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我一点点的侧身,入眼对上一双黑湛湛的眼眸。』81 』 ww*w.┡
四目相对的一瞬,我呼吸一紧,“……乔,乔爷?”
我喘着气,不敢动,生怕是幻觉。
乔江北瞪着眼,视线的焦点好像是看我,又好像不是。
片刻之后,我咽了咽口水,附身靠过去,“乔爷,你……,你醒了?”
等了两秒,没反应?
被握着的右手,我不敢动,用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乔爷,我是苏文静!”
因为紧张,因为激动,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乔江北好像听不到我的呼喊一样,在怔怔的看了两秒后,眼帘又一下合拢了!!
“……乔爷?”我心头一空。
看着乔江北近在咫尺的容颜,我颤抖着胳膊,伸手放在他鼻梁下——呼吸均匀、绵长,神情也和往常一样,难道刚才只是我看错了?
不不,想到被握住的手腕,我连忙低头去看!
直到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的注意,那握住我手腕的手,好像根本就没动过一样,一如我按摩之前的样子,自然而然的放在薄被上。
有风吹起窗幔,遮住小蘑菇的脸颊,他挥舞着,也不停的叫妈妈。
我怔了怔,“小蘑菇!”过去抱儿子之前,我又看了眼躺在病床的乔江北,确认他的眼睛是真的再没动过,一把抱过小蘑菇。
指着昏迷的乔江北,我说,“你不是一直找爸爸吗?他就是你,你叫他,快点叫!”
——-乔江北,如果我的呼喊不能将你从沉睡中拉醒,那么儿子呢,他的声音是不是对你有效?
这样想着,我把小蘑菇又往乔江北身旁凑了凑,“宝贝,麻麻很快回来!”我叮嘱他一直叫爸爸,更要他自己注意安全,然后我想去叫医生。
对此,小蘑菇朝我笑笑,两手捧着乔江北的脸颊,“爸爸?你是我爸爸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听到这里,我开门口的动作,又是一顿。
——-所以,昨天莫以言突然守夜,是因为知道,乔江北有清醒的迹象?
再想着,她离开前说的话,我忽然意识到——平时,莫以言很少过来,乔江北要清醒的消息,排除吴达之外,那就是医生了。
而我现在去找医生,无疑等于通知莫以言!
看着小蘑菇叫着叫着,忽然躺到乔江北的怀里,那小小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意,我忍着鼻腔里酸涩,猛得将门板扣上。
“小蘑菇,我们给爸爸讲故事,好不好?”我放弃找医生,拿了把椅子,坐到病床一侧,哄着儿子不停的给乔江北讲故事,唱儿歌。
时间过得很快,莫以言再过来,已经是傍晚。
重新沐浴换装后,她踩着高跟鞋,一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什么似得,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对我说,“走吧,还楞着什么?”
当时,我刚开始晚上的按摩,听她这么说,我停下手,“那好,你来!”
“我来就我来!”莫以言起身,过来要按摩的时候,估计是想到上午断指甲的事,脸色变了变。
赶在她开口之前,我又指了指洗手间那里,事先准备好的衣物,“那边是刚换下来的床单和睡衣,还有地板和……”需要做的事,还没说完,莫以言果然不耐烦了。
“苏文静!我是保姆吗?”她忿忿的按了两下,“麻烦,吩咐我之前,先想想你的身份,再说,这种事交给护工不就好了?”
“是啊,我知道莫小姐不是保姆,也不是护工,可在最初照顾乔江北的时候,你又为什么借乔一凡的口吻来强调,我必须用你指定的化妆品和香水?”瞧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我知道我猜到了,“说到底,你不就是想给乔江北留下,是你一直在照顾他的假象吗?如果这些工作,都交给护工,那味道上,你感觉还能骗得乔江北?”
这句话,如果放在其他时间,莫以言或许不会搭理,但现在,在这个乔江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醒来的时候,她一定不敢马虎!
也巧了,我刚说完,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是乔爱贝。
不知道乔爱贝在电话那头怎么了,听起来,她哭得特别厉害,莫以言看着我和小蘑菇,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答应回去。
离开前,还一再质问,乔江北有没有特别的举动。
当时,我真的怕小蘑菇多说,好在我事先定好的晚餐到了,小蘑菇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鸡腿上,也就没说漏下午乔江北睁眼的事实。
砰的一声!
莫以言走后,我重重的扣好门。
望着依旧昏迷的乔江北,以及他后面的窗台那里的万家灯火,我长长松了口气——乔江北,你今晚醒过来,好不好?
其实睁眼过后,乔江北一直昏昏沉沉的。
床前,女人轻柔的嗓音和奶声奶气的童音,他都有听到。
包括莫以言的到来,他也清楚。
特别是晚饭后,有软软的身躯,磨蹭着窝在他怀里,他知道,那是他和她的儿子——小蘑菇!
他也清楚,更知道远处的钟声敲响了11次,随着病房渐渐安静,一旁按着按着就模糊起来的女人,他也是清楚的,只是眼皮努力了很久,这才撑开。
那时,是午夜两点。
怀里睡着的是小蘑菇,跟前伏在床边的,是一直照顾他的女人。
一切的一切,他都清楚。
却是乍醒来,眼前这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是陌生和不敢置信的,他拧着眉头,环视了一圈,最后瞧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摸过来之后,看了看日期,意识到自己昏迷了近4o天,略有些涣散的瞳孔,再度收紧……
与此同时,即使睡着也保持高度警惕的吴达,在听到手机响后,一看号码,以为医院出了什么事,忙接起来,万万不敢想,听到的竟是乔江北的声音。
吴达一下哽咽了,“……您,您醒了?”
乔江北嗯了一声。
吴达原本想问‘你失忆了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失忆的话,就不会打电话过来,很快汇报道,“乔爷,舍尔出狱了!”咽了咽口水,他继续说,“这五年,之所以找不到苏小姐,是因为她被安南藏起来了,对不起……”
“看短信!”这三个字,乔江北说得很低。
挂电话后,乔江北编辑了好一会,给吴达送成功,又清除了所有的痕迹,最后把外套披给,床前睡熟的女人……
翌日,天空大亮。
沐浴在晨光里的病房,一切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揉了揉眼睛,正纳闷身上的外套时,吴达敲门进来,“苏小姐,醒了?可以吃早餐了!”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不止精神抖擞,眉眼还带着笑意。
放下早餐后,来到床前,瞧了瞧熟睡的两父子,解释道,“那什么,乔爷外套是我搭在你身上的,怕你着凉了,还请苏小姐见谅。”
“这样啊,谢谢!”为什么,我总有种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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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爷!”
洗漱后,正当我在茶机那边,喂小蘑菇吃早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吴达这么喊,惊得我勺子差点掉地。
逆光里,吴达站在病床前,脸上难掩兴奋地说,“苏小姐苏小姐,你快过来!”他看着我,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你快来看看,乔爷……乔爷他醒了!”
“醒了!”我呼吸一紧,抱着小蘑菇就冲过去,“乔爷!”
“……”可能是乍醒来的原因,乔江北只是眼球动了动,没说话。
“……乔爷!”我把小蘑菇放在病床一侧,幸喜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红着眼框,好半天,才哽咽得又挤出一句,“你,你醒了。”
终于,终于,他终于醒来!!
照顾他的这四十天,每一个黄昏和每一个清晨,我都希望上天,能给一个机会,甚至不惜用仅有的一切去换回他的安康。
这一刻,他终于真的醒了。
我没多想,抓住他的手,“乔爷,你……”话还没说完,他拧眉,“你是谁?”
声音落下,我心痛无比和吴达对视了一眼。
原来莫以言担心的失忆,在乔江北身上并没有生,他依旧不记得我。
呵,我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没注意吴达眼里的异样,把儿子往乔江北跟前靠了靠,“小蘑菇,你不是想爸爸吗?现在爸爸醒了,为什么不叫,快叫啊!”
不等小蘑菇开口,乔江北挑眉,“爸爸?”
这是一种不相信,他已经做父亲,还是不相信小蘑菇是他儿子的口吻。
此时此刻,我现连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是的,他是你的儿子!乔爷,我是苏文静,我……”
他有未婚妻,有女儿。
忽然间,我现,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
片刻沉默,是吴达打破了寂静,他指了指自己说,“乔爷,那么我呢,你记不记得我?”
“搞什么?”乔江北示意吴达升高床头,然后眯了眯眼说,“怎么回事?她……,我记得,好像是安南的太太吧?”
乔江北讲话的同时,一张熟悉万分的俊脸,在病房里寻找着谁。
原来原来,这就是我在他心里的定义——安南的太太!乔江北,既然你记起我是安南的太太,那癔症作的雷雨夜,你可曾记得?
吴达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做了一个禁语的手势,示意我和小蘑菇先去沙那边先休息。
之后,吴达和乔江北差不多说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对我来说,尤如度日如年。
莫以言通常会在十点左右过来,看着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半,我起身,来到床前,“乔江北!”
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令乔江北再度蹙眉。
“有事?”他冷冷的问。
“是的,我给你看样东西!”以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记念,唯一留证的东西,好像只有在刚果他给我买的那对耳钉。
却是在我刚拨开耳边的头,准备说清楚我和他从前的关系时,门板‘哐’的一声响!
“爸爸~!”这声音是乔爱贝的。
随即,又是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身上飘荡的香气,和我身上所用的化妆品得香水是一模一样的气味。
莫以言目标很准确,她直奔病床,甚至是噌着我肩膀奔过去。
“江北,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你坏死了,呜呜……”莫以言大半个身子横在乔江北胸膛前,哭得特别伤心。
乔爱贝更是扯着乔江北的手背,“爸爸,爸爸,你快起来陪贝贝,贝贝不要你躺在这里,贝贝要你带人家出去玩!!”
“爸爸?”一直很安静,在吃早餐的小蘑菇忽然站起来,问我,“麻麻,为什么她也叫爸爸?”
“也?他是我的爸爸!”乔爱贝站在床前,伸长胳膊,不让小蘑菇过去,“哼,我不许你过来,你走,我不要看见你,你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就知道抢别人家的爸爸!”
“我才没有抢你的,他是我的,我的爸爸!”小蘑菇气红了眼,那豆大的眼泪,像无形的长剑,狠狠的划在我心间。
我知道我争不过莫以言,她有耀眼的家世,有清白的出身。
最最重要的是,乔江北记得她,记得他和她之间,有一个血脉之亲的女儿,可是这一刻,究竟是为我自己,还是为小蘑菇的委屈。
我失控的喊了一声,“乔江北,我不安南的太太!”
乔江北瞳孔微眯,“所以呢?”
我在莫以言眼里看到了浓浓警告,那是一种,随时随地都会对小蘑菇下手的隐意。
“苏小姐!”吴达似乎想阻止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说,“他!是你的儿子,ab血的儿子,五年前的儿子!”
下一刻,病房里响起了乔江北的笑声。
不讽刺也不欣喜,是那种官方,有些敷衍的笑。
从我的位置看过去,他的左侧是梨花带雨的莫以言,右侧又是伸胳膊拦截的乔爱贝,隐隐给我一种人生赢家的错觉。
后来我想,如果当时的我,能够好好注意注意吴达眼里的神色,或许会有所不同。
笑过之后,乔江北说,“吴达,替我把安太太和安小少爷,送回去,告诉安南,改天我登门道谢。”
一时间,乔爱贝冷了两声,“看吧,他是我爸爸!”
莫以言更是娇笑,“安太太辛苦!”
小蘑菇忍着泪,那一双像极了乔江北的眼睛,盛满了泪水,说了一句谁都想不到的话,“既然你是她的爸爸,那你以后就不要再找我!”
说完,明明不到五岁的他,一手拎着我的包,另一只拉着我。
出门前,又朝吴达说,“叔叔,谢谢你的早餐,我和麻麻都很喜欢,会记在心里的,你不用送我们,我知道怎么打车!”
这样似大人的口吻过后,他看着我,“麻麻,走!”
“……儿子。”我心,痛得支离破碎,双眼蓄满了泪,泣不成声。
“麻麻,他不要你,我要你!”小蘑菇穿着一身普通的背带裤,白色t恤,看在我眼里,堪比世上所有耀眼的玉石翡翠,他就是我的全部,胜似生命的全部。
站在阳光普照的病房门口,他世界里只有我。
被泪水浸湿过的睫毛,卷密又夺目,他说,“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就这样,小蘑菇用嫩稚的肩膀,捡起了我所有的尊严,把我誓为他的女王。
明明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是这样的懂事,我想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他,也该好好的生活,不再去奢望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乔江北,你就是我的梦,永远都无法触及的梦。
离开医院后,我重整旗鼓。
先带小蘑菇跑遍了帝都的学校,最后回工作室。
医院那边,我没再联系,只是托吴达告诉乔一凡:我不会再去。
重新换了手机号,重新沐浴着新一天的阳光,仿佛和过去彻彻底底一刀两断,可是在七夕节前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那天也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前段时间,因为照顾乔江北所挤压的案列,我只能用一切的空闲来补。
原本是不打算外出的,最后拗不过小蘑菇的软言细语,还是陪他来到楼下不远的小广场。
夏末秋初的夜,凉爽无比。
广场附近,更有三三两两前来散消遣的男女。
开始,我没怎么注意,还是听小蘑菇说,“麻麻,你看那边,好多蜡烛!”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果然在广场正中央,看到一盏盏随风飘动的烛光,是那种玫红色的光芒,远远的看上去,好像堆砌了一个大大的心字。
想着明天七夕,可能有情侣求婚吧!
然而在走近以后,才现蹲在蜡烛中间,正在摆花瓣的男人,居然是——安南学长!
也是直到这会,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儿子给卖了!
小蘑菇捂嘴,站在蜡烛前面,身后是大大的心字,他说,“麻麻,我不想你再一个人,考虑考虑安南叔叔,只要他对你好,我都没有意见!”
这样的口吻,我有点头痛了,“谁教你的呀!”
一直以来,我知道自己生的儿子早熟、懂事,可是可是也不能懂事到这种程度。
安南那边更是适时单膝跪地,随着围观人群里,出的口哨和起哄声,他说,“文静,算起来,到今天为止,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年,十年前的今天,你是入校生,我是毕业生,擦肩而过后,是缘份让你我再次相遇,在我眼里,你是勇气、善良也是伟大,坚强的,以后……”
话没说完,是一旁的led电子屏,忽然弹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开始,我还以为是安南请人外添的特效,然后屏幕一闪,看到了久违的他们——乔江北和莫以言。
竟是他们婚讯的新闻布会。
掌声后,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脸色明显不错的乔江北,挽着身穿红色抹胸裙的莫以言出来。
随后响起的祝福,全部来源于莫以言:原来明天是他们隆重举行婚礼的日子,声明的同时,也邀请所有看到布会的人,前来参加。
呵呵,真是好大的手笑,邀请,所有人,前去祝福。
我痛苦的闭了闭眼,听到安南又说,“文静,嫁给我,好吗?以后……”
是戏剧,还是天意,又到了这个时候,安南的声音再一次被打断,右后方不知道谁,大喊着,“小偷,快拦住那个小偷,抓小偷了!”
一时间,原本在围观的人群中,一片骚动。
随着退让,远远的,一前一后两个快追逐的青年,所前进的路线,正是安南学长所摆好的蜡烛。
他们跑得很快,后面那位还持了把刀,看起来很凶残的样子。
情急之下,我抱着小蘑菇,又喊安南,快躲开。
“特么的,不想死的,快给老子让开!”前头跑的那位,死命的跑,就因为躲避不及,差点儿被身后追来的持刀者给砍伤。
因为匆忙,摆在地上的蜡烛,被踢得一塌糊涂。
人群里,也因为惊慌失措,生各种各样的尖叫。
混乱之际,安南和我们早就挤散,没看清是谁,我抱着小蘑菇,只感觉后颈吃疼,晕倒前,本能的抱紧小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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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我被绑在椅子里。
从四周的装饰和家具来看,应该是快捷酒店。
因为我嘴巴被胶带封着,喊不出小蘑菇的名字,只能出一些呜咽声。
即使是这样,我依旧不停的喊。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喉咙快要喊破,隐隐的快要冒火时,门板咔嚓一声打开。
房间没开灯,窗帘全拉着,我看不清来人。
只能认出,对方是男人。
他声音很怪,像是害怕我听出来一样,撕掉我嘴上的胶带,捏着嗓子说,“不想要儿子了,是吧!”
“你们想做什么?我儿子在哪里!”难道绑我的人,是舍尔?
“想要儿子,就给我闭嘴!”男人的口吻,听上去很凶,我却莫名的感觉熟悉。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确定不是舍尔。因为她多数待在国外,所认识的人,要么凶残至极,要么口音僵硬,绝对没有这么流利。
有了这个认识后,我不再恐惧,也是这会,才后知后觉的现,对方只是绑了我而已。
除了衣服略有些褶皱,就连绑着的手腕,都没有什么不适——看来他们并不想伤害我!
“你听着,我要见我儿子!不然你们就等着收尸!”说出这句话,我完全是想试探,是男人的迟疑,验证了我心里的猜测。
赶在他口前,我说,“吴达,别装了,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