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慢慢走着,不过一里路硬是磨磨蹭蹭走了不下半个时辰。柳氏着家后,宴氏瞧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讽刺了她几句,便一路大笑着回了房。王桃花忙招呼大嫂,又将中午留下的一碗面条端过来,道:“嫂子赶紧吃吧,我放在灶台一直煨着,这会儿还是热乎着呢。”
柳氏洗漱之后,忙端起来吃将起来。柳氏着实饿得紧了,这清汤寡面也吃得很是香甜。王桃花站在一旁又道:“嫂子,你腿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柳氏边吃边道:“没事儿……桃花……我也不累。”
柳氏吃了午饭,也有些乏了,回了房将自己的东西放好,躺在床上歇息起来。
这日下午,男人们家来,知道宴氏今日去镇上采买回来,少不得吃了顿好的。一家子和和气气,面儿上倒是一派祥和。
晚间睡觉,王显已从妹子那里听见母亲今日苛责媳妇儿,他忙道:“媳妇儿,我给你揉揉腿吧。”
柳氏翻个身,背对着他,道:“没事儿,睡吧。”
王显哦了一声,吹灭了灯,依言躺下,道:“媳妇儿,对不起……”
半晌不曾听见媳妇儿的声响,王显叹了口气,也侧过身子背对着柳氏……
第二日一家人从地里回来正在吃早饭,便听见外头传来叫喊声,王显忙出去看,见自家院子外头站着几个男人,问道:“你们是……”
前来的年纪大的那个不过四十多岁,带了两个儿子过来,每人手里还捎了不少礼物,此人便是莫家的当家人,他笑道:“小老儿姓莫,不知你家爹娘可在?”
王显道:“在的,在的。你们进来说。”
说着便去开门,宴氏和王长贵在屋里听见声响,不由对望一眼。也跟着相继出了房门。
莫老汉道:“亲家公,亲家母,别来无恙。小老儿早该来拜访,只因最近家事儿繁忙,一时倒是抽不出时间来,还望亲家公亲家母见谅。”
王长贵忙请三人进屋里坐,又把自家几个小的训斥出屋子,这才道:“不知几位今日来所谓何事儿?”
莫老汉搓了搓手,道:“亲家公,亲家母,我已知晓你们二老已经知道我家闺女的事情。小老儿今日来是特意上门赔罪,小女的事情咱家多有得罪,还望亲家公和亲家母看在我们二老怜惜闺女的份上原谅我们隐瞒了此事。”
王长贵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恐是不妥当。我王家虽是比不得莫家,可也不想娶个不洁的女子。这婚事儿,我看咱们两家还是算了吧。”
莫老汉道:“亲家,还请三思呀。我们两家已是经写了婚书,亲家的这时候想要悔婚,恐是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这本是喜事儿,若是这般闹开来,恐是不美。”
王长贵道:“这事儿便是说与里长那儿,也是你们莫家没理儿在先。若是应了此事儿,恐我王家先祖都会地下不安,没得让我王家在这上下庄里都抬不起头来。”
莫老汉道:“亲家的,我那闺女委实是被人引诱了去,这些年我夫妇二人也把她管束得紧,不曾再做过何错事。亲家公还请再考虑考虑。”
宴氏插嘴道:“莫家的,我王家可不愿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你们莫家的闺女不检点,这乃事实。说亲前你们瞒着不报,便是不义,合着我王家的知道了真相,还得继续让你们莫家欺压下去?你们莫家人未免也欺人太甚!”
莫老汉道:“亲家母说哪里的话,这不老汉便过来要与你们王家商量个章程来?这事儿是我莫家隐瞒在先,若是亲家的不提悔婚的事儿,等他日大婚,老汉我定再多加三成嫁妆,权当咱莫家对不住王家。”
宴氏眼皮一跳,在多加三成嫁妆,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宴氏看了看丈夫,闭了嘴没敢接话。
王长贵道:“莫家的,别说你多加三成,便是再多一倍,我王家人也不会娶你莫家的闺女。这事儿我们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且回去吧,若是你莫家硬要赖上了我王家,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闹开了,最终丢脸的可还是你莫家的人,到时候这上下庄这么多户人家,谁还不会知道你莫家那点儿丑事儿。咱们私下了了,到时对外便说是两个小的八字不合,也不叫旁人说闲话。你莫家以后嫁女儿,也好成事儿。”
莫老汉见这王家人油盐不进,这会儿竟然开始要挟他了。莫老汉笑了笑,道:“亲家的,莫要这般大的火气。我莫老三长到这么大,还就没被人威胁过!王家的,老汉我好心好意找你们相商量,你们不拿出诚意也就罢了,还威胁我等。王家的,欺人太甚的可是你们吧!“
王长贵眼见被他倒打一耙,怒极,喝道:“你……”
莫老汉大儿子道:“爹,与他们说那些干什么。他们竟然要找咱家算账,那我们也要找他们好好算帐。三日前你们王家人去我莫家,欺负我娘一个女流之辈,害她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们王家人且说这桩事儿如何处置?”
王长贵冷哼,道:“休要说这些话来压我,你娘如何,干我王家何事?”
莫老汉大儿子又道:“王家的你莫要装作没这回事。三日前你婆娘去我莫家,这可是多少眼睛都瞧见了的,我娘原本好好的,偏偏她去了后我娘就一病不起,我可要问问,你婆娘究竟说了什么,害得我娘至今昏迷不醒!今儿你若是不说清楚,休怪我莫家对你们不客气,人命关天,若是我娘有个闪失,我定要你王家吃上一辈子牢饭!”
王长贵见他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的狠劲,王长贵心里也哆嗦了一阵,他看了一眼宴氏,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宴氏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她哭叫道:“这我如何知晓,那日她左不过与我说了几句话,说她夫妻二人对不住闺女,便抹泪哭起来,不曾想一下子便栽倒在地,我也吓得够呛,忙叫她家的人去请了大夫,我又如何知道后来的情形。”
莫老汉大儿子道:“好呀,我娘本就身子不好,你竟然去刺激她。若我娘有个好歹,定叫你王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宴氏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王长贵也开始不知该如何做好。莫老汉见差不多了,便出言喝住自己大儿子,又道:“亲家公,亲家母,那大夫禀了老汉,我那婆娘若是此番不醒,轻者中风,重者可就一命呜呼了。”说完也少不得拿袖子擦脸,也不知是否真是出了泪意。
宴氏道:“怎么办,怎么办……莫家的,我真没说她什么呀我……”
王长贵出言道:“莫家的,你们想怎么样?”
莫老汉道:“唉,亲家公,瞧你这话说得,我莫老三又岂是那样的人。你我两家可是儿女亲家,我当是知道亲家母不会说些闲话刺激我那媳妇儿,可若是那不相干的人,不定是怎么辱骂我那媳妇儿,害得她昏迷不醒,我莫老三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自此,王长贵若是不知道莫家人此行的目的,便是白活几十岁。王长贵见他父子几人一唱一和,为的就是让王家人认下这门亲事儿。可到了这会儿子,王长贵知道自己便是再抗拒,也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谁让自家婆娘一去莫家,这莫家的婆娘就遭逢大难?他王家便是有千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莫老汉见他不说话,心里猜测他当是明了了。莫老汉也不逼急了,道:“还请亲家公亲家母到了日子前来迎娶我闺女,这些礼物权当给亲家母压压惊。家里事情还多着,我父子三人就不再多留,如此便告辞吧。”
宴氏完全就没弄明白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见莫家人要走,宴氏忙喊道:“莫家的,真不是我刺激了她。”
莫老汉见她一张老脸上又是泪又是鼻涕,走上一步,半弯下腰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宴氏道:“亲家母,咱们都是儿女亲家了,我莫老汉怎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去吧。亲家母还请起来,地上可还是凉着呢。我父子三人便告辞了,亲家母若是得空,不若去我莫家一趟,指不定我媳妇儿听见你来了,这病就会渐渐好起来了。嗯,我得赶紧家去告诉她,说不准她这心里一高兴,明儿就醒过来了。”
莫老汉三人是来去匆匆,宴氏对王长贵道:“当家的,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
王长贵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冷哼道:“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货!你等着老二回来与你怎么闹吧!”说完便气鼓鼓地大步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