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平安认识,正是林府上的西席。姓孙,单名一个闵。名为西席,实际上却是清客谋主一类的人物。
这人是个举人出身,几次进士不第,便没继续赴考,而是投靠了当时正外任的梅知府。梅知府与林甫乃是同榜,后来回家守制,把孙闵推荐到了林府上。这人颇有些才干,林甫未经外任、而是词林入相,其中倒是有一小半是这位清客的关系。
京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林府上这位西席,颇有人奉承。等闲一点小事,送礼托请到这位布衣卿相身上,倒比正经公子林由检还稳当些。
“故箫先生——”
看见是这位出来找自己,平安的心微微落下了一些。
上次的事情之后,他虽然不至于和林府交恶,但是若说当亲戚来往,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次出宫过来看看,无非还是因为折柳当下在宫中的险恶处境。
表面上看起来,蛐蛐儿事件之后,整个乾清宫上下被折柳弄得直如铁桶一般,几个有嫌疑的也悄没声儿地送去了浣衣局。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宫中本来微妙的局势如今已经赫然变成了折柳公然站出来和太后一党打擂台。虽然还不到公然站队的时候,但是也几乎是人人自危了。
皇上还有五六年要亲政,看起来时间还很长,但是如果太后一党不想最终成为骑虎难下之局的话,现在就必须开始布置后手了。虽然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把持朝政,但是保证太后颐养天年之后不会人走茶凉也是必须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折柳的行为,几乎是树大招风了。
她平素在宫中所依仗的,更多地其实是这么多年六局女官之首的地位和一直以来的良好口碑。但是在太后真正的权利面前,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而当年皇宫中谋反的那一下,在如今这个局势下反而是不提比提出来好。至于当年皇上大行之前的托孤,更是当不得准数的。说破天去,她也不过就是后宫一个女官罢了。如今真的搅和进这一摊子浑水里,折柳所能凭借的不过就是一个忠字和皇上的好感罢了。
然而……
天家无父子,皇帝的好感能有多少用处?更别提是一个尚未亲政的小皇帝。
也正是因为这样,平安这次出宫也是想来看看林家的口风。想对抗太后的外戚一党,只有文官集团才是他天生的盟友。更何况,我朝的大学士想要成事,没有司礼监的门路是断然做不成的。司礼监真正影响的其实是皇权,而并非相权。
他来之前颇有些犹豫,今天本来是准备离开的,可是不曾想居然有人直接迎了出来。只能说林府或者也盯他多日了。
不过,能让孙闵出门迎接,这倒是个颇为明显的示好信号。在这样的情况下,平安也不好继续板着脸。
他伸出手揖了一揖:“故箫先生。”
孙闵微微笑了笑,林府已然中门大开,两人略让了让,进了这座前朝园林改建的硕大府邸。
已是秋天了,然而燕子胡同的燕子还没走。啾啾几声,纷纷飞入了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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