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生得一身好肌肤,姐姐好生羡慕。”若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接过衣衫后,慌忙将头别了过去,缝补起来。
突地,帐帘被掀起来,来人的动作中显然夹杂着愤怒。
只见郑氏匆匆踱进门,直直向林雅逼近,二人紧张至极,均双手惧怕地抓住床垛上的薄单,唯恐郑氏一时气愤做出些激动的举动来。
此时若莹迅速放下针线,一个闪身,将林雅挡在后面,岂料郑氏将一粉色衣衫揣进若莹怀中,道“让那扔货换上这衣衫,湛王爷近前伺候的,身上怎么能有补缝的痕迹。”说罢,转身便走。
看着郑氏的背影,二人着实松了一口气,林雅抓住薄单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而此时,却见郑氏猛然一顿,二人反射性地又紧张起来。
却见郑氏转回身道,“被你气得,险些忘了正事。”随后上前道,“王爷明日在碎石台设宴,你二人务必前去好生伺候着。”
“那些将军们是否都会前去?”林雅问道。如果众将军都去,卫亮那猥琐恶心的人必定也会出现,倘若如此,那若莹见到他后,岂不又要将心头的伤疤揭开?
“那是自然。”郑氏道。
“姐姐去不得。”林雅厉声道,不觉中抬高了音量。
“那是为何?”郑氏双目圆睁,才咄咄问出口,便突然想到了若莹那日暴虐之事,表情便瞬间缓和下来,道,“如此,若莹就留在这里吧,同老身一起管着白裙丫头们。”白裙丫头为三等丫鬟,和婆子一样,负责做些粗活。
“是,嬷嬷。”若莹看向林雅,她何尝不知道林雅对她的一番苦心,心想道,雅儿救我于危难,又为我着想至此,今后怕是无以为报了。
言至此,郑氏瞪向林雅,道,“光生得一副好皮囊有何用?有何用!”于是,哼了一声,转身出账。
若莹玉指轻巧穿梭于针线之间,少时,便将林雅的中衣补好,让她穿上。
林雅又换上了新的粉色罗裙,不管那粉色衬得她如何清丽脱俗,她却仍然怏怏不悦,面见忧色。
碎石台
名曰碎石台,却没有见到任何碎石的踪迹,离帐群不远处,便可见一突出于平地两尺的高台石地,类似于圆形,高台不远处便可见一巨石,上面赫然写着碎石台三个大字。
碎石台旁空地上,都长着矮草,鲜草与枯草相交,一里外就是悬崖,悬崖后为层峦叠嶂的群山,置身此地,何奇壮观。
“此次东征大胜,皆因诸位能玉本王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今日宴请各位功臣,本王敬诸位一杯。”越湛骁声如宏钟,响彻云霄。
越湛骁坐在正中案几后方,玲儿和小英跪坐他身后两侧,再看林雅,已然被二人挤出高台,她想起昨日仍心有余悸,自然是想离越湛骁远远的,现在又惊魂未定,索性又站远了些,以备传膳,身为一等随侍的丫头,却做着二等丫头的琐事。
越湛骁下手左侧为潇沅,右侧为卫亮,陆以诚则坐在卫亮下手,两侧约有五十将领按品阶排坐,自然顺着高台的形状围成一圈,每人前方案几都有酒,有肉,有的身后有侍女或军妓侍候。
高台之下也有二三百军官,身前却无案几,将食物摆于地上,就算是如此,他们脸上也带着满意之色。
这两年征战以来,那战神王爷下令禁酒禁肉,唯恐酒肉在,误了军务大事,违令者斩。
众人如此长时间不见肉色,都很怕胃肠难以适应,尽管无比吃馋,也不敢猛饮猛吃。
林雅闻着香气扑鼻的美酒,看着众人身前的大块肉,不觉让她咽了咽口水。
待她看向高台上的孟璃时,见孟璃并没有吃案几前的酒肉,暗叹他浪费。
孟璃没看到林雅在越湛骁身旁随身侍候,便左顾右盼寻找。直到她伸出头望向自己,才终于在高台下两名武将之间的空隙间找到了她。此时两人正好对视,相视一笑,如此情景却刚好被一双幽眸捕捉到,那双幽眸的主人,将手中酒杯逐渐收紧,似乎下一刻那酒杯就会迸裂开来。
林雅指了指孟璃桌上的酒肉,又指了指孟璃,随后玉手猛摇,指了指自己的小嘴。那意思分明就是,如果你不吃,我帮你吃。
待孟璃醒悟过她的意思,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
孟璃想起那日林雅在他帐中进食的画面,还真是让人觉得惨不忍睹,如此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却有着那付饿狼扑食的吃相,真真是不敢恭维。
季子清坐在孟璃上位,优雅地酌着酒,一张邪魅的脸上未带任何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映入他的视线中,又似乎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神秘非常。
“臣等自当为我天越马首是瞻。”潇沅一脸坦然道。
“潇将军为皇上鞠躬尽瘁,此次平定云启,潇大将军功不可没。”越湛骁轻轻酌酒一口,却没有看向潇沅。
其余众将军脸色略沉。
潇沅心中一暗,想到,湛王这是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微臣不敢居功。”
“启禀王爷,微臣帐下随侍请求献舞。”卫亮道。
“卫将军有心了。”越湛骁面无表情道。
卫亮听到此言,脸微微扬起,朝着对面的潇沅得意一瞥。
在古埙的典雅优美伴奏声中,十名淡绿色长裙少女在碎石台中央翩翩起舞,舞姿轻盈飘逸,长发披在后方,随着这曼妙的舞姿荡漾。
听那古埙的音色时而荒古浑朴,时而苍凉哀婉,是如此动人心魄。
林雅不觉看得入痴,听得入神。
众将军们这两年来都未曾欣赏过舞蹈,在这碎石台上,虽然条件简陋,少女们的舞姿都不如在朝中的舞姬,却人人看得如沐春风,面露喜色,含笑欣赏。
只有潇沅憋闷着一口气,自己喝着闷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起来。
一曲舞完,众将士都意犹未尽,面面相觑,议论开来。
“赏。”随着越湛骁的声音响起,议论声渐渐平息。
“谢王爷。”卫亮微微弓身,得意之色更甚。
林雅见此,心底对卫亮又是一顿咒骂。
“圣央国送来绝地马一匹,本王已命人将其牵来,是否有人愿意骑上一试?”
“末将愿意一试。”陆以诚起身上前道。昨日湛王同他特意提出绝地马一事,他就想到,纵然那绝地马世间罕见,可这等试马的小事,何需着重对他说呢,其中必有玄机,纵使他当时失落于讨要林雅未果,可他还是要听令于湛王。
“陆将军果然英勇不凡啊。”卫亮道,宽眉微挑。
说罢,越湛骁轻打了个手势,天越十二骥银色铠甲之一,将绝地马牵出,到碎石台边一空地上。
众人一见那绝地马,均面露赞叹之色,尤其碎石台不远处有一排普通马匹栓在木柱上,当绝地马被牵出来,路过这一排普通马匹时,林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这一排马都似俯首称臣般低下了头,如此,更加显得绝地马身形高大,毛色炳耀,通身发亮,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陆以诚身材伟岸壮硕,站在绝地马边,竟然也没有显得他有多么高大。
随后,陆以诚没有踩马蹬,一个翻身便轻巧上了马,动作潇洒自如,一拉缰绳,绝地马前蹄高高抬起,竟然做起了人立姿势,在那灼灼艳阳的映衬下,显得威武不凡。
众人均屏住呼吸,感叹这一英伟奇观。
林雅啧啧出声,怎一个帅字了得啊,心中小人儿暗叹,简直帅得无法无天。
想她前世也只是在朋友的练马场骑马,哪里见过这等优质画面,眼睛不禁看得有些直了。
陆以诚起初骑着马,绕着碎石台初试,随后策马扬鞭,逐渐远离碎石台,众人望着他那英姿飒爽的背影,又是一阵赞叹,少时,便不见了踪迹。
在众人尚未回过神之时,陆以诚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还有何人愿意上前一试?”越湛骁的声音再次响起。
绝地马何奇珍贵,就算是见上一面也是难上加难,这等试马的机会,众人都翘首以待。
“微臣听说孟璃大人之父,孟老大人先逝前,也是个爱马之人,微臣曾经听闻他老人家叹息于此生从未见过绝地马,如今绝地马在眼前,而他老人家却……”卫亮隐晦地看了看孟璃,随后接着道,“微臣以为,不如让孟大人骑上这绝地马,也算抚慰了孟老大人在天之灵。”卫亮说完,假意伤心。
潇沅道怒声道,“孟大人身有腿疾,这绝地马如此颠簸,你怎能有如此提议?”
“潇大将军,这绝地马背脊宽厚,行走稳健,您是在说王爷的绝地马不是好马吗?”
“你不要信口雌黄,本将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如此,孟大人自然可以骑那绝地马了,如此才可见孟大人的一片孝心啊。”
孟璃当年因父亲逝世,急于回府,不料摔下马来,从此腿便有跛行,从那以后,便不再骑马,一直有阴影埋藏于心中。
林雅翠羽皱起,这贱人分明是冲着孟璃来的,将他不骑马上升到是否有孝道,孟璃的右腿有疾,只能向外撇开,右腿是不能蹬踏马蹬的。孟璃是太医,那卫亮会与他有什么瓜葛?哪里会和孟璃交恶,他为什么想尽办法要害孟璃?
可她再转念一想,卫亮明显听命于湛王,难道是湛王授意他的?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日,为陆以诚施术后,孟璃对湛王稍显顶撞之意,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如此特意针对孟璃。可林雅转念一想,那变态王爷的想法又有谁能猜得透呢?
只希望孟璃千万不要中了那奸人的计。