪,救了你或许也是害了你。真抱歉!”陆英端着汤药走了过来,顺便递上一条干燥的毛巾让她擦拭脸上的泥水污渍。

“你叫陆英吧,别自责,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方不方便借给我一套干爽的衣服?”茯苓接过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散落在身后,飘逸而自在。

“你先把药喝了,我这就给你取衣服。”陆英失神的望着黝黑的双瞳,直到对上她的目光才羞怯的低声说。

“有没有不是这样的药?”茯苓皱着眉头说,脑海里对药的概念好像不是一碗黑漆漆的浓汁。

“你说什么?”陆英正在懊恼自己唐突,并没留意他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下了半宿的雨,终于在黎明前停歇了。旭日还未露脸,天色仍在朦胧之隙,茯苓却睡意全消,披了件外套,坐在船板上看日出。

金风乍起,碧水微寒。浓云在天边荡秋千,鼓胀著满腔的水汽,占据浩淼的长空,烟雨迷蒙中恍如步入了人间仙境。远处的青山,也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浅灰之中,虽说是诗意盎然,无法拨云见日,也不免让人觉得烦闷起来。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一声暴躁的低吼声从门缝中传了出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茯苓心中一颤,小心的踱进船舱口的房间。

“倒杯水过来。”吼声此刻变得微弱,沙哑。

茯苓环视四周,斟了杯茶递了过去。

谷天祈正在闭目养神调息,凭感觉伸手去接茶水,不料触到一个柔软的热体。茯苓条件反射的缩了下手,茶水正巧洒在他伸出的手上。

“这里是我的寝房,谁准许你随便进来的?”不是陆英?谷天祈瞪大了双眸,充满敌意的看着她,一只手紧扣她的肩肘。

“你自己。”茯苓小小地抗议声,细如蚊蚋。肩肘处的力道大得惊人,她越挣扎越痛,俏脸皱成了一团。

谷天祈浓眉微扬,眸底有抹恶意,故意嘲讽她,“这么听话,我让你死你去死啊!”

他的薄唇扬起一抹邪佞,很好,看来他是向天借了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他倒要看看,他试吃生不如死之后,是否敢违抗他。

“主子,对不起,我来晚了。”闻声匆匆赶来的陆英不自觉的头皮发麻,只得硬着头皮凑上前去。此刻少爷双臂环胸,峻酷的脸孔不怒反笑,可那笑意似有似无的挂在嘴边,他知道那是盛怒的前兆。

“下去。”体内的毒气再一次攻上心头,谷天祈气急败坏的吼道。

深知触怒这位性情难测的主子的后果,陆英再不敢多言,跟茯苓使了个眼色,急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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